毕竟，多尔衮是受过教育的，他很快就理解了只攻击宁锦而不占领的意义。 　　 “十四弟的学问果然没有白费！那你再说说，济尔哈朗为何建议我们继续关注宁锦的攻击？” 　　 黄台吉感慨万分，多尔衮的聪明才智，在八旗贵族中是众所周知的。 　　 努尔哈赤去世后，正白旗交给了阿济格，但阿济格过于自负，引起了众人的不满，结果被他剥夺了职位。 　　 多尔衮成为旗主后，行事谨慎，不仅如此，他还指导多铎一同提防他，甚至阿济格也被他劝服，变得更加小心，让他找不到两白旗的任何过错。 　　 “我们无法战胜金州的军队，或者说即使我们拼命打赢了，损失太大也毫无价值，但我们也不能让两路明军对我们形成夹击之势，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与金州交好，然后继续攻击宁锦。 　　 我们赌一赌金州是否会像济尔哈朗说的那样，对我们攻击宁锦不闻不问，否则我们也只能撤退，因为与金州军队拼命是没有意义的。” 　　 黄台吉和多尔衮的对话迅速阐明了济尔哈朗的意图，代善和莽古尔泰对此并不在意，他们心中已经有了计划，这次无论黄台吉提出什么，只要是攻击性的策略，他们都会反对。 　　 但经过这样的解释，两人也明白了，后金的形势已经到了一个根本性的转折点。 　　 在大明出现了强大的军队时，后金只能采取战术进攻，而在战略上只能采取守势。 　　 就这样，一场军事会议达成了共识，黄台吉心中五味杂陈，自从他继位以来，从未如此轻易地在战略和战术上达成一致。 　　 尽管阿敏不在，但七位旗主形成的意见也不容他反驳，后金就是这样，可以胜利一百次，但绝不能失败一次！ 　　 作为唯一逃回的高级将领，济尔哈朗必须受到一定的惩罚，否则后金所谓的严格军纪就会成为笑柄。 　　 经过各位旗主的讨论，济尔哈朗被剥夺了所有身份，剥夺了他的独领牛录，变成了一名普通的旗丁，仍然属于镶蓝旗，但允许他在大汗黄台吉身边提供参谋。 　　 几天后，从辽河和耀州方向陆续有逃兵出现，紧接着八旗诸申们收到了汗庭发布的消息，驻守关内四城的军队遭遇了明国二三万大军的围攻，几乎全军覆没。 　　 除了济尔哈朗被护卫拼死救出，阿巴泰、萨哈廉、纳穆泰等大小将领全部阵亡，前几天还因为“抢西边”大获全胜而欣喜若狂的后金瞬间陷入了绝望。 　　 除了留守境内的镶蓝旗，其他七旗几乎家家都有人留驻关内，后金的每一个牛录里都充满了哭泣和哀嚎。 　　 为了应对这场巨大的灾难，黄台吉也是绞尽脑汁。 　　 随着败兵的归来，明国京城的密探也带回了关内兵力的确切消息，并附上了一份邸报的副本。 　　 消息是无法隐藏的，虽然下面的诸申并不知情，但八旗旗主都已知晓，留守关内的兵力大约九千人，而这几天陆续逃回的不过六百人，那些这几天未能返回的，即使从战场上逃脱，估计也多半无法回到辽东。 　　 原本这次掠夺获得了意外的财富和人口，本以为仅凭掠夺的物资，整个后金两年内无需其他收获也能维持生计。 　　 黄台吉也计划在这二年里大举进攻，力争一举解决东江、以及喀喇沁、察哈尔蒙古等事宜。 　　 然而，金州军和南直隶的兵力这么一搅局，解决后金东南部问题的可能性顿时化为泡影，金州兵力控制义州的意图非常明显。 　　 尽管进攻路线不仅限于义州，但作为明国最忠诚的属国，明廷一向是慷慨支持的，而且也能为金州提供粮食和人力。 　　 经过一番周折，黄台吉最终发现，后金只有向西或向北发展的空间，原本征讨察哈尔蒙古最为关键，因为这次对明的征战，喀喇沁蒙古已经准备正式归顺后金。 　　 但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喀喇沁这帮摇摆不定的人多半又要改变立场，喀喇沁蒙古也被称为朵颜部，他们世代居住的领土就在辽河套以外，如果不彻底解决他们，肥沃的河套地区就无法充分利用。 　　 原本这次掠夺回来的物资大部分都归了八旗的贵族和公家，但为了安抚后金的民心，黄台吉苦口婆心地劝说各家将掠夺回来的物品多分一些给那些家中有人死亡的家庭。 　　 为此，不仅原本收归汗庭的物资被他拿出了一半，连掠夺来的阿哈也大半分了下去。 　　 阿敏带领镶蓝旗三千甲兵，以及各旗拼凑的两千人，总计五千兵力，前往关内换防。 　　 他本来就不赞成对明的征战，更不赞成占据关内四城，但无奈这次后金对明的征战实在胜利得太辉煌，当黄台吉提出要他和镶蓝旗为主去关内换防时，连代善和莽古尔泰也没有发表意见。 　　 黄台吉领军于三月二十一日回到沈阳，即使发生了盖州被占领这样的大事，他也被催促着三月二十四日就出发了，这一路上即使他故意拖延，但到了四月初十大军还是到达了兴中。 　　 接下来只要两天就能到达冷口关，一路上大军居然收容了四五十个溃兵，据溃兵说关内四城已经被明军收复，后金兵力损失惨重。 　　 阿敏非常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甚至就想在此撤兵回朝，但是不敢，黄台吉的手段向来阴险狠毒，他很担心这是黄台吉给他设下的陷阱，一旦他转身回师，多半要被治罪。 　　 在兴中附近的大凌河旁，阿敏又故意拖延了两天，到了四月十二日，不得不再次出发。 　　 等到走到中午下令停驻不久，亲兵带来了黄台吉的特使。 　　 真是天意，原来大败是真的，黄台吉命令他立即回师。 　　 也是四月十二日，大明兵部尚书梁廷栋收到了武选司主事陈方极的急报。 　　 又收复了四城，并且陈方极这么迟才发出捷报是因为要监督东江兵马做好防御，以防止今天收复明天又丢失的情况再次发生。 　　 本兵梁大人心里这个痛快啊！就好像在炎热的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样舒爽，他是在危机中被任命接管兵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