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这位酒后“吹嘘”的汉子就是李贤在巴州遇到的那位李客。 或者说李白的老爹。 只是……李白出生应该还有十年左右,难不成因为就自己当初的一句话,让那位李太白提前出生了? 可这样的李太白还会是那个李太白吗? 李贤忍不住走上前,拍了拍李客的肩膀,“你那儿子叫什么名字?” 李贤的突然介入话题,让周围其他几个人都瞬间警惕,唯独李客喝的微醺,大着舌头念叨:“叫李白!生下来那会儿白白胖胖的……呃……就叫李白!” 还真是李白啊! 这会儿的李客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转过头,然后傻眼。 “皇……” “黄老爷。”李贤轻笑,而后唤过高求一起坐了下来,朝着店家吆喝:“店家,再上一壶酒。” 李客瞬间反应过来,急忙高呼:“噢!黄老爷啊!” 只是这拙劣的演技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他的那些个同伴也瞬间意识到了李贤的身份,一时间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那关东腔的汉子率先开口:“黄老爷!” 李贤的这一个到来,让几个汉子瞬间没了之前的松弛感,一个个连屁股都只敢沾半边椅子,坐得极其板正。 李贤也不介意,好奇的看着李客。 “你何时讨了老婆?又何时有了儿子?” “回……回黄老爷的话,那日在巴州见了您,小民……李某就吓得连夜跑回了绵州,可一着家,又觉着这见了圣人该是喜庆事,不该害怕,于是便拿出家中财物,当天就讨了个老婆入了洞房。 “至于儿子……该就是那时怀上了,如今该有半岁了……” 李贤点了点头,这样说来这位李白应该跟李恭差不多大。 到时候把李白也接到东院来? 李贤想了想,解开腰间一块腰牌,道:“这东西给你作为信物,等你那儿子六岁了,便可持此手令来长安,值此期间,凡一应酒食用度,皆可持此令往来于当地府衙支出千贯之赐!” 这就算是给李白提前颁发“天下无忧学士”的名号了。 突然的惊喜坠落在李客头上,让他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李贤已经起身离开了酒肆,若不是手里沉甸甸的金牌,李客甚至要以为这是黄粱一梦。 “老李……你,真认识陛下?” 李客看了看逐渐远去的李贤背影,又看了看手中那面依旧闪闪发光的金牌。 突然,挺起了腰,“我能不认识陛下吗?早就跟你们说了,当初在巴州,我可是揽着陛下的肩膀称兄道弟的!我跟你们说,你们知道陛下送我这枚金牌什么意思吗……” …… 李客的吹嘘李贤没再去关注,回到了兴庆宫。 几个妃子们正在逗小皇子们玩,四个皇子一个公主被放在一个巨大的、用金丝楠木做护栏的软塌上,比赛从这头爬到那头,几个不着调的妈在边上欢欣鼓舞。 这里面就只有李恭和李顺会爬,其他三个肉圆子甚至手都没办法将身体支撑起来,而李顺性子又安静,爬了一个来回后,索性趴在原地思考起了人生,只剩下李恭一个人来来回回的爬,玩的不亦乐乎。 李贤看到的时候满头黑线。 小孩刚出生的时候,这几个宝妈都捧在手心里怕冻着,含在嘴里又怕化了,可才过去几个月,就已经原形毕露。 李贤走上前,将还在傻乎乎来回爬着的李恭抱在怀里。 “你爹给你找了个同学,你喜不喜欢?” 李恭歪着脑袋,像是在竭力思考李贤的问题,然后举着肉嘟嘟的手抗议:“同学?啵!啵要!要娘子!” 这儿子打小就是个色胚! …… 为了让自己儿子将来接手大唐的江山能更轻松点,李贤也只好苦点累点了,第二天,李贤就把出使吐蕃的事儿拿到朝堂上说了。 果然,如李贤所料,一听说是去“送死”,满朝文武都叫嚣着要扬我大唐国威,慷慨赴死。 这下反倒是李贤有些犹豫了。 看着满朝文武,总觉得缺了哪个都不太好。 李贤目光在朝堂上转悠了一圈,才发现最适合送去吐蕃出使的人都在圜丘叛乱被自己给杀了,现如今的朝堂上的都是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 尤其同样是因为圜丘叛乱,导致现在不少官员都身兼数职,若是少了谁似乎都有点麻烦。 李贤在思考的同时,下面的人依旧在自告奋勇,群情激昂。 狄仁杰像是看出了李贤的犹豫,插了一嘴道:“苏公,你执掌户部,若是少了你大唐财政诸多事宜如何处理?宋公、姚公,你二人同理。 “实际上朝堂上谁去都不合适,诸位大公皆是国之栋梁,虽说以自身小利博家国大利乃是大赚之举,但若是能不损小利而博大利呢?” 狄仁杰这话让诸位大臣疑惑。 李贤也是若有所思的看向狄仁杰。 “陛下,何不让人戴罪立功否?” 李贤这下知道狄仁杰提出的人选是谁了,那位昔日的左金吾卫将军丘神勣! 一想到这个人,李贤的双眼逐渐明亮。 作为敌人,丘神勣干的事儿绝对能让人欲除之而后快,当初的丘神勣不敢直接斩杀自己,所以各项折磨人恶心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愣是把原主给逼得挂歪脖子树自杀。 而李贤这么好脾气的人穿越过来后,都能惹得李贤即便是坐上皇位后,依旧对他“念念不忘”,就可以想象到这人有多可恨了。 若是将他派到吐蕃…… 不行,李贤代入吐蕃王的身份都恨不得立马把他杀了! 这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李贤当即着令道:“狄相言之有理!着令,提丘神勣为出使吐蕃使者,代我大唐传递两邦世代友好之志!” …… 丘神勣被从天牢里提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 本以为这辈子就要被这么折磨过去了,哪曾想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一时间,天空那轮大日的光华都让丘神勣有些不习惯的刺眼。 这不是错觉,被关在天牢里一年多,丘神勣的眼睛早已经不习惯外界的光亮,以至于他要蒙着一条黑纱才不会一直流眼泪。 但即便是隔着这层白纱,丘神勣也能认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李贤。 “丘神勣,想必你也听说了朕的打算了,此去吐蕃,你若死,朕保你家族世代荣华,且你自己青史留名,可你若活……便重新回到天牢吧。” 丘神勣瞬间打了个寒颤,一想到自己在那暗无天日的天牢里所受到的折磨,丘神勣几乎是立马跪地抱拳。 高呼:“陛下!罪臣此次……必死!” …… 怀揣着必死意志的丘神勣出发了,使者团除了人数按照规制只带了五十人外,其他的一应规制都按照丘神勣自己的要求,但丘神勣也没出格,只是按照正常的规矩,带了绫罗丝绸百匹,金银珍珠若干。 在礼物方面完全和吐蕃送来的东西对等,甚至还要略超一些。 虽说弄一车大粪更能激起吐蕃王的怒火,但这样丢的是大唐的脸面,丘神勣很能分得清。 丘神勣需要做的,是让吐蕃王单纯的因为他自己这个人愤怒。 …… 长安城内再度恢复了平和。 只是李贤却又有新头疼的事儿了,老丈人张柬之私底下找到了李贤,吹胡子瞪眼。 “陛下,这帮人简直是可恶至极!可恶至极!” 李贤鲜少看到张柬之这样发脾气,一时间有些好奇:“老泰山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东院的暑假闹的!自从放了暑假后,私底下已经有不少朝中同僚联系老臣了,说是见到东院教育效果显著,要将家中嫡子送进来,换掉那些庶子!” 张柬之越说越气:“当初兴办东院的时候,除了太平公主和狄阁老将家中嫡子送进来,其他人尽皆觉得这东院只是为皇子陪跑,不愿让家中嫡子进来被糟蹋了。 “可现在,这帮人见着东院教育初见成效,那些纨绔的庶子也能出口成章后,竟又想着将嫡子们换进来! “东院的学子们老臣和一众先生、乃至于陛下您都花尽了心思,才将他们培育成才,甚至出现狄光昭和祖咏这般的人才,若是任由他们将家中嫡子送进来,我等前面的教导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李贤可算是搞清楚了老丈人气愤的什么。 说白了就是学生家长一看,这东院的教育的确可以啊,教经文教义的无不是当世之大儒,更有当朝陛下亲授岑夫子和丹丘生的仙人之道,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庶子学了半年回来都能天文地理无所不知,那若是换成本就聪慧的嫡子呢? 于是,就想着把家里的嫡子送进来。 只是老丈人常年在东院,早就和那一批学生相处出感情来了,再加上当初招人的时候老丈人就因为那些官员都只塞庶子进来的事儿憋了一肚子火,这一下要换人,他当然就不干了,跑来跟自己诉苦来了。 这的确是个麻烦事。 “老泰山先回去,此事朕保管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 翌日,李贤来到了东院。 东院刚刚放暑假,不少的学生还在招呼家中奴仆收拾行李,并未离校,李贤也看到了不少人愁容满面。 很明显,这些学生是回去带来奴仆后,就被家里人告知要换成嫡子来东院学习的消息了。 见到李贤过来,这些学生都是一脸复杂的望着他,而后轻唤“先生”,那些忙着收拾行李的奴仆则是不明白东院的规矩,慌慌张张的跪了一地,高呼“圣上”。 李贤走到一个少年身边,在他脑袋上揉了揉,轻笑着开口:“李尚,怎么愁眉苦脸?” 李尚是小胖子薛崇胤的远房的表弟,也是他的头号“小弟”,更是李氏宗族的一个旁支子弟,同样的,也是要被替换的庶子之一。 李贤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李尚瞬间就跪倒在了地上,痛哭流涕。 “先生!您是东院的先生,也是我李家的族长,您可否跟父亲说一声,让他安排我和大哥一同蒙学?学生……学生不愿离开东院!” 李尚一开口,周围的学子们都是殷切的望着李贤。 很明显,只要李贤点头,所有人都能留在东院。 因为李贤还是这大唐王朝的帝王,这些人的家长都是李贤的臣子。 李贤也没让这些人失望,笑着开口:“谁说你们要离开东院了?暑假只有一个月,八月的时候先生没见着谁,就打谁的手心!便是你们躲在家中也不管用!先生可是这大唐的皇帝,去你们家中打手心你们的父亲也不敢阻拦!” 这话说完,所有人都一脸惊喜的望着李贤。 “行了,别哭哭啼啼了!回去就和你们的爹这么说!至于你们的兄长,先生自有安排!” 李贤笑着在李尚脑袋上拍了一巴掌,转身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 …… “老泰山,这是朕昨日草拟的东院招生计划,你看下还有什么补充的。” 是的,李贤的计划自然就是招新生。 既然家长们想把嫡子送进来,那就新招一批学生好了,现有的这些学生升为二年级,而新招收的学生则是一年级。 东院如今只有这五十来个学生,占用这么大的场地显然是不合适的,既然第一批的学生已经见到了成效,再去扩收学员想来也不算什么事儿了。 计划中,李贤还是按照学年制,一个学年分为两个学期,每一年的开春也就是上学期招收新生。 只是大唐重要的节日几乎都在冬季,再加上考虑到这个年代冬季实在难熬,李贤便将寒暑假调换了一下,寒假为期两月,而暑假则是为期一月。 这样既留下了这些本就打好基础的“老生”,也能让大臣士族们的嫡子进入东院学习。 张柬之接过招生计划看了一会儿,眉眼逐渐舒张开来。 李贤也笑着开口:“只是这样就得让老泰山和诸位先生劳累些了。” “不麻烦!不麻烦!” 张柬之眉开眼笑,又问道:“陛下这招生计划中……可有从春闱中选拔学子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