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从零时开始一天无疑难过。 　　 空气都屏息凝神听着，《中国共产党为日军进攻卢沟桥通电》。 　　 秦云倚坐窗前老板椅上，墨眸微眯薄唇紧抿；汪惠靠在沙发的最右边，还望着前面的秦云；高哲苏俯身坐在床中间，修长双手时握时放。大收音机放在床头，收来声音响在心中。 　　 “……全中国的同胞们！平津危急！华北危急！中华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我们要求立刻给进攻的日军以坚决的反攻，并立刻准备应付新的大事变。全国上下应该立刻放弃任何与日寇和平苟安的希望与估计……” 　　 寂静中，房门开了又关；让沉闷气氛松懈瞬间，随即加重死亡威胁。披着深棕色短风衣脸型刚毅男子，右手摘下浅棕色黑丝带宽边帽，转眼又戴上，冰冷眼神仅仅暴露刹那，再抬手，便是手枪上膛惊响，直指面前稳坐秦云……然后是转过身来汪惠，抬起头高哲苏，最后冷峻眼神和右手中枪一齐锁定毫无动作秦云。 　　 “叶千帆？”高哲苏缓过神，起身走到紧闭房门前跟叶千帆面对面，问道，“你找到他了？”高哲苏轻抬右手，压下叶千帆举枪右手，沉声道，“放下枪。” 　　 叶千帆明显感受到来自秦云内敛锋芒气场威胁，固执抬枪斜指他左胸，冷声问着高哲苏：“他，是谁？”汪惠又转回头，看看秦云。秦云一动未动，泰然自若，面无表情。高哲苏又抬右手，摁下叶千帆右手中枪，枪口温顺指向地面。 　　 “他是我的朋友，放下你的枪！” 　　 语气微怒以致发冷。 　　 “你的朋友？”叶千帆未动暂时被压制持枪右手，狞笑一下：“你的朋友看起来很危险。” 　　 他转回再次打量秦云的视线直视向高哲苏，高挺的鼻梁里又哼出了一声冷笑：“我们国民军特，什么时候允许在潜伏期间跟其他人随意来往？！”又是悠悠一句：“高哲苏，你不会是，叛变了吧？” 　　 未等高哲苏愠怒回驳，秦云缓缓起身，走到高哲苏身前，面对叶千帆，看着他淡淡开口：“叶长官，您哪只眼睛看见高长官叛变了？” 　　 “哼？”叶千帆冷冷直视着秦云：“就凭你这一下子，小白脸。” 　　 “管好你的嘴！”高哲苏再加大右手上力道，毫不犹豫地下了叶千帆手中枪。 　　 “是两只眼睛看见我了吧。”秦云似笑非笑，回手又挡了一下高哲苏，低头跟叶千帆擦肩而过，轻轻开门踏出。看懂秦云之前隐秘手势示意的汪惠紧随出门站到他身右，同样轻轻关门。 　　 秦云转身，面对着墙上最后那幅《重生耶稣》圣像画，失神注视片刻之后，合十双手，闭上双眼，薄唇翕动，却不是祈祷或忏悔。 　　 “危难苦痛从未离开，愿，我不得见我国浴火重生。” 　　 秦云左手大拇指、食指、中指相合，上下右左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是很标准的东正教十字礼，再次合十双手，轻轻低沉开口：“阿们。” 　　 秦云不在黑暗中站立面前，汪惠才意识到他有多高挑，需要自已仰着头看。秦云最终睁眼放手一霎，汪惠敏锐捕捉到了那丝隐约。其实并未完全理解秦云隐喻的汪惠开口，低声道，“他不是你的信仰。”秦云缓慢右转过身蹲下，和汪惠平视，低哑道，“没错。他什么也做不了。最多作为人皆所需精神寄托；而我，同样什么也做不了，还得虔诚寄托他。”汪惠切实感觉到秦云由内至外暴露疲惫，毫无压力直视他，平静道，“你认为值得？” 　　 “为什么不值得。”秦云换口气道，“他是榜样，也是目标；国人的，与国家的。我能做的，就是尽力；我依仗的，就是所有。”又缓口气道，“走。”汪惠看着秦云，有些茫然：“去哪里？” 　　 密室门开，通报员坚定呼声尽管隐约，却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要求全国人民，用全力援助神圣的抗日自卫战争！我们的口号是： 　　 武装保卫平津，保卫华北！ 　　 不让日本帝国主义占领中国寸土！ 　　 为保卫国土流最后一滴血！ 　　 全中国同胞，政府，与军队，团结起来，筑成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抵抗日寇的侵掠！ 　　 国共两党亲密合作抵抗日寇的新进攻！ 　　 驱逐日寇出中国！……” 　　 因此停顿的叶千帆直面秦云，秦云在停顿中，仓促间一把将汪惠拉到身左。最后时间，秦云说离开只为避开麻烦，然后能做些什么，而现在，刚才这里零星祷告之人已经离开。 　　 还在房间床头站立的高哲苏，啪地一下重重关掉床上的收音机，咒骂一声：“蠢货！”抓起床下搭着西服疾步冲出。 　　 所以枪口低压再次直指秦云胸膛，兄弟的盛怒低喝也随上膛声响起。 　　 “叶千帆！放下枪！”房间门关声响同样不大不小，先前还算沉得住火的高哲苏，现在声冷如冰：“你够了吧！停止你的愚蠢！” 　　 “你不服从我，是吗？”叶千帆不看高哲苏一眼，看着面前秦云，生硬地道，“我只会杀人，你呢？” 　　 “也杀中国同胞吗？”秦云的军蹲很标准，语气淡漠得似乎丝毫不在意自身处境：“叶长官，我是个只会守口如瓶的普通人，对您、对您的党国毫无威胁。”他全然不畏：“请开枪。” 　　 叶千帆果然变了脸色，冷冷直视着秦云愠怒低喝：“你是在挑战我吗？” 　　 秦云闷咳两声，缓缓站起身，低头，又缓慢摊手略微欠身，用低沉鼻音压下似乎带有些许挑衅意味沙哑嗓音平缓道，“当然不是，这位长官。”抓起身后汪惠，转身便走。 　　 “冷血杀手，手快脑慢。”汪惠掷出一句不欢。 　　 “高哲苏，看看你的好朋友，因为你的包庇吗？他连我都不怕是吗？” 　　 “他就是我大哥啊。” 　　 高哲苏反而笑了，看着身左面若寒霜的叶千帆收枪，目送秦云和汪惠两人背影，轻笑着发问：“叶千帆，你满意了？你可知他是谁吗？” 　　 慢慢穿上搭在右臂西服，系到最后一颗黑纹纽扣时，略微仰头，收敛笑意。 　　 “但你，你跟你带来的消息，我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