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潮走出后院，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预想的全对，老爷子果然在暗中掌控府中全局。他能当上家主，不全是因为他能力强，至少四弟司马涛，能力远胜于他！且四弟司马涛的岳家是钱塘首富方家，财力雄厚。但是老爷子司马相依然挑了司马潮做家主！为何？唯司马潮听话而已。　　 司马潮也是进士出身，怎么可能没看出司马钰词中这句西北洗胡沙，却故意装作不懂，向老爷子请教。　　 老爷子司马相等司马潮走后，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知子莫如父，老谋深算的老爷子早就看出司马潮在藏拙，却始终故意不点破！他需要司马潮藏拙，这样才会遇大事必来向他请示，以便他实际掌控家族大权。不过老爷子倒不是贪恋家族大权，而是为了整个家族发展，不至于遭到灭门之祸！　　 只是，每个掌权者是不是都是这个理由？　　 家族尚且如此！　　 京都皇城更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宋徽宗一代文学大家，喜好诗词，自己也有不少传世佳作，一手瘦金体字更是千古留名。只是好的文学家却不是好皇帝！　　 宋徽宗虽然不是好皇帝，但其掌控皇权这么久，帝王之术却还是懂的。眼见朝堂众大臣都以宰相蔡京马首是瞻，顿时后悔自己不该贬了李纲、张叔夜等人。恰好这时江南传来一首破阵子的词，宋徽宗见了欢喜之余，更加觉得对不起张叔夜。　　 这一日。　　 宰相蔡京寿辰。　　 宋徽宗亲自摆驾到蔡府给宰相蔡京贺寿，蔡京自然激动地老泪纵横！　　 只是，宋徽宗看到蔡府满朝文武大部分人都来赴宴了，比上早朝还要人齐，心中更是忌惮！　　 席间宰相蔡京献上临安府司马家族专程送来的贺寿词。宋徽宗见了自然欢喜，连声称好！并道：“这一句西北洗胡沙，道尽了蔡相的丰功伟绩。”　　 宰相蔡京见宋徽宗一眼就看出了关键之处，自然知道他的心理，当下迎合道：“官家，臣闻辽国正遭受天灾人祸，称别是辽国国内金人作乱，莫不趁机对辽用兵，或者至少先做好战争准备。”　　 宋徽宗叹道：“蔡相高明，只是朕该用何人前往备战呢？”　　 宰相蔡京道：“臣举荐前礼部侍郎张叔夜。”　　 宋徽宗奇道：“张叔夜不是蔡相敌人吗，他胆大妄为竟敢诬告蔡相！”　　 却见宰相蔡京笑道：“官家问臣谁可领兵，而不是问谁是臣的敌人。那张叔夜虽然气量狭窄，和臣有旧怨。但其用兵还是有独到之处，有他对阵辽国，想必能获胜。”　　 宋徽宗叹道：“蔡相果然大腹旦旦能撑船！”却是开了宰相蔡京的玩笑，其时宰相蔡京自然福态满满，宋徽宗经常笑他大腹旦旦。　　 数日后，宋徽宗召张叔夜回京，任命为河北西路转运使，主持对辽作战。却只是从四品官员，比他原来的礼部右侍郎四品官降了一级，这也是宋徽宗给宰相蔡京面子。　　 张叔夜知道自己能重回朝堂，和司马钰的词关系不小。他能不能做官其实无所谓，关键是能回到他心心念念的抗辽前线，这才是令他最高兴的！当下张叔夜命人给司马钰送去不少土特产，可惜自己的女儿已经嫁人了，不然一定要招这个小兄弟为婿。　　 连老爷子司马相都没有想到司马钰的一首贺寿词效果会这么好！宰相蔡京既然连张叔夜都放过了，想必也就不会再迁怒于司马家族了。如此一来，司马钰与金陵蔡家的联姻倒显得不是那么急切了。　　 只是司马钰虽然名声大振，在府中的待遇却并没有提高。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所以这就是司马潮不肯给司马钰涨月例的原因！老爷子司马相自然不会去干涉这等小事。　　 不过考虑到司马钰的身份，司马潮还是给司马钰配了两个丫鬟，毕竟好歹司马钰也是三房嫡子。一个丫鬟叫小兰，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年纪虽小身材却是挺好的。原是长房次子司马镇的丫鬟，却被少奶奶认为她想勾引司马镇，便把她逐了出来，流落到三房来伺候司马钰。另一位却是二房司马徒的丫鬟，名叫晴儿，也就是那位经常给司马徒送饭的丫鬟，因为司马徒真的从军去了，所以把她也分配给司马钰了。　　 晴儿做饭极好，司马钰原本经常吃府中公用厨房的冷菜冷饭，有了晴儿索性就决定自己开伙食了。反正司马钰有一锭金子，料想足以供三房吃一年了。司马钰自然不可能撇开两个姨娘，而这两个姨娘也是命苦，以前一直只能跟着司马钰吃公用厨房的冷菜冷饭，现在自己能开伙食，当然欢喜。两个姨娘都还主动问司马钰钱够不够，她们都愿意从月例中拿出一部分补贴厨房。司马钰自然回答钱足够了。　　 好在司马钰现在小有名声，远近乡里不时有人拜访，既然来拜访多少总要带点礼物。司马钰原本不想接待，看在礼物的份上只能忍了。　　 不过司马钰没想到在这个时代伙食的开支这么大，主要是古代物资奇缺，连大米都贵，物价自然就贵了。司马钰就做主命管家平叔把童家送来的礼物都用了。管家平叔自然不舍，司马钰道：“凭我的文采，将来是要娶公主的，这些物品都旧了，公主怎么可能用得上？”　　 平叔见司马钰这么有主见，当然也是好事，虽然不舍，也只能从了。　　 只是这次对话被丫鬟小兰听到，她原本想成为二少奶奶，根本不愿意来三房，便把偷听的对话传了出去。　　 于是长房三子司马锦带头，看到司马钰都叫驸马爷，各种嘲讽！原本众人都瞧不起司马钰，却没想到他在诗会上一鸣惊人，自然失落。好不容易逮到司马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然尽情嘲笑，总算心理又平衡了。　　 司马钰却志向远大，心忖将来真的娶个公主，让今天嘲讽他的人天天跪拜公主。　　 在诗会认识的周兴祥经常来拜访司马钰，他父亲是富商，送得起礼物，只求先与司马钰搞好关系，就当是投资了。司马钰经常收他的礼物，自觉得不好意思，便从自己少得可怜的库房里挑了一件回礼。却不料不久周兴祥又回礼，而且要贵重好几倍，这让司马钰不敢再回礼了。原本司马钰觉得周兴祥势利，却没想到他慢慢成为了司马钰在这个世上的第一个好友。　　 陆琛和胞妹陆菀也来探望过司马钰一次，正好司马钰有了晴儿，便留二人在自己小院用饭。陆琛虽然有心亲近司马钰，但他性格使然，沉默寡言。反倒是陆菀落落大方，与司马钰有说有笑。司马钰诚恳邀请陆琛兄妹多来自己府中，却被陆琛觉得自己是在卖妹求荣，竟然不复再来。　　 学堂上。　　 大儒皇甫崇对司马钰抱有厚望，严加督促。古人的教育方式，不是死记硬背，就是大量抄写，常常累得司马钰头晕脑涨。好在司马钰头脑灵活，专程托训导知事王明德搞来了近年来会府试状元的文章，自行分析优劣，有不明白之处，便虚心向大儒皇甫崇请教。　　 这一日。　　 司马钰在家族学堂读书。　　 课间休沐。　　 众学子自然在室外嬉闹游戏，司马钰也在小池边漫步，活动一下筋骨。这时，一个新来的学子叫毛成的男子，鬼鬼祟祟走到司马钰边上，低声道：“师兄，皇甫师妹有事找你。”　　 皇甫师妹即皇甫崇的孙女皇甫菁，一直对司马钰颇有好感，恨不得立即嫁他为妻。只是她才十四岁，在后世还是幼女，这让司马钰颇感无奈。　　 司马钰闻言立即回到学堂，诺大的学堂却空无一人。司马钰便来到自己的课桌旁，只见课桌上用清水写着“速来我家，有急事。菁。”　　 虽然字迹不完全像皇甫菁的，但用手指写自然与毛笔有所不同，况且司马钰对皇甫菁的字也不是太熟悉。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这毕竟关系到一个小女孩的名节。司马钰匆匆用袖子擦干水迹，便来到大儒皇甫崇住的院子。　　 大儒皇甫崇所住的院子和学堂相连，司马钰很快就到了。只是院子里没人，根本没有皇甫菁的踪影，甚至连皇甫崇也不在。司马钰无奈等了一会，却始终不见皇甫菁过来，只能先回学堂讲课。　　 等司马钰走进学堂，夫子李达已经在授课了，司马钰只能道了个歉，便回到自己座位上，却发现皇甫菁明明坐在林婉儿身边听课，不由地很是奇怪。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司马钰自然不方便问，便心想等下课再说。　　 没多久。　　 却见大儒皇甫崇面色铁青走进了学堂。夫子李达见状自然立即停止讲课，神色恭敬地对皇甫崇道：“师尊可有教诲？”　　 却见大儒皇甫崇站在讲台前，不怒自威。只见他缓缓环视一周，方才沉声道：“就是刚才，老夫的玉章被人偷了！如果过只是一件身外物，老夫也就不来打扰大家授课了！只是你们可能不清楚，老夫这枚玉章是当今圣上所赐！盗窃御赐之物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