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沉思了一会儿，见司马潮确实有点失了方寸，便道：“你听好了！首先，你立即派人携贵重财礼并传讯给京都老二，要他偷偷备厚礼去蔡府赔礼道歉。第二，蔡相生日就要到了，司马钰这小子不是会写词吗？命他作词一首，以示庆贺。第三，替司马钰向金陵蔡家求婚，哪怕庶出之女也行。第四，视蔡相反应再定，实在不得已，让老二去找王皇后说情。”　　 司马潮连声称是。　　 回到自己书房，司马潮立即把司马钰叫来，重重责骂一顿，又命他去祠堂罚跪，并作贺寿诗一首！什么时候作出诗来，什么时候才结束罚跪。　　 司马钰来到祠堂，这次却只有他一个人。　　 再抄首祝寿词对司马钰并不难，但作为后世之人，他知道家主司马潮这次是动了真怒，自己如果不跪久一点，即便司马潮不得不让自己离开，也会想其它办法惩罚自己！另外自己一天三首旷世佳作已经足以震撼，再随随便便来一首词，这也未免有点骇人听闻，恐怕自己要被视作妖孽了！　　 没多久，上次这名先前就在下跪之人居然也乖乖来陪自己了。　　 司马钰忍不住笑道：“又见面了。”此时，他让管家平叔暗自打听，此人正是被自己二叔从京都赶回老家的庶子司马徒。毕竟同在一个府第，如果自己居然不认识自己的堂兄，未免让人生疑。　　 司马徒这次倒不再严肃，道：“大才子怎么又被叫来罚跪？不过听说你以一己之力，差点让司马家族灭门，倒也是有本事！相较于我闯的祸，与你相比真是不值一提啊！”　　 司马钰也是一阵汗颜，他观念中张叔夜是一代良臣，蔡京却是大奸臣，所以才一时激奋，赠词给张叔夜！却忘了现在蔡京权势如日中天，他随口一句话，在这君权至上的社会，就足以让司马家族满门抄斩了！当下司马钰讪讪地笑道：“小弟这不是年轻不懂事吗！”难怪大家族管理森严，这可是诛连九族的社会！　　 司马徒却是真叛逆，并不责怪司马钰，反而叹道：“要是真被满门抄斩倒也有趣，我很想看看家父和大伯届时会是什么表情！”　　 司马钰吓了一跳，忙道：“禁声，要是被人听到，兄长你恐怕会被终身囚禁！”这倒是非常有可能的事，司马徒闻言也不再发生。毕竟他与司马钰也不是很熟，万一司马钰去背后告他一状！　　 夜渐深。　　 果然司马徒忠心耿耿的丫鬟又来给他送吃食了，但司马徒依然不为所动。尽管他是庶出，尽管他对父亲和家族有诸多不满，但祠堂终究是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亵渎的地方。　　 司马钰却也理解，这也是古代家族维系的精神信仰纽带！但司马钰毕竟是后世过来之人，当下见四顾无人，便大快果颐。　　 司马徒也不生气，只是说了句：“你真是个异类。”　　 司马钰吃饱喝足，心情大好，见司马徒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此时跪在蒲团纹丝不动，这不是天生的当兵苗子吗？当下忍不住道：“兄长看来习过武艺，为何不去从军？”　　 “去做个军汉？我再不济也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吧？”司马徒苦笑道。原来在这个时代重文轻武，军人地位极低，在战场甚至是文人指挥武将。　　 却听司马钰道：“问题是你不从军能做什么？做官？就你这暴脾气说不定要和上官打架！经商？就怕你被卖了还在帮别人数钱！年纪轻轻就开始混吃等死？再说军人有什么不好？没有军人守卫边疆我们能风花雪月吗？唐太宗李世民还不是军人，是在马上打出来江山！杨家将，满门忠烈，万人敬仰！人生短暂，最主要的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才不会有遗憾！不然就是一个废物！”　　 司马徒闻言神情激动，喃喃自语：“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我不是废物！我要实现自己的价值！”突然大声道：“好！明天我就去从军！”　　 司马钰这才满意，对司马徒道：“你放心，都是复姓司马的，我不会害你。你别看天下太平，说不定哪天就乱了，连当今圣上都会成阶下囚！总之，武将大有可为！”　　 司马钰见边上小桌摆着笔墨纸砚，想必是准备让他写贺寿词的，当下将三十六计写了出来。三十六计雏形在南北朝就有了，但估计由于古代书籍珍贵，直至明朝才系统成书。此时，司马钰却完整地写了出来，并每计都附有一个案例。　　 司马钰边写边给司马徒讲解，写到最后一计美人计时，道：“兵法最主要的还是灵活运用！就像这条美人计，也并不是非要是美人。”　　 司马徒早就听入迷了，就像学生回答教师般闻言道：“嗯，美男也可以！”　　 司马钰拍了一下司马徒的脑袋道：“美男你个头！我说的是珠宝也可以，一匹骏马也可以，甚至可以是粮草，就看对方最缺乏或者最痴迷的什么！这三十六计，你要学的是其精髓，不要只学了形式！”　　 司马徒点点头，道：“我虽然不明白，但总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司马钰气得差点吐血，将书写好的三十六计丢给司马徒，道：“你自行慢慢领悟吧，总之要因地制宜，切忌照本宣科！”　　 好在司马徒郑重收好，并行礼道：“多谢教诲！”司马钰这才松了口气。眼见天空泛白，原来不知不觉自己讲了一夜，终于开始感觉到困乏，便把早已准备好的贺寿词抄了出来。　　 当家主司马潮看到这首贺寿词，原本对司马钰是毫无期待的，想他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写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作为家主，司马潮唯一需要把关的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别在文中做手脚，暗中反讽蔡相，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却看到。　　 水调歌头。贺蔡相。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金銮当日奏草，落笔万龙蛇。带得无边春下，等待江山都老，教看鬓方鸦。莫管钱流地，且拟醉黄花。　　 醉双成，歌弄玉，舞绿华。一觞为饮千岁，江海吸流霞。闻道清都帝所，要挽银河仙浪，西北洗胡沙。回首日边去，云里认飞车。　　 司马潮半天不语，完全被司马钰的才华折服，只可惜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心想让司马钰过继给自己，可已故三弟只有这么一位嫡出，总不能断了三房香火。思量半天，总算找出这小子缺点，冷笑道：“还真以为你小子不畏权贵，想不到真拍起马屁来如此阿谀奉承。”又想了一下，还是将这首水调歌头呈给老爷子司马相。　　 司马相仔细阅读一遍，确定无犯忌之处，方才悠悠地道：“此子必成大器！可惜小三儿英年早逝，潮儿你可要对他严格教导。”　　 司马潮自然点头应是，为表示自己公正无私，故意在老爷子面前夸奖司马钰道：“钰儿之文采，迟早名动天下！”　　 司马相却道：“我看中的倒不是他文采，而是他处世的手腕！”　　 司马潮笑道：“老爷子您也太看好钰儿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有什么手段。”　　 司马相道：“天下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最爱诗词，蔡相得了这首贺寿词，自然会拿去讨好圣上，同时正好不露痕迹证明自己的忠心和万民景仰。你没看到这首词中有一句西北洗胡沙吗？钰儿巧妙把抗辽的成绩归功于蔡相，蔡相能不从反讨抗辽转为支持抗辽吗？”　　 司马潮却道：“朝庭支持抗辽岂不是又要起复蔡相的死对头张叔夜？这么说这臭小子死性不改还在暗中帮助他？”　　 司马相道：“如果蔡相不想让张叔夜回朝大可以不将这首词献给皇上，付之一炬罢了，难道我司马家族还敢多言。圣上一时不察被蔡相说动，驱逐了李纲和张叔夜，让蔡相一人独大，失去制衡，想必现在十分后悔了！蔡相也自然明白，趁机提出抗辽，放张叔夜回朝，当可让圣上不再顾忌。你想想，一个四品官而已，能对蔡相构成多大威胁？”　　 司马潮不可思议地望着司马相，十分惊讶地道：“钰儿竟然如此深谋远虑？他才十六岁啊！”　　 司马相道：“你十六岁是不是还在狂蜂浪蝶？他身边无依无靠，自然要为将来打算！你安心，他志在天下，不会和你争夺家族的位置。昨夜他已经成功劝说司马徒去从军了，要争夺家族权力他只会劝司马徒去接手家族产业！只要有我在，这家族族长的位置谁也夺不走！”　　 司马潮忙道：“多谢父亲大人。”反正只有他和老爷子两个人在，他也不惺惺作态说族长之位能者居之。　　 却见司马相将一卷纸交给司马潮道：“这是钰儿所著的三十六计，不在孙子兵法之下，十分珍贵，你珍藏在宝库，未经你允许，轻易不要传人。另外组织十数名家族子弟，和司马徒一起去从军！”　　 司马潮一怔，小心翼翼地问：“老爷子，你要准备争夺天下吗？”　　 仙风道骨的司马相终于骂道：“争个屁！在乱世武将方能安身立命！就凭十几个小武将想争天下，想屁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