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来到西山,陈豹带着喽啰将五郎迎上恶来寨。 到了聚义厅,陈豹扶五郞在大厅正中的第一把交椅上坐下,焚了一炉香,陈豹领着众喽啰拜道:“今日五爷至此,实是山寨之福,我们愿推五爷为大头领,我等两肋插刀,肝脑涂地,辅佐五爷!” 五郎道:“今日陈豹兄弟扶我为山寨之主,望众人同心竭力,共聚大义!” 喽啰们杀牛宰羊,众人祭拜天地,又拜了关公,庆贺五郞为一寨之主。众人开怀痛饮,一直喝到深夜才散。 五郎却睡不着,从一个将军变成一个强盗头子,这种身份转变,五郎很不适应。得想办法把这群强盗变成一支军队,一支忠义的军队。 五郎辗转了一夜,次日,召集众人道:“大家来到山寨,多是为生活所迫,我们应该以忠义为重,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陈豹等众人拜道:“愿听哥哥驱使!” 五郎道:“山有山规,寨有寨纪,大家听着,自此之后,有五不劫:一是云游的和尚道士,他们是出家的人,不劫;二是来往的妓女戏子,他们多是逢场作戏,不劫:三是流配的罪犯,他们多是江湖之人,不劫;四是少于七人的来往客商,多是小本生意之人,不劫;五是方圆三十里的财主庄院,都是乡邻,不劫。” 众喽啰面面相觑,陈豹谏道:“哥哥,前三条还好,后两个要是不劫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劫的了,恐怕山寨会坐吃山空,大伙要饿肚子的。” 五郎道:“我上山时,见山南有一块地,草木丰盛,还有河流经过,我们把它开垦出来,种些庄稼,补养山寨。” 以前在军队,不打仗时,他们垦荒屯田,自给自足。五郎相信,这支喽啰兵,屯田耕种,自食其力,也可以养活自己。 陈豹道:“哥哥所言有理,我安排兄弟们来办。” 五郎道:“既是大家尊我一寨之主,我希望兄弟们我刚才说的五不劫,除了之五不劫,若是有大买卖,切记,劫财不劫色,劫财不害命。我有言在先,谁要是违反,休怪我杨五脸黑手狠!” 自是五郎在恶来山寨当了寨主,终日教众人演练刀枪,修理寨栅。一晃将近一年光景,倒也无事。这一日,天气晴好,五郎坐在一片松树林里,忽然一阵风起,松涛阵阵。五郎觉得,占山有占山的乐趣,听听风,晒晒日头,也是一种生活。 五郎望见山下有人耕种,忽然心里一动,对陈豹说道:“我去唐家庄走一遭,请他们派几个庄客来,指点山寨的兄弟种地。” 唐太公见是五郎来,大喜,忙令庄客杀猪宰羊,招待五郎。最高兴的还是小红,一片笑意明媚,席间不停地给五郎斟酒,不时地偷瞄五郎。她的眼光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太公问五郎:“不知将军可曾婚娶?” 五郎道:“我在老家已有家室。” 小红听了,脸色晴转阴云。太公问道:“五爷何不把家室接到此处?” 五郎叹了口气,道:“我回不去了,她也不会来。我当了强盗,家人知道了会寒心的。” 太公劝道:“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人终归抗不过命的。” 五郎道:“我此番来,一是来看望老人家,二则想请老人家派几个庄客,指教我的那些兄弟们耕作。” 太公道:“这个好说,我派十几个庄客去,带些种子,耕种完了后再回来。” 五郎道:“那太感谢老人家了。” 太公道:“前日从山西那边来了几个贩马的客商,在敝庄留宿,据他们说,宋军和辽军在雁门打了一仗,无敌将军杨业,以数千人大败耶律邪沙十万辽军,杀得辽人闻风丧胆。现在辽人都躲在城池里,不敢出来,看来我们这里要太平一阵了。” 听到了令公的消息,五郎心里有些波动。五郎问道:“杨令公的儿子们和他在一起么?” 太公道:“山西客提到了杨令公的两个儿子,六郎和七郎,这两人都是当世的虎将,各使一条长枪,都有万人不挡之勇,辽人把六郎、七郎都当做是天上的星君下凡。” 五郎心里一喜,六弟、七弟还活着,他们杀出了重围,然后心里又是一忧,不知四哥现在如何?他还活着么?如果活着,他现在在哪儿? 大公道:“我希望有一天,杨无敌能够带着宋军打过来。我们在契丹人手中太久了,我们这一代人,心里还是希望着能够回到宋朝,只是到了我们下一代,他们会怎么想,这个我也不知道。辽人对汉人虽是欺压,时不时抢掠,但听说萧后对汉人的态度很好,说实话,现在的辽人对汉人,比以前要好多了,在辽人的治下,汉人也能活的下去。” 辽人是杨家的仇人,五郎恨辽人。但如果抛却家仇外,是辽人对汉人坏,还是汉人对汉人更坏,五郞也不知道答案。当初北汉皇帝投降赵炅后,赵炅听任宋军在太原城烧杀抢掠,毁掉了大半个太原城,以此报复泄恨,因为他们在太原下死了数万士兵。 战争让人疯狂,战争让人恐惧,五郎现在都记得的太原城经日不熄的大火。 太公对小红道:“你再去取一坛酒来。” 太公支走了小红,对五郎道:“有一事,将军且听我讲,我只有此一女,甚是疼爱,她一直想报答将军相救之恩,将军在此孤身一人,正好需要人照顾,如若将军不弃,我想让小女服侍将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五郎道:“我本是败军之将,幸得不死,今占山为王,只是暂时为之,将来会流落何处,也未可知,恐连累了你家小姐。” 太公道:“既如此,此事就当做老夫没说。我们唐家庄的大门随时都向将军敞开,欢迎将军常来坐坐。” 告辞了唐太公,五郎骑马回山寨,一路上脑子想的则是令公和六弟、七弟。走到一个分叉处,五郎的雪花马踟躇起来。 往西北是去山寨,向西南是去山西。五郎想念父亲和弟弟,但他心底里对不停的征战有一种恐惧感。 恐惧感在放大,盖过了他对父亲和弟弟的思念,五郎打马向西北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