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死敌人后,郭成带着兵马把油桶里面的桐油 一股脑往城墙下倾泻下去,向下喷洒得油花四溅。火攻之下,敌人很多都成了一个个大柴火,燃烧起了熊熊火焰,火舌舔舐着他们的皮肤,高温使他们惨叫连连。 虽然敌人在墙下使用各种远程武器攻击墙上守军,但是他们仰攻,不便瞄准,而墙上的守军有了火光更进一步的照明,所有的弓弩一瞬间就变得刁钻了起来,敌人被砍高粱似的哗哗倒下一片。 这一次,胜负参半,损失都不小。 “军门,敌人撤退了!” “想得美,你看他们进退整齐后面乱都没乱,不是我们打退的,看样子他们要调整战术再来进攻了!所有人,保持警惕,远程射杀撤退敌人,超出射程立刻停止射击,严阵以待!” 康炯刚刚说完,就只见那边的西夏人用盾牌护卫三匹马拉的一匹辆大型马车向大门处进发。 看上去这些东西是起不到撞门作用的,区区三匹马不可能得撞开大门,细腰寨的大门厚度堪比几道横木墙,并不好毁坏。 而其他的敌人虽然在一旁举着盾牌却和那辆马车始终保持着超过四米的距离,战场情况在如此的场景之下显得十分诡异。 敌人的举动实在是摸不清,答案应该在马车拉的东西上,东西看起来不少而且被黑布盖住,看马车的情况东西分量不轻。我们想尝试去射几箭,可是在马车上方有一个类似铁板的篷顶,箭射不透。 康炯虽然不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是个什么,但是他知道,那马车里的东西一定会对大门或者城墙造成威胁,但是他实在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产生效力去破坏,不然就可以去针对了。 “加固大门!” 康炯吼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肯定不是好东西。 郭成在一旁对康炯说:“军门,要不把那几匹马干死!” 康炯点了点头,守军便用弓箭去射马,那几匹马身披马甲射不透不说,两旁敌人突然朝马匹扔了一堆药粉,三匹马瞬间就惊了,狂奔向大门,根本就是惊了,不!疯了! 他们应该是用了什么药物使马发狂,三匹疯马瞬间撞开了大门前的拒马,而此时此刻跟随护卫的西夏甲士们却放出了密集的火箭射向那马车,而城上的守军并不知道这箭雨的终点,全都矮身躲藏,而目标恰恰是那一大车被覆盖的东西,而不是大家。 然后那车上的东西就一个个鼓胀,忘了说,这俩马车是很大的,上面拉着的东西也极多,光是马车宽度就已经和小型货车无异了。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芒伴随着“嗖”的一声,一颗白磷闪光弹在出膛的瞬间刺痛了大家的眼睛,而那颗白磷弹的终点则是那辆马车。 瞬间,一瞬间!一声不亚于重炮轰鸣的巨响!以及耀眼的橘红色火光,站在城墙上的人都觉得在这一刻脚下虚浮,几乎把所有人掀翻,连同爆炸一起产生的还有四处飞溅的血肉和许多的铁弹!城头上,地面上,瞬间被血红色的烂肉覆盖。 这是康炯实在无法预料的事情! “是火药!” 康炯突然意识到,西夏人用了火药! 火器从来都不是农耕民族的专利!早在唐哀宗天祐四年,淮南杨行密的部将郑璠攻打豫章城时,就曾利用“发机飞火”烧毁豫章城的龙沙门。这一次战例一般被认为是火药武器出现的最早战例。 宋太祖开宝八年灭南唐时,使用过用弓弩发射的火箭和用发石机抛射的火炮,正是因为改用装有火药的弹丸来代替石头,于是“炮”字原来从“石”才改为从“火”了。 只不过现在宋军内部的火器使用并不广泛罢了!想当年狄青征西时就用过土地雷炸西夏,他们学去了也不奇怪啊! 康炯从爆炸的余波里面爬起来,用手摸了一把城头上厚重的如浆碎肉,碎肉的味道恶臭扑鼻还似乎带有极大的硫磺气味,我清晰的看到碎肉里团着的一撮毛发,是马毛。 刚才拉车的是马,马全炸死了,一旁的郭成指着地上的一物道:“骆驼蹄子崩飞了!” 那哪是骆驼蹄子,是一只马蹄子! “军门,大门炸坏了!” 康炯听到了下面边鹏的喊声。 “什么味道?” 嗅觉最灵敏的韩世忠高喊着。 康炯被呼喊吓了一跳,现在仔细的去嗅空气里的异味,那股恶臭可不单单是尸体能造成的,而康炯闻着,更像…… “所有人,远离大门,气体有毒!” 这些混蛋在火药里面掺了毒药,现在一炸,带着毒气呢!这是毒气弹! “先不要去守门,用湿布捂住口鼻,气体有毒!” 康炯歇斯底里的喊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招是他算漏了!没想到西夏人这么狠毒! 在康炯的警示下,守军没有接近大门,而是先去做好捂住口鼻的准备工作,可这也导致无人设防!现在能下一场雨是最好不过了,但细腰寨这个破地方,下雨比铁树开花还要难,他们又没有诸葛亮借东风的本事! 而敌人早有防范,他们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火把,他们早就带好了面罩等一系列的防护,浓烟中敌人赛跑一样冲进来,似乎堡子里面有他们梦寐以求的财富。 敌人边冲锋边放箭,抢上去的韩世忠扑倒在地捡回了一条命,其他的战士被纷纷射倒。 西夏的将领石立率领甲士冲入细腰寨,交替射出的箭雨中,凑过来的宋军战士们又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韩世忠死死的把身体贴在地上,箭矢从头上纷纷飞过,甚至于一支箭擦伤了他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了一道血槽,鲜血黏糊糊的流进衣领里,热乎乎的。 石立的呼喝下,敌人的箭飞蝗一样密集,而在旁边,参将宋文华用自已的铁锤护住自已的头胸要害,提起一股劲冲向敌人,迎着未散的焦烟冲上去。 “文华兄,别过去!” 韩世忠大喊。 但是,宋文华已报死志,要用名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正在奔跑状态中的右腿首先中了第一箭,中箭时他的整个腿部肌肉可见的抖动着,箭矢冲击力带来的效果作用在肌肉上就像石头落入池塘溅起的涟漪一样。 然而宋文华表情上的变化只有咬牙一次,奔跑如旧,几只箭射中铁锤,擦出火星,留下凹痕。 这次又是一支箭,让他整个人都身体都向后耸了一下,不过丝毫没能影响他的奔跑,腹部的这一箭比刚才的更厉害。 奔跑中血液也在流动,外流的血液顺着伤口甩成了一道艳红的,耀眼的血线,在黑夜中明亮得刺眼。此刻宋文华离他们只有十几米距离了。 十米、九米、八米、七米……就在这时,铁柱再一次中箭了。 时至此刻他身上已经扎满了四五支箭,而这一支不再是弓箭,而是弩箭了。弩箭命中了铁柱的膝盖,弩箭的力量完全可以摧毁整个膝盖,直接穿腿而过,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膝盖粉碎的宋文华应该停止奔跑,他已经不能跑了,但他依然让受伤的右腿用力支撑一下,左腿猛地一跃,飞身出近三米的距离,他落地的终点就将是石立面前。 他不再做任何其它动作,铁锤被双手举过脑后,飞扑过去,这时的他再没有任何防御,胸腹之间空门大露,使敌人的攻击一片坦途,也在瞬间插满了羽箭。都是在同一个瞬间,石立眼中遍布着一种感觉——恐怖。 这一锤,他砸出了博浪沙刺秦一锤惊天的气势。 同一时刻,铁锤直接从头顶砸下,同一时刻,铁锤一接触到石立的脑袋就直接把它砸进了胸腔,在锤子击中目标的同时,宋文华双手离开铁锤,身子略微后倾,整个人的身体就在半空中躺下,缓缓的,像是要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然而却魂归冰冷的大地。 石立的死相难以形容,敌人们的目光呆滞了,铁柱躺倒在地上,敌人们没有去看他,铁锤沉闷的落地声,他们也没有理会。 他们被彻底震撼了。 “文华兄!我给你报仇!” 眼见着宋文华力战身死,死得壮烈,韩世忠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拔出腰刀,飞身闪现在敌人中间,奋力的砍杀,他能够前行到这里的代价是昂贵的,有人为他铺好了路,他没有理由把这条路让敌人夺取。 顷刻间他已经杀死了五名敌人,敌人的弓箭进攻瓦解掉了,韩世忠则以敌人的命来回报这次近身的机会。 “军门,宋文华没了!” 郭成一脸的悲愤之态,他和宋文华、康炯都是在宋哲宗年间从河湟一起打出来的百战兄弟,而今宋文华壮烈牺牲,如何让他不悲伤! “文华!” 康炯发出悲愤之声,手中利斧狂挥,极尽疯狂姿态。 这位良将在宋哲宗元符二年夏,宋朝动员十万大军北伐,康炯任前军统制,率部北攻,攻破夏国通峡砦、通远砦,修建胜羌砦、荡羌砦,和郭成、宋文华一路厮杀,情深意厚。 六月,康炯出兵奇袭萧关,一战而下,将夏人逐往兜岭以北。八月,康炯占领夏行宫南牟会城,官家赐名安西城,升西安州,战功累官升任皇城使,雍州刺史,安西州延边安抚副使兼通判安西州军州事,骁骑尉,官家赐“雄勇将军”旗帜以示恩宠。时年秋,夏人求和,辽人调停,双方罢战,重画边界,当年他们一起在燕云故地痛饮一番,希望有生之年可收复燕云故地。 可惜,誓言犹在,人却不在了! “军门,大门破了,细腰寨岌岌可危,军门不如速走!突出重围,我等一死断后!” 浑身浴血的韩世忠冲上城墙,跪求康炯突围,对于他来说,康炯对他是有提携之恩的。 在历史上,后来宋徽宗调西军入东南剿灭方腊,康炯任右军都统制,由宣州入歙州,复绩溪。次年,三月复遂青溪堨村,方腊兵败逃入帮源洞据守,韩世忠率部渡险,捣其穴,擒方腊,时辛兴宗夺世忠功,康炯还朝,直其事,故升世忠为承节郎,也是韩世忠的恩人。 “武将不可怕死,今日与诸公一同战死,马革裹尸还!” 康炯戎马一生,生死置之度外,可是他丢了细腰寨,陕西就岌岌可危,他不能啊! 历史上,这位忠臣在宋高宗绍兴二年正月,升康炯为江南西路招讨使兼江西总管。四月,江西军贼赵进寇瑞昌,康炯讨降之。 而五月,康炯病故与任上,时康炯仍巡视前线,偶感不适,知大限将至,故交待防线事后,薨,与宗泽相比,何其相似。 而宋高宗赵构于临安闻康炯殆伤感不已,后秦桧上疏道康炯乃康保裔之后,伪名杨惟忠,实乃降将之后,且元符三年康炯反徽宗继位,宣和四年不欲攻辽,实乃狼子野心建炎三年,康炯与苗傅、刘正彦皆为李相公所部。 故康炯去后,宋高宗多次修改哲宗徽宗钦宗实录,亦剥其功绩,销其记载,且言蕃地之人。后宋孝宗继位,赐谥号武忠,至宋理宗时加封康炯为靖武侯辅疆弼国之神。 江南百姓多有受康炯护佑南下的北人,闻故北道都总管康炯殆,伤痛不已,遂建祠于灵璧县祭拜,左右配祀折彦质、姚古二位统制,后其祠毁于战火,却足矣见人心所向。 而此时此刻,那边田虎大军那边,钮文忠也率领兵马冲上细腰寨,细腰寨岌岌可危,旦夕可破。 但凡兵马多一点,康炯还有信心能够接敌近战,可是他们人数差距又是这么大,现在又没了城墙的依托,他们这点人被敌人吃掉,恐怕只是时间问题了。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康炯念完了诗文,大叫一声,“将士们,死也死在冲锋的路上!跟我和敌人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