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海市现在已是春天，气温不断回升。　　 沈筹身穿全套ac防弹衣，关节处额外戴有运动护具，脑袋上则套着一顶职业摩托手的防风头盔。头盔在午后的阳光照耀下反射着光，整个人极其夺目。　　 他面前则是一辆订购的越野摩托，脚蹬启动。改装的车屁股绑着一大箱中文万智牌、一背包医疗、生存物资，看起来满满当当，除此之外还捆有一根包裹起来的撬棍。　　 这辆摩托的车身漆黑壮实，又用钢板遮住了原本暴露在外的发动机，开动起来的嗡嗡声宛如农地里的拖拉机。　　 跳上车前，沈筹百忙之中还不忘抽出一张“炽场帮头目脂牙”插在摩托缝隙。虽然这只是一张普通的小纸片，在万智降临后也只有促进觉醒一个作用，但贴上它却莫名让人感到心安。　　 “嘟嘟！”　　 沈筹骑摩托在机动车道上奔驰着，时不时连连鸣笛。　　 此时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距离万智正式降临还差两个小时。　　 精海市的网络已经瘫痪，地铁停运，接起电话只能听到刺耳的嗤嗤声。即便人们还保留着基本镇定，沈筹前进的速度仍然很慢。　　 原本打算40分钟抵达的目的地，现在快一个小时了还没走上一半。　　 快一点，再快一点！　　 在沈筹的视角，只看到路人像一个个静止的小点，出现在视野中又飞速地远离。　　 他真的很想更快，快到一切都只是身后模糊的虚影。但他深知，即便是没有万智降临的影响，超速依旧是很危险的。　　 打自己从庇护所出门儿起，一路上的交通事故就没少过，大部分还发生在路口。自己亲眼见过几次，在理应转向的时，车辆突然诡异地直行，进而导致撞击，得造成连环车祸。　　 他合理的怀疑，这是由于大部分高档车的设计都很精密，并且许多高档车的转向系统都是电动助力的原因。　　 万智降临前，由于小范围的世界摩擦，人类社会的网络信号被干扰的同时，一些电子器械也会被一定程度影响，在关键时刻失灵。　　 还好自己没有遇到拦路抢劫的。　　 他想，自己这趟瞅见好几家金店和银行被抢了。劫匪就和电影里一模一样，戴着黑色头套，拿着麻袋跟武器往店里闯。　　 甚至还出现不少邪教团体，拉着横幅挤在路中央，借机宣扬这是上帝的审判日，为由将一切献给他们的主人才能在来世升入天堂。为了避开他们，沈筹只好再次绕到另一条路。　　 砰！　　 前方数十米某个日料店前，一辆劳斯莱斯突然占线变道。后方的suv反应不及，来不及停车直直撞上。　　 砰！砰！砰！　　 劳斯莱斯的变道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推动了多米诺骨牌，扇动了蝴蝶翅膀，后方有的车辆刹车，有的车辆变道，却又因为干扰而再次发生撞击。　　 “*马东西！”　　 沈筹驽马一声，及时减速停车。　　 一路来，他始终与其他车辆保持一定距离，此时这个聪明的决定终于救了自己一命。　　 至于其他车就没那么幸运了。　　 事发突然，一辆白色奔田被另一辆极力死死“咬”住，极力的车头与奔田的后备箱嵌合到一起，后备箱盖飞出十几米远刚好砸中幸运路人。　　 两辆车在地面留下比煤炭还黑、火热的划痕，而沈筹还能看到奔田驾驶室里趴在方向盘上满头鲜红的驾驶员。　　 “好吓人啊！”　　 “拍下来拍下来，等来网发上去就火了！”　　 人行道上的过路人们纷纷驻足，你一言我一语交流起来，同时拿起手机开始录像，把现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的。”　　 沈筹很想吐唾沫，但他又不想把头罩放下。　　 机械表上显示时间为下午四点五分，第一波万智降临还有不到两个小时。　　 届时，来自万智牌多元宇宙的可怕生物将出现在全市的多个区域，造成难以估计的人员伤亡。　　 段老板他们不能死！　　 自己必须赶快到达酒店！　　 自己之所以骑摩托，一是为了快速抵达目的地，二是顺便带上自己买来的中文万智牌。这些牌可是自己觉醒成为旅法师的关键！如若不能觉醒，自己去救人也只是送人头而已。　　 可现在哪儿条路都不通，自己又不能当成收麦子直接压过去。弃车步行，这身装备加上卡牌又太沉重。　　 该怎么又能抵达目的地，又能带上这些卡牌呢？　　 沈筹想的焦头烂额，就算今天精海的室外温度只有十度左右，头盔里的脸却是出了满满的汗。　　 “都让一让！救护车来了！”　　 后方有人大喊着什么，沈筹回头一看，是四辆白色的救护车。　　 或许是本着救助市民生命的原则，他们在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故后，主动赶来。　　 “救护车？”　　 沈筹还以为是什么呢，回头确认一眼后继续低头思考对策。　　 这救护车又不是大铲车，能把挡路的这些车辆都铲走。这样结构简单的载具，能派上什么用处?　　 “得用武器了。”　　 重生者眼神一冷，灵动地驾驶摩托向最前方现场走去。那里围观的人最多，因为劳斯莱斯只是被剐蹭，四肢健全的车主正活蹦乱跳的和suv车主吵架，后者额头流着血，却也不甘示弱。　　 穿过车流夹缝，他下了车，推着摩托越过面红耳赤的两人。　　 谁敢挡我，我就揍谁!　　 沈筹抓起包裹起来的撬棍，向着围观的人墙移动。　　 可接下来的事，却令他不由得停下步伐，回头望去。　　 “大家别堵着了！给救护车让道！”　　 一个带精海口音的男子喊道。　　 只见原本拥挤着水泄不通的紧密车群，拥簇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吃瓜群众，竟然都在听到那声呼喊后躁动起来。　　 人群中一位抱着白猫的少女看到救护车，于是也随着先前的人大声呼唤：　　 “大家都让一让啊！给救护车让道！”　　 少女清脆的声音响起，仿佛是深林中鸣叫起的百灵。刹那间，人群的呼应此起彼伏。　　 “让一让！让一让！”　　 “起开！别让外地人瞧不起咱精海人！”　　 “往这边往这边！”　　 沈筹看的那叫一个震撼，不到5分钟，原本摩肩擦踵的人群，以及堵得水泄不通的车辆，竟然真的让出来了一条宽路！　　 大小刚好能让救护车通过，尽头便是另一条更宽敞、有公用线路的主干道！　　 这种情况他可太久没见过了。　　 他是否见过呢？　　 忘记了。　　 至少在末世中，每次幸存者聚集到一个数目和密度，那是肯定要死人的。　　 要么是争夺食物，要么是见色起意、新仇旧恨，哪儿有这么和谐？　　 “感谢素质教育……感谢社会与经济的飞速发展。”　　 联想之前冲入银行的劫匪，沈筹心中也是有些感慨。长这么大，活了两辈子，用一句话便能概括他学到的一切——　　 “世界是一道精致的灰。”　　 世界既不黑也不白，而是一道精致的灰。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在阳光下活着，然后沾染上黑色，于是就成了一道灰。　　 这时，沈筹突然感到心中一热，某股如风般轻柔丝滑的力量擦拭过他的皮肤，丝丝点点隐隐约约。他四顾寻找来源，又发觉这股力量非常熟悉。　　 是法术力！　　 他有些惊讶。　　 万智世界中有五种不同颜色的法术力，各自代表不同的哲学和力量，其中一种便是象征“秩序”的白色法术力，与时空中的平原地貌相互塑造、适应。　　 万智降临前的世界摩擦，也导致一部分法术力泄漏到地球上。没想到，这一波市民们对救护车的礼让与尊重，竟然激发了周围的白色法力活跃起来！　　 虽然自己还没有觉醒成为旅法师，无法运用灵魂深处的“火花”铸造卡牌，但对于法术力的基本储存和引导，重活一世的沈筹用目前的凡人之躯还是能做到的。　　 理性来讲，如今这副每天996的普通身体，勉强可以储存一个单位的法术力，考虑到白色是最适合人接触的法术力颜色，自己应该可以在这里获得完整的一个单位白色法力，用以释放1点消耗的法术或者卡牌等。　　 四辆救护车分散着跳下工作人员，他们有的提着急救箱，有的抬着担架，熟练而快速地救治起伤员。　　 至于始作俑者劳斯莱斯以及不小心撞上的suv？　　 它们的主人只是受了轻伤，眼下似乎没有接受治疗的意思，只是仍唇枪舌剑，指着对方脑袋问候亲人。　　 沈筹看了看表，下午4点12，还有时间。在救护车没有离开，吃瓜群众仍在围观的这段时间，他可以趁机吸收一些法术力！　　 拥有法术力的人，能用方法将运用在其在诸多方面，而白色法术力最基本的用处就是治疗与强化战斗技巧。　　 想到接下来路途的艰辛，沈筹咬咬牙，掏出手机给段老板发了几条堵住屋门不要外出的信息，接着闭上眼，冥想似得吸收起来法术力。　　 他借助感受，将自己的意识扩散开，与如丝如线的法力链接。　　 ……　　 十分钟后，救护车们鸣笛表示感谢，向着围观群众让出的开口离开。　　 不多不少，这段时间他刚好吸收了一个单位白色法力！　　 感受着体内温暖、膨胀的法力，沈筹打了个嗝儿。　　 这副身体已经不能储存更多了，再多，就要溢出来，或者被法力活生生灼烧成飞灰。　　 等到四辆红白色的救护车路过，沈筹便趁机转到他们后方，打算做第二批出去的人。　　 “他*的，你们谁也不准走！”　　 突然，变道劳斯莱斯的车主大喝一声，猛推倒和他吵架的suv车主，又从车上拿出什么，最后向救护车的方向跑来。　　 四辆救护车为照顾行人开的比较慢，劳斯莱斯车主很快就追了上来，一溜烟跑到救护车最前头。　　 “妈呀！”　　 人群前沿一个老太太惊呼。　　 沈筹知道，那是因为车主手中那把明晃晃的菜刀。　　 听到这刺耳的尖叫，百灵鸟少女怀中的白猫‘喵’地回应，接着一溜烟蹿进人群无影无踪。　　 咔哒。　　 “*的，都，都不准走！”　　 他摇摇晃晃的摆动身体，挥舞着手里那把利器。　　 好吧，看来世界这道精致的灰里，黑色比白色要多。　　 沈筹没有缅怀刚调动就被扼杀的情怀，而是立即观察起这位拦路暴徒。　　 车主是个戴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身材发福。他的脸很红，眼球凸起，身形摇晃且口舌不清。　　 这说明他喝醉了。　　 “录下来，录下来！”　　 人群中有人喊，于是所有人都举起五颜六色的手机，用黑洞洞的摄像头照着鸭舌男。　　 “录！叫你们录！过来老子砍死你们！”　　 劳斯莱斯车主怒吼着，菜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但任凭他再怎么挑衅，始终没有任何人敢下车。　　 在现代，摄像头能让一切邪恶无所遁藏，让一切施暴者收敛自身的罪行，还能切实保障热心人士的安全。　　 可一旦对方耍起酒疯，忽略了一切秩序、谴责和名誉，那这般有力的武器也会失去作用。　　 透过头盔，沈筹远远望着接下来的那条街道。　　 一栋居民楼的十三层某户燃起火焰，浓厚的烟滚滚抬高，熏得墙皮焦黑。一些狂热教徒堵住了道路，向过路人宣扬自己的信仰。　　 整条路似乎只有应急车道算是通顺。　　 自己这一次是凭运气靠救护车跨越了阻碍，可这样的堵塞在今天的路上肯定还会出现更多。　　 如此想来，试图降临之前抵达酒店依旧是很困难。　　 一路上的阻碍只会比现在更多，自己必须走捷径。　　 而应急车道，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想要搭车，就得付出点什么作为搭车费。　　 沈筹掂了掂撬棍，翻身下车。　　 “你们知道老子姓什么吗？老子是徐——”　　 鸭舌男炫耀着身世，每次吐字都会喷出超过1克的唾液。可这时他发现了沈筹，脏话因那根儿手心里的80cm巨物噎在喉咙。　　 “这位帅哥。”　　 沈筹迈着轻快的步伐，调整姿态。　　 见对方发现自己，索性咧嘴笑起来。　　 “占线变道，扣三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