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全力拒绝了出去的提议。对她来说，外界只不过是充满恶意目光的被诅咒之地。　　 在心爱的人注视下悄然死去，对她来说是甜美的梦想。　　 陈辉似乎为没能救李娜而懊悔，但与被同伴抛弃，成为丑陋突变体的储备食物，被从一端啃食至死相比，这简直是天壤之别。她的心已经得到了充分的救赎。　　 她已下定决心，也感到满足。事到如今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是多余。　　 “算了，不好吗。我想在这里和你一起死……”　　 “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无论什么事都对李娜百依百顺的陈辉，这次也没有退缩。　　 “这对你来说可能不情愿，但我还不想放弃。请听我这一次，男人的任性。”　　 陈辉沉重地低下头这样说，李娜无言以对。　　 虽然是为了救李娜的行动，但他说这是自己的任性，而不是强加于人。　　 被他充满真诚的目光直视，就想把一切都托付给这个男人。　　 啊，我真的无可救药地喜欢这个人啊。这是爱上他的弱点，没办法。连死的方式都让他选择吗……　　 伸出左手，握住陈辉的手，温柔地微笑。仅此就完成了心意的相通。　　 和从医院前往这个房间时一样，陈辉抱起李娜，用披风包裹着她。　　 走上车辆用的斜坡来到外面，几天未见的太阳热烈地欢迎他们，耀眼的光芒让陈辉眉间皱起皱纹，眯起眼睛。这不是你来的世界，感觉就像被太阳拒绝了一样。　　 不太想引人注意，但这条街晚上比白天人多。　　 粗暴的猎人们白天出去打猎，晚上回来大声喧哗，边走边喝酒，所以这也有道理。　　 从杂志上撕下的页面，取出口袋里的枪械广告，多次确认地址后朝着丸子制作所走去。　　 几天来，只喝水不吃饭，在烈日下抱着李娜走着。头脑模糊，加上不熟悉的道路，多次迷路。　　 即便如此，也比从犬蜘蛛的巢穴回来时好，我的人生到底怎么了……？　　 最近像完全养成了习惯一样，浮现出苦笑，从腰间的支架上取出水壶润湿喉咙。　　 接着让李娜也喝，感觉就像给动物宝宝喂奶一样可爱。当然，在本人面前不能说。　　 当侧脸被夕阳染红时，终于到达了丸子制作所。　　 仍然受到路人的关注，但不知为何感觉他们的目光中没有夹杂着蔑视的颜色。　　 想想为什么，因为这里是处理义肢的工厂，所以对身体部分缺失的人已经司空见惯，他们也是顾客吧。　　 叫住从工厂出来的像研究者的男人，告诉他想见马尔科博士的意图。　　 他似乎明白了情况，亲自为我们带路。有客人突然来访也许并不罕见。　　 从他拿着包来看，也许他正准备回家。陈辉多次诚恳地低头道歉。　　 进入被引导的接待室，让李娜坐在皮革沙发上，陈辉也在旁边坐下。　　 屁股比预想的陷得更深。和陈辉房间里便宜的床大不相同。从这样不经意的地方感受到贫富差距，心情比屁股更沉重。　　 尽管是突然来访，马尔科不到五分钟就出现了。　　 确实，是在医院遇到的那个男人。　　 但与那时不同，脸上没有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似乎不太欢迎。　　 “哎呀，好久不见。我记得你，陈辉。那么今天有什么事呢？”　　 像钉钉子一样，用有点快的强硬口吻说不要说废话。　　 陈辉判断拐弯抹角的说话只会让他心情不好，也简洁地陈述了请求。　　 “我想请您为她安装义肢。”　　 “嗯，钱呢？”　　 “没有。”　　 马尔科大大地、有点故意地呼出一口气。从被叫来时就有一定的预料吧。　　 “陈辉，我确实对你有一些好感。现在，全部消失了。如果你认为自己是可怜的人，对方是有钱人，稍微请求一下就会施舍给你，那你太轻视我了。”　　 陈辉直视着马尔科看路边粪便般的目光。　　 马尔科一边想着这就是来乞讨的人的态度吗，一边继续说。　　 “就算免费给那边的李娜安装义肢。然后呢？难道要对同样要求免费送来的人群一一让步吗？我三天就会破产。”　　 同样的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了。马尔科渐渐变得烦躁起来。　　 “我可不想成为弱者的奴隶……”　　 像从地狱传来的诅咒声。　　 但是，眼前的陈辉非但没有胆怯，反而像是明白了一样点头。　　 李娜坐上了工厂准备的轮椅，陈辉推着它前行。　　 甚至还连接着打点滴（静脉注射）的设备，非常麻烦。　　 按理说应该让她躺着休息，但李娜本人希望一刻也不与陈辉分开。　　 并且想预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才这样一起行动。　　 走在前面带路参观工厂的马尔科心情很好。　　 “神经连接式义肢是……”　　 陈辉的大脑因不安和后悔而变得模糊不清。　　 但是，考虑到未来的事情，他不能再发呆了。陈辉重新振作起来，专心听马尔科的解释。　　 “在肉体的切断面上安装专用插座进行手术，与义肢连接，通过脑波自由操纵的技术。　　 那么，这里出现了一个疑问。”　　 马尔科掀起白大褂的下摆，转过身来。　　 “那么，如果连接义肢以外的东西，是否能够操纵呢？你怎么想？”　　 “我认为……从理论上讲，可以。”　　 “哦，为什么这么想呢？”　　 “严格来说，义肢也不是手臂。”　　 “哈哈，你不是明白吗。没错，所谓义肢，也只是操纵器、机械臂而已。只不过是强行操纵与生物体相差甚远的东西。”　　 马尔科越说越兴奋，他粗重地喘着气，猛地抓起在传送带上流动的机关枪，举到陈辉面前。　　 “那么这个呢！？如果改造成神经连接式并安装上去，能开动吧，能开动吧！电锯呢？机关枪呢？能开动吧！”　　 李娜抬起脸，与陈辉目光交汇。　　 这家伙没事吧。她大概是想说这个。陈辉也完全有同感。　　 马尔科仿佛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心情，用力地拍打着陈辉的肩膀。　　 “刚才说没兴趣了，真是对不起啊。你果然很棒，我觉得我们能成为好搭档。”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没有打算用完我们就扔掉吧？”　　 陈辉目光坚定地直视着他。　　 如果自己是实验对象，他可能不会问这种问题。　　 正是因为李娜要被用于实验，他才必须要确认清楚。　　 真是个好男人。　　 马尔科咧嘴笑了。　　 “当然。我也坦白说吧。接下来要进行的实验，说实话很花钱。李娜死了我们也会很困扰。我们必须让她活着完成实验。”　　 在一扇大大的双开门前，马尔科操作着旁边的认证装置。　　 读取指纹，插入卡片后，传来咔嗒一声钥匙松开的沉重声音。　　 “走吧，走向我们辉煌的未来！”　　 他一脚踢开门走了进去。要说有没有必要踢门，大概只是为了助兴吧。　　 他似乎相当兴奋。　　 前面会有什么呢。推着轮椅把手的陈辉手上用力。　　 突然，陈辉感觉到脸颊上有柔软的触感，原来是李娜的左手为了让他冷静下来而触碰着他的脸颊。　　 他抬头与李娜目光相对。　　 “没事的，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能尝试。”　　 李娜早已下定决心。　　 那么，陈辉一直露出不安的表情，不就是对她决心的打击吗。　　 陈辉点点头，向前迈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