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刺鼻气味稍微散去后，两人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巡视一圈，果不其然在一个文件柜后面发现了两具男性尸体。尸体的姿势异常诡异，仿佛死前经历了剧烈的挣扎，原本用来御寒的被褥都被蹬到了一边。由于长时间暴露在低温中，尸体的面部已经严重变形，干枯的皮肤紧紧贴着骨骼，双目深陷，嘴巴微张，仿佛在临死前试图呼出最后一口气。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眼前这骇人的一幕还是令人毛骨悚然。　　 “听说冻死的人在弥留之际，脸上会浮现出一抹安详的微笑。”看着这两具并不安详的尸体，高波收起钢管，一边说着，一边费力的将其拖到窗户底下，他想借着从窗户缝隙中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在尸体上搜寻一番。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是求条活路，并非加害你们的恶人。你们二位既然已经往生极乐，这世间的东西也带不走，不如让给我，也算是积德一件。”高波念叨着，然后随手从旁边拽了两个袋子盖住尸体的头部。　　 在一番摸索后，他发现其中一具尸体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大挎包，心想可能是什么重要物资，于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挎包从已经僵硬的怀里拽了出来。急切间用力过猛，挎包应声而裂，一沓沓钞票如同秋叶般从包中飘落，顷刻间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面，那鲜艳的红色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高波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残破的挎包和散落一地的钞票，愣了一下，随后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呢。”他自嘲般地摇了摇头，随手将挎包和剩余的钞票扔到一旁，继续像豺狗一样翻动着尸体，希望能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贺崇光这边也没闲着，在确定房间安全后，便将包间的门关上，拿来一把椅子牢牢地顶住门把手，防止从外面打开。长时间的户外活动和严寒的天气已经让他疲惫不堪，现在急需休整一下恢复体力。　　 “哈哈，这下我们可赚大了！”高波兴奋地叫着，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得意。　　 只见他拿着一个zippo用力摇晃着，能听见液体晃动的声响，说明打火机里的机油没有冻结。随着“噼啪”一声脆响，明亮的火光瞬间驱散了屋内的昏暗。整个房间顿时变得亮堂起来，他们也能够更清楚地观察房间的情况。　　 地上的两具尸体应该是店内的工作人员。可能是因为雪灾而无法回家，被迫滞留在这里替老板看店。由于缺乏足够的御寒衣物，其中一人甚至套了好几件餐厅后厨常见的白大褂，以此来增加保暖效果。　　 窗户底下放置着一个厨房用来熬汤的不锈钢桶，里面是一些没烧完的木柴。贺崇光估摸这两人应该是晚上烧火取暖，木柴没有充分燃烧，一氧化碳中毒，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死前也曾拼了命的想爬出去自救，可没成功。取暖中毒而死是能源危机后最常见的死亡原因。　　 铁桶旁边堆积着各种空瓶空罐，看包装都是政府在灾害初期发放的应急物资。还没等他来得及仔细查看屋内的其它情况，高波就急匆匆地将打火机合上并塞进怀里。　　 “兄弟，你放心，路上搜集的东西咱哥俩一人一半。”高波信誓旦旦保证，同时拍了拍胸口，这个动作既像是在打包票，更像是在确认打火机是否安全地放在怀里。　　 贺崇光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解开手上的钢管，将散落在地上的钞票归拢在一起，又从铁桶旁边找到了一些木柴。随后朝高波伸出了手，示意要用打火机。高波有些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还没暖热的zippo。　　 贺崇光点燃纸钞后，又将打火机扔还给了高波。此刻他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的电影，吴宇森的《英雄本色》，里面“小马哥”用钞票点烟的镜头曾经是多少男人的梦想。虽然他不抽烟，但这个场景一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如今他也算实现了这个“梦想”，只不过是在这种如同地狱般的环境中。　　 一张张钞票在火焰下扭曲、翻滚，最终化为黑色的灰烬，被引燃的木柴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贺崇光凝视着跳动的火焰，思绪早已飘回家中，离家之前，尽管再三叮嘱过家人需要注意和防范的事情，甚至私下里给妻子交代了最坏的打算，但那种不知道会发什么危险的担忧还是笼罩在他的心头。　　 突然，高波的咳嗽声和咒骂声将贺崇光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他这才注意到，屋内的烟雾已经越来越重，几乎让人窒息。他眯起眼睛，赶紧拿起钢管，用削尖的一头快速在窗户上扎了几个排气口，新鲜的空气争先从洞口涌入，冲淡了呛人的烟气，房间内的空气顿时变得清新了许多。　　 “兄弟啊，你就不怕要了我的命，我死了你换不到粮食，你一家老小怎么办。”高波扯下面罩大口的喘着粗气，肥胖的脸庞因剧烈咳嗽胀得通红。贺崇光赶紧从背包里取出保温杯，本打算直接递给他，可犹豫了一下，担心高波万一有传染病。毕竟现存的药物用一份少一份，从这个角度来说，甚至比粮食还重要。　　 高波看出了他的担忧，但没放在心上。“我背包里有水，你帮我取一下就行，我不喝你的，万一你有梅毒，给我传染了怎么办。”　　 一句玩笑话，既缓解了尴尬，又打消了猜忌。贺崇光这才明白为什么灾害前高波能那么有钱，而灾害后又能混的如鱼得水。　　 火堆散发出的温暖逐渐驱散了屋内的寒意，墙壁上的冰霜也开始融化成水珠滴落，原本寒冷昏暗的房间似乎重新焕发出了生机。贺崇光和高波喝着水烤着火，等待体能的恢复。　　 杯中升起的热气轻轻拂过脸庞，带来一种久违的温暖舒适感，仿佛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心头。这份温暖让贺崇光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宁静，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寒冷都被驱散。可他并没有沉迷于这种感觉中，在喝了几口热水后，立刻将盖子盖上，以防水温流失。　　 他让热水在口腔中停留打转，细细感受着那份在口腔中逐渐扩散开来的温暖。等到口腔恢复了知觉，才开始一点点地咽下热水，继续感受着热量从喉咙传遍全身，慢慢地滋润着每一个细胞。　　 喝过热水，他四处打量着屋子，窗户上贴着的报纸引起了他的注意。报纸的头版报道了中国男足历史性的第二次闯进世界杯决赛圈的消息，标题醒目地写着：“中国男足再次闯入世界杯！”下方还配有男足队员们欢庆胜利的照片，他们的笑容灿烂而自豪。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被头版旁边的另一篇报道所吸引。那是一篇关于雪灾初期的新闻报道，标题为：“永安市周边高速因持续强降雪造成大拥堵”。报道中详细描述了因为持续不断的强降雪，导致永安市周边的高速公路出现了极为严重的交通大拥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