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可能是因为恰逢友人生日的缘故,澟的情绪低落到极致,他躺在旅店窄小的单人床上睡不着,就来到内心世界,去找那位不眠不休的刀魂—— “瞬,唱那首歌吧……我心情不好。” “……好。” 瞬小心翼翼地盯着他的脸看了看,没多问,清了清嗓子就唱起那首歌来。 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百次甚至是几千次听到这首歌。 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百次甚至是几千次因为这首歌而落泪。 但这一次,他哭得格外久。 为了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也是为了那位永远寻不到的不知名的友人。 瞬唱完了歌的时候,他还在哭,瞬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也慌了手脚,就从树上跳下来,蹲在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澟抬起头。 瞬抓了抓头发,朝他眯起眼睛咧开嘴,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 这与很多年以前,某个人的笑容恰好重合到一起。那些年代久远的记忆,从瞬含满笑意的眼角眉梢之间倾泻出来。 ——如果有一天你能依稀记起我…… ——希望你记住的,是我现在的笑容。 铅灰色的眸子忽然就失去了焦距,澟单薄的嘴唇颤了颤,眼泪更加汹涌地跌出眼眶。 “澟?”瞬吓坏了,“你、你怎么了?” “……”澟摇了摇头,眼里流着泪,嘴角却淡淡地上扬,“没怎么……我只是忽然想起那个朋友的名字了……” 大结局·没有斩魄刀的死神 那天晚上,澟一直呆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跟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与其说是聊天,倒不如是哭累了的澟在自说自话吧。 ——你知道吗,我那位朋友的名字也叫瞬,对,和你一样的名字。 ——他也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红色眼睛,也是这样金灿灿的亚麻色长发,但是他的头发不像你这样长……唔,长度应该和我的差不多吧。 ——那家伙以前总喜欢说我是傻瓜,还说他从来没见过比我更傻的家伙。 ——可是现在我好想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 是啊,从小到大,你始终都站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在我成功时你会露出比我更自豪的表情,在我跌倒时你会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掌,在我快乐时你会跟我一起没心没肺地傻笑,在我难过时你会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 你一直都是我身边那个最理所当然的存在,也是……最温暖的存在。 我很少跟你说谢谢。 因为我总是觉得,跟家人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过疏离。 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感激你。 恰恰相反,正是由于有太多太多的感谢积压在心头,我在面对的你的时候,总会忘记从哪里开始说起。 你也常常挂着偷腥的猫一般的坏笑,带着一脸“我什么都了解”的表情,对我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那时你的眼底有着名为温柔的纵容。 『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真心地对我好,不要求回报。』 看着这样的你,不知怎的,就会想起那首烂大街的歌,然后眼里就被酸涩的灼烫感充满。 够了,真的够了, 你可以不必对我这样好的,因为我给不了你任何回报。 我想我曾经已经把这样的想法明确地传达给你,那么,向来什么都听我的的你,这一次也一定会顺着我的意思吧。 没想到,我却错得这样离谱,离谱得可笑。 瞬……小V……凌威哥…… 我想起来了,我已经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为了搭救我而牺牲了自己,他怕我和冬狮郎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因他而难过,便让技术开发局里的虚抹去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从此,紫堂瞬这个名字,这个存在,就在瀞灵庭里销声匿迹。 ——呐,瞬……你说,我们到底谁才是傻瓜呢? …… 金发赤瞳的刀魂似懂非懂地听着主人喃喃的呓语,不时地“唔”上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内心世界中的那片水晶森林里不知何时开始下起扬花般的雪片,晶莹剔透的结晶好像眼泪一样,充斥在与刀魂瞳色一样深沉的绯色天空之上。 “我想,我已经找到我的那位朋友了。”抱着膝盖蜷缩在水晶树下的澟忽然站起身来,他眼睛红肿,残留在面颊上的泪迹却已干涸多时,他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刀魂,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我一定要还他自由。” “……”瞬歪着头看他,好像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再见了,瞬。” “……澟?” 澟难过的笑容让瞬有些介怀,他向前他的主人伸出一只手,抓到的却只是一团消逝的灵子,澟已经离开了内心世界。 从这天开始,澟就真的没有再踏入这里一步。 死神与斩魄刀是一心同体的存在,双方只有通过内心世界对话交流,才能逐渐形成主人与战刀之间特有的默契。 如果作为死神的一方单方面地切断了这种沟通,那么双方的默契就会慢慢变弱,直至彻底瓦解。那么,斩魄刀将无法再听到主人的声音,总一天将被迫离开内心世界,最终化为灵子。 …… 整整三个月没有听到澟的声音,瞬终于明白,他的主人是铁了心要将他放逐了。 瞬想不通,一向与自己相处融洽的澟为什么要这样做。 眼看着一百年来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默契,因为澟单方面的封闭内心而一天天地削减,瞬除了感到愤怒,更多的则是觉得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