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枣距离二妹最近。 当梁石榴站不住的时候,她反应倒是快,一个跨步上前搂住了对方。 但她手上没有多少力气,很快人就从手上滑脱出去。 “快快快,妈,丰收!” 听到喊声,梁丰收猛然抬头,接着扯过二姐的手臂扶住了她。 梁石榴面部表情以肉眼所见的痛苦起来:“不行了,我要生了...” 话音刚落,就从梁石榴腿下流出即将生产时的羊水。 “咋办呀,妹夫也没跟着来...” “大姐你扶着她,我去把村长家的摩托车借过来送二姐去医院。” “去啥医院啊,村里的卫生室也能生,还省钱...”梁母以过来人的身份和角度,满不在乎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这一次,姐弟三人没有理会她。 随着摩托车的轰鸣声,梁丰收带上梁石榴直奔县城。 接到电话后,梁石榴的丈夫王斌匆匆赶到医院。 这时,冒着汗、情绪紧绷的梁丰收才终于放松下来。 两人坐在产房外的长椅上,等待着好消息的传来。 时间来到中午时分,林家可是比上午热闹多了。 林家二女儿林向红和丈夫许成带着女儿许媛媛正好赶上了中午饭。 光阴似箭,却又恍如昨日。 饭桌前,大家热闹的唠着家常,相互倾诉着彼此的种种过往,熟悉的温馨感迅速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考虑再生一个不?”大嫂潘白云对林向红提着建议。 女人的话题几乎不是男人就是孩子。 林向红赶忙摆摆手:“马上奔四十了,没有那个时间精力养孩子了,就这一个挺好的。” 说着,林向红摸了摸女儿的脸。 王淑萍看着许媛媛可爱的模样满眼的羡慕。 桌子上的女人,除了婆婆,一个也逃不脱多生孩子这样的话题。 劝完林向红,潘大云转向王淑萍。 “小萍的年龄可以接着生,再要一个吧。” 王淑萍笑盈盈的回答:“不要了,生二宝的时候就罚了钱,再生还得罚。” 潘大云哈哈几声大笑:“能罚多少钱呀,我朋友生了5个,现在日子不还是该咋过咋过。” “你们家都是女儿,女儿安稳,不像男孩子整天就想着怎么闯祸。” 提到闯祸两个字,大宝已感觉到妈妈热辣辣的目光看向自己,头也不敢抬的只顾闷声干饭。 听到女人的笑声,林向东以为聊了什么有趣儿的话题,眼神刚飘过来就被潘大云抓住。 “瞧瞧瞧瞧,我们家小五就是个天生的情种,半天没瞅媳妇就忍不住偷偷的瞟...” 潘大云总爱当众说一些叫人下不来台面的话。 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大哥、姐夫都在,王淑萍脸颊立马就起了红晕,耳根子也越发的滚烫。 她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整个人突然拘谨起来,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上一钻。 自从嫁进林家的第一天起,全家人都非常讨厌潘大云随心所欲的这张嘴。 林向丽在家时就常常因为话不投机闹矛盾。 起初潘大云还会顾忌小姑子的个性少说玩笑话。 只要对方不在,她就不分场合,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如今全家最强王者不在,那么怼天怼地怼空气的责任和重担就落在了林向东身上。 什么? 你敢让我媳妇尴尬,那我就让你难堪。 “这可是我明媒正娶三书六聘娶回来的媳妇,我还用偷看,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那你刚才是什么眼神啊?”不作就不会死,这个道理潘大云不明白。 “哈哈。”林向东一串嘲讽的笑声后,他接着说:“我那是偷看大嫂你呢!” 林向东转头看向王淑萍。 “媳妇,一会儿跟大嫂好好聊聊,最好是把保养的秘方问出来,嫂子看上去比你还年轻个三、五岁,还得是我大哥,养媳妇的一把好手啊...” 潘大云实际年龄比王淑萍大十岁还多。 她面部皮肤已经松弛,嘴角和眼角旁的皱纹如同枯枝般蔓延越来越深,面容显得格外苍老。 任谁听了都知道林向东这个混不吝明摆着故意讽刺对方。 几人当然不会跟家中最小的弟弟计较,哈哈一笑了之。 “去你的,天天没个正经。” 话题在笑骂声中终止,王淑萍的脸上也多了一丝轻松。 另一边,南鹤市中固县医院。 随着一声啼哭,婴儿被妇产科护士抱了出来。 “11:59分生的,5斤2两,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直到确定了性别,梁石榴的丈夫王斌才松了一口气。 “恭喜你呀姐夫。” 王斌笑呵呵的有些手足无措,稍微看了眼孩子就跑下楼给家中打电话报信去了。 梁丰收看着粉嫩嫩的外甥喜欢的不得了,又实在担心二姐身体情况。 等梁石榴从产房推出来,亲眼看到姐姐的状态这才放心。 “你姐夫来了吗?” “来了来了,他下楼打电话去了,等他回来我也给咱妈说一声。” 梁石榴点点头,刚生出产完,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现在两只眼皮沉得很,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由于梁石榴突然生产,大姐梁小枣在家里急的来回踱步,不知道医院到底是什么情况,并没有及时发现生闷气的母亲。 梁母想不通,要不是节外生枝她还不知道自己的三个孩子竟只有最窝囊的大女儿跟自己一条战线。 要是以后真遇上生离死别这样的大事,难不成剩下两个孩子会弃自己于不顾吗。 梁石榴的男人王斌可是自己跑断了腿,寻人搭桥连线找来的城里人。 她记不清给介绍人说了多少好话才找到了如此称心如意的好女婿。 梁丰收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这样一天天细心呵护养大的孩子。 为了给他挣个好前程,她脸都不要了,跑去已故丈夫的厂子里面,找到厂领导天天哭是日日闹。 最终背负着无数骂名和指指点点换来的令人眼红嫉妒的好单位。 在80年代,最吃香的行业有不少,其中司机可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不仅因为汽车相对稀少,使得会开车成为一项稀缺技能。 还可以利用自身优势帮助人们跑腿和处理各种琐事,这使得司机成为许多年轻人求之不得的职业。 在人均工资的年代30、40元每月的年代,司机月收入基本上都是三位数起步的。 梁丰收虽在安全部门,偶尔忙时跑车,月月工资都是100元往上的。 子女们都是托了自己的福气,到如今不知感恩戴德,反过来要在当妈的头上作威作福。 几十年的辛苦与付出在两个白眼狼心里就跟个笑话一样。 她越想越生气。 此时脸色渐渐变得僵硬,双唇紧闭,眼神中透露出不满和厌烦,仿佛有一股火气在胸中郁结。 梁母腾的站起来,朝着自己房间快步走了进去,接着砰的一声把门从里面锁上。 关门声把探着脖子听外面广播声的梁小枣吓了一跳。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母亲房门紧锁。 一开始她以为是对方生闷气就没当回事儿,直到啪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才意识到不太对劲。 于是梁小枣用力撞开门,发现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边的地上扔着一个几乎空了的形似饮料的瓶子。 梁小枣顿时就察觉不好。 家里怎么会有饮料瓶,那分明就是田地里清除杂草的农药瓶。 “妈!妈!”梁小枣大声呼唤着,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吓得三魂少了七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如同晴天霹雳般的一刹那,瞳孔张大,仿佛要从眼眶中跃出。 不敢耽误时间,她扭身就跑去村长家打急救电话。 见大女儿离开,梁母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时不时朝着屋外瞥上几眼,嘴角挂着一丝得逞后神气的笑自语道。 “不吓唬吓唬你们这帮白眼狼是不行的,跟我斗,哼...” 梁小枣气喘吁吁的跑到村长家。 村长此时正在院中收拾下午割麦的工具,见到对方突然愣了愣神。 “叔...电话...”梁小枣的气还没倒均匀,用力的向外迸出三个字。 村长一边点头一边指向有电话的那个房间。 心想着梁家今天是怎么了,弟弟来借车,姐姐又来打电话。 梁小枣人还没来得及进屋,屋里的电话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村长一听电话响了,拍拍身上的灰,起身也跟着进了屋。 “喂谁呀,哦,她在。”说着,村长就把电话递给了等在一旁的梁小枣:“正好,丰收打来的。” 梁丰收在医院大厅里刚想要说二姐生孩子的情况,话还没出口就被梁小枣急切的表述堵了回去。 单单听了几个字,梁丰收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手微微颤抖不敢置信的说道:“啥!你说咱妈喝农药自杀!我这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