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从远方破空而来。带着凛凛寒光,尖锐之声。穿过车窗,射向正在打量四周的宋见澄。 宋见澄心下警觉,但是却反应不及,速度慢了一线,箭矢穿头衣服扎进肩头。驾车的马夫还在甩着缰绳,哼唱着小曲,对身后的情况毫无察觉。 宋见澄也未出声,怕惊吓到马夫,在这街道上乱行起来,到时怕是情况愈加危险。只是一箭之后,再也没了动静,宋见澄坐在马车中间心思扩散。 是税粮案一事,背后之人前来报复,自己坏了他人图谋之事,如今终于找得时机,埋伏于此?能有此等箭术,若是寻求杀人毙命,可是为何只有一箭? 是西岳镖局被劫镖一事?自己算是一个知情人,劫镖人便差人趁机动手?宋见澄对于劫镖一事知晓多少也是在镖局大厅内,从杨当家与三位镖头那儿听来的言语,至于言语真假与否,几分真几分假,宋见澄也无法确定。 他们是如何得知自己行踪?知晓自己会在内城,要前往城牧府,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随园楼的刘东家,西岳镖局的几位话事人,还是宋见澄不曾知晓的还在阴影藏匿的人?宋见澄心思如乱麻缠绕,一时解不开。而且以此人箭术,要射杀此时武艺平平的宋见澄,并非不行。可这一箭,并不像要自己命的意思,宋见澄感觉更像是警告。 不论是谁,不过倒是让宋见澄可以确定一事:不论是税粮案一事,还是西岳镖局劫镖之事,犯案之人此时仍有相关人员在肃州城内。 当下比较紧要的事情是,这城牧府此番是否还要继续前去。宋见澄心里犹豫不决,马车一晃一晃,马蹄哒哒哒,感觉心跳要跟着这个节奏跳动。 在宋见澄下决断之前,马车哒到了城牧府前,停了下来,马车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公子,城牧府到了。“ 宋见澄忍痛掰断了箭矢,扯了两段衣袍,围绕着箭矢简单包扎了一下,小心遮掩地快速下了马车,来到府门两位士兵之前。 “劳烦二位通报一声林城主,宋见澄有要是禀报!“宋见澄捂着肩头,漏出一截被折断的箭身,鲜红的血迹又浸染了包扎的衣袍。 宋见澄还是决定去城主府。 吃都吃了,买都买了,睡都睡了,来都来了! 担心箭手还未走,暴露在府门之前,会再有箭射来,宋见澄说完话便想往有几处遮挡的石狮边上躲一躲。 不料那府兵撤下长枪,直接放行,推开了厚重铜扣木门。 这一次是个仆役打扮之人,城牧府的管家,引宋见澄去往前厅。管家低头快步走着,嘴里说道:“公子请随我来。” 同时管家差了两个下人,一个去通报城主,一个去寻大夫。 一间简单厢房内,宋见澄正躺在木榻上,意识清醒的看着大夫正在用刀具撑开伤口,取出箭矢。宋见澄汗水密布,腮帮子咬得发紧,疼的哼唧了几声。 大夫掏出个罐子,往伤口处上药,一边包扎一边说道:“伤口已处理妥当,已无大碍,且并未有中毒迹象,后续只需好生养伤,注意伤口处不要感染便可。小公子身体底子不错,应不需多少时日便能完好。“ “多谢大夫。“宋见澄没忘了礼数。 管家引着大夫走出房门,前去账房取钱,宋见澄看到了一袭白衣背手站于一旁的林蔚。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总有一天定要叫你领教领教爷们的长枪与棍法。 自瞄扫雷启动,属于是开机自动启动了。 然后便挨了一脚,这一脚也不知提到了哪根腿筋,差点给他阑尾炎提出来了,疼的是龇牙咧嘴:“捏嘛歪!” “受了伤,还敢如此轻薄,小心本公子挖了你的狗眼。”林蔚冷言冷语道。 ”这不是许久没见林小姐了,担心你营养不良啊,看看你身体是否欠安呐!”宋见澄做出委屈状。 “称林公子!” “好的,林小姐。” 干嘛非得做男人啊,往那一躺不好吗,男人得全自动啊。做男人很累的,要车要房要彩礼,还要有个好腰。 然后另一条腿又挨了一脚,这下整整齐齐了。 “家父正处理政务,结束之后,便会召见你。“ “能否来些吃食,有些饿了。”宋见澄饿得不行,流了这么多血,心里那叫一个心疼,得多吃些东西补补啊。 ...... 已至晌午时分, 宋见澄在前厅见到了林慎思,便把西岳镖局一事详细说了出来,还有路上遇刺一事。 林慎思神色严肃:“若如你等猜测,这劫镖一事恐有细作与敌国勾连,那此事便非同寻常,不是一般的盗匪劫财杀人。今日你遇刺,那此人便不管是镖局之事,还是税粮一事,此时定在城内,两件事之间说不得也有关联。” 宋见澄点头:“小子也是做此想。“ 林慎思借着说道:“肃州城内设城主一职,其下有兵马都监,乃本官兼任,还有县丞,县尉,主簿,典吏,乡长,里正等职。若要许敌国之人通行,便可排除乡长里正等职,余下城主县丞县尉典吏,假若税粮与劫镖二者有关联,便只剩城主,县丞,县尉,主簿官职。” 宋见澄再次点头。 “今日贤侄遇刺,对方虽未下死手,却不可不防。敌暗我明,与你而言,须有防身手段,自身武艺更是极为紧要。” 宋见澄还是点头。 “既然贤侄负伤前来,自然是信任本官,若今日通报之事属实,于国有功,便留在府中修养,也好护你周全。本官观你武艺只有招式,却无内力法门,也可指导你修行一番。” 宋见澄站起来,忍者肩膀疼痛一揖到底:“谢过城主。“ “无妨,你便在厢房住下,查案之事,本官会安排下去。“林慎思交代之后便离去了。 宋见澄看着面前那个大冰箱,叹了口气,无比想念糯叽叽甜哇哇,天赋异禀的魔法湿紫菱妹妹了。 宋见澄刚想起身去躺会儿,只见一个俏丽丫鬟抱着书籍走进来,正是琼艳阁初见时,林蔚身边那位。小丫鬟抱着书籍放在自己身边,然后就退到了林蔚身后。 “?” 宋见澄不解,你把书放我边上干啥,都八百年不学习了,你还给老子扔一堆文言文。 拿起来看了看《武经总要》,《城守筹略》,《读史兵略》,《太平军目》,《灰烬武备录》。 “???” 全是兵书,啥意思?宋见澄抬头看着林蔚,像是被铲了一铁锹之后的哈士奇,眼睛懵懂清澈像个大学生。 “家父交代,你这几日修养不可荒废,这几本兵书,你需细细研读。”林蔚说道“后续还有《梦溪笔谈》,《天工开物》,《治世危言》,《经世通鉴》等。” “不是!唉,我说,怎么恩将仇报呢?”宋见澄声音越说越小,林蔚根本没搭理他,身影已经不见了。 林慎思前些时日的话语在耳畔盘旋:男子汉大丈夫,如何虚度光阴?读书当志在圣贤,非图金银,天明而起,当孜孜行善,有朝一日戴翎冠,负铁甲,建功业,心存国家,岂计身寒。 “捏嘛,非得老子上早八是吧。” 宋见澄翻开《城守筹略》摇头晃脑读了起来:“备于事先则神闲气定,应于事后则支左诎右。善战者以整以暇,惟守亦然。四方难起,伤夷满地,豪杰之士,坐抚一隅,即烽火昼夜惊,域中晏如,东西筹应,从容而办,抑何丁劳势而有逸功也。则其谋之豫者备,敌间我而民终无叛志,敌困我而我蓄不啻(这念啥?)九年,敌乘我弱而我战士有以犄至,敌攻我瑕而我地险有以扼之,则皆先事之为道得也。” 看着这些字,我不认识它,它不认识我。 唉!要是紫菱在就好了。 这文字要是从她的喉舌间跑出来,自己再活动活动手指,做做糕点师傅,想必这文字也是极美极好的。 裆下有些抑郁! 那咋办嘛,只能拿着书,嘴里哼着往厢房而去。 “雨纷纷秋裤里草木深,我听闻女施主一个人......” 门前读书,实数难熬。 恰好此时有一丫鬟端着果盘食盒而来,宋见澄赶紧站起来堵住门不让她进去,指了指门前的劲松,口中念念有词:“此树是我栽,此门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说完宋见澄装作凶狠的样子。 小丫鬟见这俊俏公子哥,这般形状,隐隐有些笑意,却装作害怕:“奴婢奉命给公子拿来些时鲜瓜果,身上并无财物。公子可否让奴婢进门去。” 宋见澄拿书倚靠门框,一副浪荡小公子模样,阴恻恻笑道:“姑娘莫怕,小爷我只劫色,不劫财,桀桀桀......大王叫我来巡山,我来山头转一转,寻那娇娘子,一起把那被窝钻。” 身着淡绿衣裙的小丫鬟,哪里受得住宋见澄这般轻薄言语,一时羞红了脸,端着食盒放在胸前不知所措。 宋见澄也没有得寸进尺,为难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不逗弄你了。这样,你陪我读书如何,我得手臂受了伤,一只手需拿着书,另一只手,如何能吃得了水果。闲淡时光,你我二人于此,我读书学习,你喂我吃水果,不可不惬意。况且这可是城主吩咐,我必须得把这些书看了,姑娘你人美心善,也不忍见我受城主责罚吧。“ 小姑娘羞涩的点了点头,小心放下食盒,从食盒里端出来一盘盘洗净的水果,糕点。 夕阳西下,光线爬过墙头,在红墙木柱上,铺上一层橘色。 树影婆娑,凉风有信。 门前多了把小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