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细雨，点滴到天明。　　 一夜未眠，饥肠辘辘，终于等到今日当值的李严非正将来到大营，当下宋见澄便下了决断。　　 宋见澄决定赌一下，赌李严非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宋见澄来到李严非营帐，见礼之后，也不去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认真说道：“李将军，昨日夜里，有歹人行刺，将军可知？”　　 李严非看着这清晨来访，昨夜未曾休息好的样子，摇了摇头，端起茶碗说道：“本将未曾听闻，宋参事何意？”　　 宋见澄回答道：”昨日夜里营外喧哗，听闻是这外城内有众多歹人行刺，在下心中有些怀疑，还需向林城主印证一番。“　　 “哦？”李严非不解，疑问道：”城内治安一事，应当是归于李正奇李县尉所管辖，宋参事为何要寻统领言说此事？“　　 宋见澄解释道：“此前林城主曾问询过在下一事，在下怀疑与昨夜之事或有些许关联，故还需向林城主禀告！“　　 这话说来算真，也算假。　　 真是林慎思确实向宋见澄询问过税粮案之事。　　 假是去找林慎思的原因并非如此。　　 少顷，李严非便从沉思之间醒来，点头说道：“好！且许你出营前去！“　　 宋见澄冲着李严非抱拳请求道：“李将军可否在军中寻一马车，与我同去？”　　 李严非盯着宋见澄看了一眼，见少年神色极其认真，眼神毫无躲闪之意，也还是应了下来，便唤来亲卫安排车架。　　 宋见澄脸上有感激之色，内心着实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从前幻想着一夜暴富，少吃一个肉包子，用省下的两块钱赌五百万的多次失败经历。或是每一次看日韩区老师们的视频，看了封面之后，赌视频内容质量和封面相差无二，点击进去缓冲许久，听完澳门新葡京全新玩法，百万秒到账的广告之后，然后紧急撤回一个五姑娘，省下几张卫生纸，避免了一次亿万生灵涂炭。玛德，封面狗不得house！然后一次次的点开，一次次的退出，不信邪地赌输了一次又一次的积攒。宝剑锋从磨砺出，但是光磨砺而不出，也容易有男言之隐啊。　　 哪有小孩天天哭，哪有赌徒天天输。　　 李严非驾车，二人直奔城牧府。　　 ......　　 跨入城牧府，几日未见的林蔚，身着银甲，手持佩剑，英姿飒爽，与宋见澄李严非二人正面相逢。　　 “李将军！”　　 “林将军！”　　 宋见澄就很莫名其妙，老子活生生一个“彦祖”在这，几个意思，当我不存在？就让你穿个女装而已，至于这么大气性！一点礼貌都没有！何况你也没穿啊！　　 雷不大，脾气倒是挺大！　　 ......　　 林蔚离去，宋见澄跟在李严非身后半步，经过前院。　　 林慎思正在堂下等待李宋二人，也不等李严非与宋见澄行礼，便引二人落座。　　 看着这二人组又来到眼前，林慎思倒是觉得宋见澄这随军参事与这位李正将倒是有些搭，笑问道：“你二人前来所为何事？”　　 宋见澄看了眼李严非，然后回答道：“启禀城主，在下确实有事禀告!此事或许与税粮案和劫镖案有关。“　　 林慎思与李严非二人都静待下文，但是宋见澄说完之后，只是抬头双眼一直看着林慎思，并不言语。　　 林慎思点点头，单手虚压了下，然后严肃道：“无妨！你直接讲来。“　　 宋见澄心下明了，当着李严非之面对林慎思说道：“昨夜在下于外城西岳街小巷遇刺，刺客前后十余人。”　　 “还需向李将军致歉，在下确实有难言之隐，还望见谅，非是有心欺瞒。”宋见澄向李严非歉意说道。　　 当着林慎思的面，又见两人都是严肃认真之态，李严非怎会有何怪罪之举。　　 然后宋见澄便将昨夜遇刺经历细致讲来。这个时候宋见澄便没有吹嘘自己如何英明神武，只是照实了说。　　 “我本猜测此事与劫镖之人或许是同一批人，有相似之处，但是一番细细想来，却觉得可能并非如此。劫镖一事，其实与我干系不深，这些人不至于此。唯有税粮一事，我是干系匪浅，且是导致东窗事发的人。“　　 宋见澄接着说道：“昨夜刺客应该是死了三人，他们射了许多箭，许多都射在街巷门墙，门柱上，城主可否差可信之人立刻前去查寻一番，或许还有些蛛丝马迹。”　　 宋见澄不待二人言语，继续说出自己的揣测：“箭矢应是军中资备，昨夜那些人的箭矢或许是从守军大营器械库房中来的，可以去军营库房查询相应的记录。因为按照大周律法，除去官府和军营，一般府邸之中护卫，配备器械不可超出一定范围。按照昨日那情形，只有军营之中才可能有如此多的箭矢。“　　 林慎思点头：“如此本官便让李县尉即刻领人前去现场寻查。”差人前去传令县尉之后，林慎思继续说道：“军营库房箭矢一事，李将军去核查一番记录明细，看看是否有差。”　　 “有任何消息，即刻来报。”　　 “遵命！“　　 没想到统领对这少年竟有这般信任，李严非喝了口茶水，领命而去。　　 只剩下林慎思与宋见澄二人。　　 “此次贼人未得手，怕是会卷土从来，如今虽说你的武艺精进许多，但敌暗我明，难免有疏忽之处，恐再陷入险境。不如就在城牧府住下，军营之事，当值路上，可与蔚儿同行，如此也有个照应。“　　 宋见澄想起前脚离开城牧府，银甲佩剑，面容冷清的林蔚，都下意思的打了个寒颤，真要是和她一起通勤上下班，那不得尴尬死。但是不得不承认，和城主之女，一军正将同行，在这肃州城应当还是非常有安全感的。林慎思这一番好意，情真意切，竟愿意让独女与自己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待在一起。　　 宋见澄直起腰身，执晚辈礼，沉声道：“见澄多谢城主！”　　 宋见澄心里原本还有另一个选项，那便是入孟府，毕竟与孟斐然的交情在这，也算是一起挣钱的小伙伴，还有孟知瑞的邀请在后。昨夜一夜时间，宋见澄也没有下定决心，一直在城牧府和孟府之间摇摆。当天光之时，宋见澄内心下意识还是选择了城牧府，或者是选择了林慎思。　　 是林慎思对自己的照拂，还是对于这位肃州城城主的敬重，亦或是刻在dna里，对人民解放军的信任？　　 不知道！　　 宋见澄问出内心疑问：“城主，见澄有一事不明。还望城主解惑？”　　 林慎思颔首，宋见澄开口道：“自城主传授《青莲歌诀》以来，见澄一日不曾懈怠，努力修习，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内力真气存在，但是自身的气力，体力却有长足提升，这是为何？”　　 林慎思凝神思索之后，看着宋见澄，说道：“此前，我曾看过你的脉象，尤为奇异。”　　 “我察觉不到你体内真气存在，且丹田极为空虚，犹如将死之人，摇摇欲坠，但你的血气却旺盛非常。此等脉象我从未听闻，像是某种奇特体质，亦或是修炼了某种功法之相。“　　 宋见澄眉头紧皱，将死之人四个字的冲击犹如麻辣烫加糖。　　 林慎思见宋见澄低头眉头紧锁，也是宽慰道：“你此番武艺精进许多，且依你方才所讲，气力，体力皆有提升，此时便无需顾虑这些，日后若有机缘，或有高人可解其惑“　　 宋见澄闻言，也是思绪转换过来，不再为此庸人自扰，毕竟真正的危险一直隐匿于暗处，此患不除，那才是真正的将死之人了。　　 一番交谈之后，宋见澄本想与林慎思同去县衙，却听到城牧府下人前来通传。　　 有人来寻宋见澄。　　 宋见澄不解，问道：“是何人？”　　 下人弯腰回答道：“回公子，那人说他是随园楼的伙计。”　　 宋见澄闻言，便对林慎思说道：“随园楼是我此前打杂的地方。我前去看看。”　　 林慎思略微点了点头。　　 快步来到城牧府门前，看见正在台阶下穿着蓑衣等待的男子。　　 来人是随园楼后面招揽的小二，宋见澄见过几面，也还是算熟识。　　 “张哥。”　　 “小宋。”穿着蓑衣的随园楼小二，站在雨里，斗笠之下淳朴憨厚的一张脸，雨水没过他的草鞋，他抬着头急切的开口说道：“东家差我来告诉你。”　　 “大虎他爹过世了。”　　 ......　　 城牧府的马车虽不奢华，却也算得上舒适，宋见澄向驾车的老人道了个谢，和张才一起走入随园楼中。　　 “东家。”　　 随园楼掌柜淡淡道：“来了？去小院里看看吧！”　　 “嗯。”　　 又一次来到小院前，依旧下着雨，这次换了把伞。门上的铜环有了锈迹，敲击的声音不如彼时响亮清脆。　　 沉闷的咚咚之声响起，院门应声而开。陆大虎只是红着眼眶也不说话，宋见澄走近，把伞也移了过去。　　 屋里十分安静，满头灰白，脸上满是沟壑的老人就那么安详地躺在床榻上，陆大龙坐在床前，仔细缓慢替父亲擦拭着身子。　　 一身补丁了多处的灰白粗衫。　　 一双粗糙，布满老茧和裂纹的双手。　　 一副瘦骨嶙峋的躯体。　　 一个变矮了很多的老头。　　 一位一生辛劳的父亲。　　 宋见澄看向门外，天黑黑，雨纷纷，淅沥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