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儒文乱法
天色刚黑,岳修便潜入到了太平县狱中。 现在屋顶上,他老远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和胡维小厮一般款式衣服的家丁,正抱着好酒好菜急匆匆的朝关押待审犯人的牢房走去。 这家丁并无官家身份,却在这大狱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实在让人赞叹。 岳修用手朝天空鞠了一捧月光撒在身上,使了个隐身法,身形立刻消失不见。 他悄然跟了上去,随着家丁一路进了牢房里。 牢房内,胡维正躺在稻草铺上,嘴里叼了根杂草,翘着二郎腿,不耐烦的看着牢门外。 见家丁急匆匆的进入,呵斥牢头打开牢门,他才终于懒洋洋的起身,对着家丁踹了一脚: “天杀的奴才,怎么才来!竟让小爷在这牢房里待了半天!” 家丁被踹了一脚,手上端的酒菜却纹丝不动。 “少爷,您别生气,是老爷吩咐让我天黑再来,那道士是个有心眼的,放您太早怕让旁人瞧去,起了疑心。” 随后便一脸谄媚的递上了酒菜: “少爷,要不您先对付几口?关了半日,您肯定饿了,这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待您吃饱喝足,我再带您去怡春院,好好洗洗身上的晦气。” “呸!他妈的,老子都已经够晦气了,还他妈在牢房里吃!” 胡维一脚踹翻食盒,走出牢房,那牢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他瞥了一眼看守,冷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扔在了地上,说: “记住,今晚上的事,谁敢说出去,小爷我就整死他!” “是!是!” 说罢,便趾高气昂的走出了牢房。 那家丁也懒得收拾一地的鸡鸭鱼肉,拍了拍手,对这些看守说了声: “赏你们的。” 便也跟在屁股后头走了。 出了牢房,家丁笑着脸弓腰上前给胡维掸了掸灰,说: “少爷,还是找秋红?” “嗯,行吧,小爷我今晚得好好败败火。” “若要败火,贫道倒有个好法子。” 一个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惊的主仆二人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谁!谁在那装神弄鬼!” “五脏之中心属火,只需一刀把这黑心剜出来,其火自败。” “到底是谁!我可告诉你,小爷我可是当今县令的儿子,哪个不长眼的敢算计我!” 胡维环顾四周,却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据我所知,令尊还没有正式上任县令吧。” 岳修用手抓去身上的月光,随意的扔在一旁,身形便显露了出来,站在了胡维背后。 “少爷!是那妖道!” 家丁惊呼一声,朝背后一指,胡维猛然回头,立刻惊惧不已。 “是你这妖道!” 岳修眼神一冷,一指点向那家丁,家丁立刻昏死了过去。 胡维见状,立刻两股战战,扑通一声跪下求饶道: “不,道爷,仙长!是我纨绔!是我恶毒!可害了石头的真不是我,是,是他!是他擅自做主!” 胡维指了指昏死过去的家丁。 岳修冷哼: “胡公子还真是能言善辩,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一个不会开口说话的死人身上,不愧是进士出身的胡老爷的儿子,这口才不去考个功名真是可惜。” “什…什么…他死了?” 胡维立刻被吓傻了,当时便承认了所有罪行: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是我指使他们做的,那日与道长争执后,我便心怀不满,偷偷派人跟踪,便发现了这石头与道长您交好,就去了他店里盘问道长您的下落,谁知他竟然与我等叫板!于是我便一气之下…” “你便派人趁夜杀死了他,烧了店铺毁尸灭迹,是也不是?” “是他非得反抗,我也没办法,才杀了他…” 胡维还想狡辩,却被岳修一声怒喝: “岂有此理!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为了争一时之长短,竟草菅人命,枉顾生死!如此行径是连禽兽都做不出来的!像尔等这般死有余辜之人,一刀杀了都算是便宜你了!” “不…别杀我!道爷!爷爷!千万不要杀我!我赔罪,我有罪,我是禽兽,我是畜生!我愿意为道爷做牛做马,可千万不要杀我啊!” 胡维磕头如捣蒜,岳修却只觉得厌恶,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供词,扔给了他,叫他签字画押。 胡维战战兢兢的拿起纸,环顾四周,却没看到笔,于是便小声说: “道爷,这…没有笔…” “用你的血。” 岳修右手一闪,胡维的右手食指瞬间被切断,胡维顿时哀嚎起来。 “快写,不然下一个断的,就是你的头。” 见岳修如此逼命,胡维手指尽管痛不欲生,却还是咬着牙,用断指颤颤巍巍的在供词上签了字画了押。 岳修拿过供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一指头点在了他的穴道上,胡维立刻也昏死了过去。 他拖着胡维,一步一步朝着县太爷府上走去。 此时的县廨中,胡老爷正在正厅办公。 正当他握着毛笔在文书上勾画着的时候,突然,一个衙役推门而入。 胡老爷眉头一皱,训斥道: “大胆,为何不通禀。” 谁知那衙役站在原地不停的打颤,根本不敢回话。 胡老爷讶异的抬头,却发现这衙役背后还站着一个人。 “放肆!何人擅闯官廨,来人,给我绑了!” “胡老爷官威不小啊。” 岳修从那名衙役背后走出,拎着胡维一把摔在了地上。 胡老爷仔细一看,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立时惊恐的站起身: “维儿!你对我的维儿做了什么!” “胡老爷放心,您的宝贝儿子只是昏死了过去。” 听到胡维没有死,胡老爷这才放下心来,对岳修怒吼道: “大胆道士,本县令不是说过了吗,石头一案待本官再查,而后再通知于你,你竟然滥用私刑,该当何罪!” “我记得贫道提醒过胡老爷,你还没有官身,不可妄称县令。” “你!” 岳修也不顾胡老爷满脸的愤懑,掏出那张供词,扔了过去,那纸便飘飘荡荡落在了桌上。 “这…这是?” “胡维的供词,他已然招供,胡老爷,此贼该当何罪?” “你…” 胡老爷刚要发作,却突然收了脾气,捋了捋寸短胡须,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县令…本老爷就收下了。可是你私闯牢狱,劫走关押囚犯,又当如何?” “胡老爷别误会,我可不是在太平县狱中将他劫走的,而是在狱外。” 随后岳修踢了昏死的胡维脚,胡维立刻醒了过来: “道爷饶命!饶命啊道爷…爹!爹,救我啊爹!” “闭嘴!我问你,你为何不在狱中?” “爹,是你让家丁…” “住口!你这个孽畜,不仅草菅人命,还敢私自越狱,实在罪无可恕!来人,给我打下死囚牢!” 说着,便进来两个衙役,将胡维给绑了下去。 “爹,爹!我可是你儿子啊!你不能这么对我!爹!爹!” 胡维的声音渐行渐远。 岳修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胡老爷,胡老爷赶忙从案后走出,站在岳修面前下跪行礼: “我胡晟管教不严,教出了这么个孽畜,实在是愧对先生,愧对太平县百姓!我这就写书信告知朝廷,让他们即刻派遣一位新的县令前来。” 岳修没有说话,他在判断这胡老爷是在演戏,还是真情实意。 良久,似乎是胡老爷跪的腿有点发麻,他颤栗着起身,对岳修陪笑道: “抱歉小道爷,老朽身体不佳,不能长跪。” 岳修没有答话,只是问道: “那胡老爷想如何处置令尊?” “自是以大唐律法明正典刑。” 岳修点了点头: “如此最好,石头乃良善人家,应当还他一个公道。” 胡老爷笑了笑,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道爷说的是啊,哦对了,道爷不知可曾见过这封信?” “什么信?” 胡老爷从一旁的小柜中掏出了一封有些发黄的信,交到了岳修手中。 岳修接过,信封上写着: “送兴阳之太平言。” 字体遒劲有力,笔锋浑然天成,显然是一位书法大家所书。 岳修赞叹了一句: “这字,非数十年苦功不能成。” 他打开信封,信封中却突然流出无数黑点,将岳修团团围住。 “不好,遭了这老东西的道了!” 岳修仔细一看,才看清这无数黑点竟然是一个个的毛笔字。 这墨字间有一股浩然之气浑然天成,形成一把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锁住。 岳修还想使出神通,却发现这墨字竟然连同他周身的经脉都一并锁住了,让他丝毫灵气也用不出来。 胡老爷猖狂的大笑: “妖道!可识得我这儒教真字!” 岳修一惊: “你竟是儒教弟子?!” 胡老爷冷哼一声: “不错,本老爷正是儒教弟子。你以为掌了几手妖法便能横行这太平县?我可告诉你,我儒家浩然正气,正是尔等邪法妖术的克星!” 岳修不屑的一笑: “儒家君子讲求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养万丈气。” 他抬头鄙视了胡老爷一眼: “似尔这般蛇蝎心肠、虫豸之辈,也敢妄谈浩然正气!儒家的圣贤书,都被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 胡老爷瞬间气灌心头: “来人!把这妖道,给我打进死囚牢中!明日斩首,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