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汝有黑心
胡维看到岳修进来,先是一愣,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掀翻了桌子,将一桌酒食都砸向了岳修。 岳修一剑斩开木桌,便看到胡维早已翻窗而出。 他手指一勾,一股烈风从窗外灌入,将刚刚跑出的胡维给吹了回来。 胡维倒在房内,看着逐渐逼近的岳修,跪地求饶道: “道爷啊!不是我要害你,是我那狠毒的老子要害你!冤有头债有主,您去找他,莫要找我!” 岳修看着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生,为了活命连亲爹都可以不顾,哼了一声。 那胡维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突然他眼神一凛,趁岳修不备,从怀中掏出匕首猛然爬起刺向岳修的心口。 “妖道!受死来!” 岳修看着这如同儿戏一般的刺杀,只是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匕首,便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胡维心窝一紧,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匕首。 “汝有心否?” 岳修问道。 胡维听着这没头没尾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吐干净嘴里的血,不断捂着心口喘气。 “汝有心否?” 岳修再次问道。 胡维的右手缓缓举起,匕首尖端不断靠近心窝。 他吓了一跳,赶忙用左手制止,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右手的动作。 “汝有心否?” 胡维想要再次讨饶,却发现自己无法张口说话,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刺入胸前的皮肉之中。 他就像一个刀法娴熟的屠夫,胡维也感受到了肝胆俱裂的疼痛,双目眦裂,瞳孔缩小,豆大的汗珠不停掉落。 他想哭喊,想求饶,但却说不出话,也停不下右手的动作,匕首割开衣服,将肉一块一块的切了下来,暴露出了森森白骨。 随着匕首一下一下的动作,胡维的痛楚达到了顶点,他想要哀嚎,想要哭喊,想要求饶,嘴巴却张不开,说不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不受控制的右手不断的在胸前翻动。 “汝有心否?” 如同催命咒的声音再次响起,胡维的右手举着匕首,刺入了肋骨间隙,开始锯了起来。 “不!不要!快住手!” 胡维在心里呐喊,却没能发出声音,也没能阻止右手的动作。 “咔嚓,咔嚓。” 一股深入骨髓的疼痛从胸口传来,让胡维瞬间失去了意识。 然而还没能让他昏迷多久,一声声的锯骨之音将他从昏迷中唤醒。 “咔嚓,咔嚓。” 匕首虽然锋利,胡维便锯了足足一炷香。 在这期间,胡维被疼痛刺激的昏了过去,又再度被疼痛唤醒,如此往复,让他近乎疯狂了。 然而这一截的掉落却不是噩梦的结束,而是开始。 “汝有心否?” 岳修再度发问,胡维的匕首便伸向了。 这一次匕首钝了许多,足足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 胡维此时已经到达了极限,原本被痛苦刺激的神经开始变的麻木,双眼也渐渐变得无神。 “汝有心否?” 催命声音再度响起,胡维也像被打了鸡血一般再度精神了起来。 而精神的代价便是毫无保留的接收了全部痛苦。 终于,三根肋骨掏空,胡维的胸膛也暴露在了空气中。 空洞之中,彰显主人的生命活力。 “汝有心否?” 胡维扔下匕首,右手伸进空洞 胡维七孔流血,心脏已然被捧在了手心里。 岳修看着,冷冷的说道: “原来,汝有一颗黑心。” 天空中,乌云遮月,暴雨将至。 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接着便起了狂风。 狂风吹开胡老爷的房门,将烛火吹熄,案卷散落一地。 胡晟赶忙起身,去关上被狂风吹的不断敲打的窗户。 正当他将窗户合上的时候,天空劈下一道闪电。 借着雷光的光亮,他看见雨廊内正缓缓走来一个人。 “是谁?” 胡晟对那人问道,那人却不搭理,只是自顾自的向前缓步走着,手里捧着什么东西。 胡晟探出头,眯着眼仔细看着,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借着光亮,他终于看清,那人正是胡维。 “维儿?你怎地来了,是不是死囚牢的事情解决了?” 胡维却不搭理他,仍旧自顾自的走着。 胡晟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赶忙出门。 “维儿?你怎么了?” 他上前握住胡维的手,接过了胡维捧着的东西。 胡维说: “爹…我有心吗?” 咔嚓! 一声炸雷响起。 闪电亮起,胡晟这才看清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颗心脏,一颗人类的心脏,一颗属于他儿子胡维的心脏。 他低头一瞥,胡维的胸口早已是一个空洞,那心脏却还诡异的在跳动着。 “啊!” 胡晟惊恐的叫了一声,将手里的心脏扔了出去,滚落草丛,消失不见。 胡维哎呀一声: “爹,你弄丢了我的心。没了心,我还能活吗?” 说罢,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没了生机。 “维儿!维儿!” 胡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死了,赶忙扑了上去,抱住胡维的尸体痛哭。 “不对,心脏,我儿的心!” 他连忙钻进草丛,四处寻找刚刚被他失落的心脏,却发现一双脚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胡晟缓缓抬头,只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人。 咔嚓! 又是一道闪电,岳修正背着杀生剑,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是你!你害死了我儿!” 岳修点了点头: “是。” “你怎敢滥杀无辜!” “因为他该死。” 胡晟颤抖着起身,面对岳修凛然不惧: “没人能害我儿…没人敢害我儿!” 说着,便朝岳修扑了上来。 突然,胡晟脚底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噗嗤一声粉碎,爆出了许多血液。 胡晟低头一看,正是胡维的心脏。 他瞪大眼睛哀嚎了一声,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被他粉碎的心脏一点点捡起。 “我儿的心,我儿的心啊啊啊啊!” “胡晟,你害死了你儿。” 岳修冷冷的说道。 胡晟茫然抬头,似乎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年。 “我害死了…我儿…” 他念叨着转身,将一捧碎肉放进了雨廊中胡维尸体的心口处。 “我害死了…我儿…” 嘭,胡晟在台阶上磕了一个响头。 “我害死了…我儿…” 嘭,胡晟又磕了一个响头。 “我害死了…我儿…” 嘭,胡晟磕了第三个响头。 岳修只是静静的看着,胡晟直到头皮血肉模糊,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嘭。 嘭。 嘭。 直到鲜血染红了台阶,直到胡晟额头露出森森白骨,他也不曾停下磕头的动作。 嘭。 嘭。 嘭。 终于,半个时辰后,胡晟停下了动作。 他的头骨已然粉碎了一地,红白之物混合在一起,全都灌进了胡维心口的空洞之中。 咔嚓! 一道闪电从空中落下。 “大春,你又何苦呢…” 普济站在院落中,有些惋惜的看着岳修。 “师父,您觉得我做错了?” “这个世上,不只是有对与错。” 次日,代理县令胡晟胡大善人与其子惨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在镇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据说前来验尸的仵作被当场吓的昏死了过去,不得已只好请来隔壁县的老牌仵作前来。 那老仵作饶是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种死法。 在颤抖着双手完成验尸后,他却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代县令胡晟与其子胡维,皆为自杀。 如此离奇的结论,县廨自然无法接受,只得将案件上报给了州里。 结合上一任县令钟正惨死的事件,一时间笸箩镇流传起了侠客杀官的传说。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岳修,此时正跪在三星观的后堂,普济点了三炷香,敬给了三清神像。 “唉,大春,你可知你已闯下大祸。” “徒儿不知。” 普济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他说: “那胡晟乃是豫州刺史之徒,儒教之人,他死相如此古怪蹊跷,势必要引来这钦天监调查。” “钦天监?” 岳修知道,这是朝廷内一个专门管辖修行者的机构,凡是依靠修行手段扰乱大唐律法之人,他们皆会追查,将违逆之人绳之以法。 “是啊,儒教乃大唐三教之一,王刺史又是当代大儒,他的学生死在了这太平县,你觉得你还能瞒过去吗?” 岳修点了点头: “对不起,师父,为三星观招来灾祸,请师父将我拿住治罪去吧。” “说的甚胡话!” 普济生气的拾起戒尺打了他脑袋三下: “为师是那种无情无义不分黑白是非之人吗!” 岳修捂住头咧着嘴,却没有说话。 普济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说: “罢了罢了,左不过是杀了个畜生而已,你走吧。” “师父,徒儿去哪?” “万水千山,五湖四海,只要别留在太平县便好。” “师父…您要赶我走?” “难道留在这等死啊?” 普济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而后从三清像后面掏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他: “你此去尚有万般险阻,为师再传你一法术,保你周全。” 岳修接过一看,那册子上书: 《太乙五雷天心正法》。 岳修惊讶的抬头: “师父,莫非您就是…” 普济点头: “贫道法号,天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