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独独是他,孟昭、孟显和孟蕴,乃至是孟珏与谢娘子,也都转头看了过去。 “笃,笃,笃。” 规律的敲门声从外间传了进来。 孟彰拦下其他人,自己走上前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果真是才刚从茶楼大堂里走出去的那位余先生。 也是小说家一系在安阳郡这边的主编,阳神境界的大修。 见得他,余先生也不惊讶,含笑问:“可有打扰到小郎君了?” “没有。”孟彰摇头,侧身让出路请余先生入内,“先生且往里请。” 余先生走了进去。 孟彰将门关上,引着余先生往里走。 孟珏、谢娘子等人也都已经起身相迎了。 “孟珏见过余先生。”孟珏领着谢娘子、孟昭等人来与余先生见礼。 余先生也很客气地回了半礼:“我不请自来,打扰诸位客官雅兴了。” “哪里,哪里,才刚方在这里听完先生所说的一章书节,正心潮澎湃着呢,先生就到了。是我等的荣幸才对。” 余先生也不在乎孟珏说的到底有几分实诚,他笑得一笑,推拒了孟珏让出来的主位,在孟珏对面的客席坐下。 除却谢娘子依旧坐在孟珏身侧以外,孟昭、孟显、孟蕴和孟彰都是依次在孟珏下首处就座。 “我听见孟郎君和谢娘子带着府上小郎君、小女郎来喝茶,便想着过来见一见,也算是成全了彼此的缘法。” 孟珏笑着点头:“我也是今日才知道薄霜茶楼妙绝的不止是声名在外的茶水和小食,还有这发人深省的故事。往日里错过实在是可惜了。” 余先生也笑:“哪儿是郎君的问题,是我们这薄霜茶楼往日里着实不够出彩,往后就不会了。” 往后就不会了? 孟蕴心头一动,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孟珏已经在那里问起了:“‘往后就不会了’的意思莫不是……余先生要在这薄霜茶楼里落脚了?” 余先生颌首,说:“这安阳郡人杰地灵,是能催发人创作灵感的好地方。我近来无事,又总觉落笔滞碍,便想在这里住一段时日。” “只是住一段时日吗?”孟珏问。 余先生也不瞒着他:“只是初拟的,具体情况,还得看后续,如今未曾真正定下。” 孟珏了然点头,又笑道:“我近段时间也是事多,再不及早先时候清闲了。先生既然要在安阳中多停留一段时间,那我也不怕错过了先生的说书还没地儿补。” 余先生更见高兴:“错过也不打紧,茶楼里有常备的留影符器。孟郎君要是喜欢的话,尽可以遣人来茶楼这边取一份回去。” 孟珏肉眼可见地惊喜问:“果真可以吗?不会妨碍到先生和茶楼?” “不会。”余先生说道。 孟珏犹豫少顷,到底是没能拒绝得了,就和余先生约定道:“如此,便劳烦余先生了。” “不值当个什么。”余先生摆摆手,“我们茶楼留了它来也是为了给诸位同好共赏的,不独是为孟郎君你一个。” 孟彰看着孟昭、孟显和孟蕴在那里快速挑选关键词,又推导双方话语间透露的信息,兼之步步推敲对方的准线、立场以及态度,顿时觉得自己甚为清闲。 看看孟昭、孟显和孟蕴三人,如今精神多紧张? 尤其是孟蕴,更是凝聚了所有心神在分析记录。 也对,春节、或者说今日元宵过后不久,孟昭和孟显就要起身赶回茅山了。这边的事情尽都得由孟蕴接手。 包括族中,也包括府上的那些事情,都全归了孟蕴。 孟彰无声地笑了笑,端起茶盏虚虚呷一口水汽。 孟珏便放松了些,另问起一件事来:“先生方才在大堂下所说的那本故事,可是先生的作品?” “倒不是。”余先生摇摇头,“是茶楼里其他新人的作品。因着他还无甚名气,所以交由我来登台,且待日后他积累了口碑,又进益了本事,才会叫他登台。” 余先生说道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声:“我现下思绪滞碍,写出来的作品总有哪里不足,便不动手了,免得将自己气着了。” “先生对自己要求极严。”孟珏肃容道。 余先生奇异地看了孟珏一眼,忽然笑开:“哪是对自己要求严格了?不过是不想伤了自己的眼罢了。” “反正现下我也不是没事做。”他又说,“待忙过了这段时日,我再执笔不迟。” “先生所说的事情,便是要为这薄霜茶楼培养新人?”孟珏甚为随意地问。 孟彰却看见孟蕴陡然又提起心神听得认真。 余先生也很随意地回孟珏:“这只是一部分。” “茶楼这些年来一直不甚景气,都是到了今年才见着些起色,楼里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余先生说,“所以我还得尝试着将这边的架子重新搭建起来。” 孟彰都看见孟蕴的目光止不住地往余先生面上瞥过去了。 那目光里带着的意思不明显,却也瞒不过孟彰。 ——你就这样将话说了?!真的就这样说了?! 孟彰心下笑意更重。 余先生的目光一时转了过来。 孟彰回了他一眼,余先生又挪开目光,转而去看孟蕴。 他似乎看出了些什么,眼中有惊喜,但更多的是惋惜。 孟彰当下凝神仔细打量着余先生,少顷后,他掩下那陡升的失望,收回目光。 余先生并不是真的从孟蕴身上看到什么更遥远的东西,他只是为孟蕴与他们小说家一系的研究方向相类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