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类的也只是双方的研究方向而已,真正关键的研究手段却是截然不同。 更准确地说,差太远了。 孟蕴是要通过药理的手段去调和七情,而他们小说家一脉却是以文载道。 尽管,这“以文载道”的说法其他诸子百家鲜少有人愿意承认了。 孟珏耐心地等了等,只在余先生心神归拢以后才又开始说话。 “将架子重新搭建起来?”孟珏问,“这是一桩很大的工程吧,先生是要自己处理这件事吗?” “倒不是,除了我以外,还有几位副主编呢。”余先生道,“这边很是重要,只我一个人在这边的话,楼里也担心我抢不过。” 抢不过?! 孟蕴再次打点精神。不独独是她,就连边上的孟昭、孟显两位郎君也更认真了几分。 “抢?”孟珏显然也有些惊讶,他问,“这安阳郡郡城里,难道是又要建许多家茶楼了吗?” 余先生还是不瞒孟珏:“茶楼也有。但除了茶楼以外,还有其他的。” 孟珏思量少顷,问:“譬如?” 余先生回答道:“譬如书画社、棋社,古董店等等等等。” 书画社?棋社?古董店? 只单从这些描述来说,还真不能确定要入场的到底都是哪几家诶。 孟彰心下默默总结,又虚虚呷引一口水汽。 孟珏想了想,大概也明白了这些地方对薄霜茶楼的威胁所在。 每个人一天就只有十二个时辰,每天里的精神也是有限,如此不就是客人在这个地方多逗留一阵、多耗用了心力,别的地方就少了么? 孟珏当下就叹了一声:“现下这世道,确实是大家都不好过啊。” 所以,他会想要帮着搭一把手? 听得孟珏这话,余先生不禁生出了一丝期待。 但他只等了三息的时间,那丝期待便被斩去了。 “日子总也还是要过的。”余先生说,“反正我们薄霜茶楼多少也占据了一点先机,倒也不是很怕他们。其他的,各凭本事就是了……” 孟珏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孟彰一眼。 孟彰默默地坐在席上,又低头虚虚呷饮一口水汽。 待到他一口气吞下去,似是不准备再喝时候,边上孟蕴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将孟彰面前那盏已经全然冷却了的茶水倒去,另给他换上了新的一盏来。 “先生说得很是在理。”孟珏说道。 “不然还能如何?”余先生看孟珏一眼,说道,“但孟郎君你家的情况总是要好一些的,你且安心便是。” 孟珏摇摇头,倒不是很赞同余先生的话:“哪里能安心得了?我家这边虽然如今声势不错,但正如我家二郎君说的那样,不过是借了时代的东风而已。” 听得孟珏点到自己,孟显配合地露出了一个带点羞赧的笑容。 “一时乘风起,不代表能一直振翅在云端。”孟珏叹道,“我家根底,还是太薄弱了些。” 余先生却是抚掌笑:“郎君这话不太对。” “根底这事儿,时日长久了,时时用心总是会能变得厚重的,但这阵可以送上云端的东风……” 他睁开了方才笑得眯起的眼睛:“却未必一定就会出现在你面前,叫你抓住的。” 关于这件事,余先生敢说诸子百家里,少有人够资格能这般说话的。 哦,不对,秀家大概是有资格的。 她们似乎比他们小说家一系还要更无望。 孟珏听着,神色一愣,接着他面上快速闪过一丝慨叹,伸手亲自取过茶炉来给余先生续上茶水。 余先生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入喉茶水化作清气涤荡过四肢百骸,端的舒适。 第440章 “好茶!”余先生不觉赞了一声,看了看孟蕴,“小娘子灵性、慧觉俱都不俗,日后必有所成。” 孟蕴矜持地低头作谢。 余先生看过孟蕴,又转了目光一一看过孟昭、孟显和孟彰,面色越发感叹。 “贵府上小郎君、小娘子俱各灵秀,皆是人中英杰,日后必定成材。贵族中其他小郎君、小女郎如何我还未曾见过,不好评判,但有贵府上这几位小郎君、小女郎在,孟郎君这一脉已然无有忧虑,孟郎君又哪里需要担心什么族中底蕴问题呢?” 孟珏摇头,不甚赞同余先生的话。 “方今世道,家族与个人都是在相互成就。他四人虽有资质,亦有成就,但若是少了家族做助力,难免会有些捉襟见肘。”孟珏说,“再说,他们资质如此,日后必定是要步步登高的,家族底蕴不够、眼界不够还不太能看清形势,岂不是要拖累他们?” 说到这里,孟珏摇头,说:“我是不允的。” 孟昭、孟显、孟蕴和孟彰就坐在边上,听得心里暖融,像是冬日浸泡在温泉里一样。 余先生也是听得动容,不由叹道:“孟郎君确实为他们计量深远。” 孟珏自己倒不觉得如何:“只是为人父母而已。” 余先生也知孟珏他们今日通家出行游玩,是为的与家人和乐,不好太过打扰,很快就起身告辞。 孟珏领着孟彰等人相送。 临出门前,余先生取出一片书签形制的叶符递送到孟蕴面前。 “小娘子与我们茶楼很有些契合,日后得闲,不妨多来坐坐。” 孟蕴看向孟珏,孟珏微微点头,孟蕴这才双手接过叶符,福身作礼:“是,蕴多谢先生。” 余先生摆摆手,最后看得孟彰一眼,真正转身走了。 关上雅间的门,孟珏等人重新在茶桌边上坐下。孟蕴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叶符,就要转手奉给孟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