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何,他只能看向孟蕴。 孟蕴冲他得意地笑了笑,便即一整面上神色,跟孟彰说道:“阿彰你若是想尝一尝这四日宴的味道,待来日春时、夏时、秋时、冬时来到,我定一席时宴给你上祭,也好叫你尝一尝这四日宴的味道。” 孟彰当时就笑开。 “阿姐,这可是你说的,回头我等着,你可莫要忘了啊。” 孟蕴郑重点头:“必不会忘。” 孟蕴应答着,又顺手提起旁边的茶壶来给孟珏和谢娘子续上茶水。 “……却说里甲领着一众壮实汉子将那强人押送到县衙后,县衙里的县尉大喜,当即上报县尊为他们表功,还取了赏银来交付于他们。” “里甲甚是公正,倒也没有独自吞没这笔赏银,而是各各摊牌下去了。便连那小娘子也分得不少。” “小娘子用帕子将这些分得的赏银包起,回家便上奉于父母。” 大堂中那位说书先生眼风一转,问:“诸位客官,小娘子这一份赏银,你们说小娘子该不该分得?又该不该上奉父母?或者该当为小娘子自己留下一小部分?” 茶楼又一次沸腾起来。 “该得!小娘子才是最早发现那个强人且上告的人,怎么不该分得这份赏银了?!当然该!” “我倒觉得不该。” “凭什么?!不是小娘子,谁知道那强人在那里?!倘若那强人在天亮以前及时醒来离开了那地儿,寻了地方养好伤,被祸祸的不就是那一整个坊市的百姓?!小娘子救了坊市里的人,怎地就不该得这一份赏银了?” “小娘子是上告了没错,但她和她兄长不是一家的吗?县衙的赏银也分给她兄长了,他们是一家子,不是该合在一起算?如何又要单独分一份赏银给小娘子?小娘子这不就是合计分得了两份赏银了吗?!” “小娘子的功劳是小娘子的功劳,她兄长的功劳又是她兄长的功劳,他们是两个人,做了两件事情立了两回功,如何就不能分得两份赏?何况,你是不是忘了,在小娘子她兄长去找里甲上报的时候,是谁在另一边不远不近地守着那强人的?是小娘子和她的家人?” “有这桩桩件件的功劳在,凭什么人家小娘子一家不能多分一份赏银?” “依我看,那里甲才是不该收取赏银的那个人呢!” “小娘子怎么不该上奉父母了?!孝为百善之首,小娘子深夜里惊醒家中父母,家中父母非但不责不怪,反而很认真地听了小娘子的提醒,还特意叫醒了家里人忙活,家中父母算不算珍爱小娘子?” “既得家中父母珍爱信重,这回从里甲那里分得赏银,那交给家中父母以补贴家用,有什么不对?” “何况小娘子家中还未曾分家,往日里家中各人赚取的银钱也会上交家中父母。所有人都是这样做的,小娘子又如何能例外?” 那大堂里的茶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辩得厉害的时候也争得热闹,和外头的热闹灯会比起来已经不差什么了,甚至茶楼这里还隐隐要更热闹一些。 有从茶楼前经过的游人被这热闹吸引,也陆陆续续地从外间走了进来。 原本就挤得满满当当的茶楼当下越发地拥挤了。 不过也没有人在意,已经坐了半日听完整个章节故事的茶客也好,才刚刚从外间走进来连说书那位先生所问的问题都没有听清楚的新客也罢,都是抓住话题的一点便开始讨论争辩,声音还越渐的高昂激动。 倘若不是大家都还记得这里是茶楼,还在意他们自己的形象,怕是都要辩得唾沫横飞了。 大堂处的说书先生也不恼,含笑静等片刻,方才又抄起案桌上的醒木拍得一拍。 清脆的拍击声将那所有噪杂声音、心绪都给镇压下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那说书先生说完,也不等茶楼里的诸多茶客反应,当即就收了案桌上的一众物什,几步走下中堂消失不见。 “……诶?怎地今个余先生这么早就回去了?不该是再坐一坐与我们闲聊的吗?” “对啊,余先生这急乎乎的,是要去做什么事啊……” “也不定就是要去急着做什么事吧?今日可是元宵,余先生或许也想去看灯了呢。” “但我们这么多老朋友都在呢!” 大堂里的纷纷议论并未被雅间里的孟彰等人错过。 孟昭、孟显和孟蕴对视一眼,又齐齐转了目光来看孟彰。 “阿彰,”孟显先问,“你特意引我们到这里来歇脚,真是只让我们在这里喝喝茶、听听书的?” 孟珏和谢娘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往这边看了过来。 “真的只是让你们在这里喝喝茶、听听书的。”孟彰冲孟珏笑了笑,回答孟显道,“不过除了这个以外,我也是想叫你们认一认路。” 顿了顿,他说:“事实上,在我走入这座茶楼以前,我也不知道今日在这茶楼大堂里说书的是这位余主编。” 孟显不由有些好奇:“你原本觉得会是谁个?” “小说家一脉在这安阳郡中的某个编辑吧。”孟彰说,“宗旨不会是主编。” 孟蕴点点头:“难怪最开始踏入这座茶楼的时候,阿彰你也很有些惊讶。我原以为你是被这楼里那安静给惊住了呢。” 最开始他们从外间走入来的时候,茶楼里的那些客人还都在认真听说书。除了这位余先生的说书声音以外,这茶楼当时静得再没有任何杂音了。 孟彰抿着唇笑了一下。 他还待要说什么,忽然就转了目光看雅间闭合的门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