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一阵无语,傅肜大都自己带兵的时候,也算是一名智将,可只要跟他一起,必定会偷懒。 “大都,小侄倒是真有一个计划,只怕大都不同意。” 听姜阳一说完,傅肜的眼睛都变得亮了:“看来贤侄又有了奇谋,说来听听,本都不是迂腐之人。” 姜阳把堪舆图打开:“大都请看,从鄀城到襄阳只有两百里,魏军水师顺流而下,只需一日便可到达。 算上他派兵去求援的时间,也最多需要两天。 如果两天攻不破鄀城,等曹贼的援兵赶到,只怕破城更加困难。 不仅如此,还会让曹真有了准备,若他把南阳的兵马调过来,这次北伐,只怕会是一番苦战。” 傅肜点点头:“确实如此。想必,贤侄已成竹在胸。快告诉本都,如何在两日内拿下鄀城。” 在傅肜期待的目光中,姜阳缓缓摇摇头:“大都,小侄没有办法在两日之内拿下城。” “什么? 你没有办法? 你怎么能没有办法?” 面对傅肜的质疑,姜阳顿感头大,孙权打了那么久都没成功,大都你凭什么认为我行啊。 鄀城内,确实有隐卫,可只有十余人。 毕竟,隐卫绝大部分的力量都在襄阳城里,这边只有少部分传递消息的,绝不会轻易动用。 “大都,鄀城内有守军一千,要拿下绝非易事,更不可能在两日内成功。” 傅肜在船舱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不死心:“真没有?” “真没有。” 傅肜轻叹一声:“如此的话,这一战就不那么容易了呀。 还好此时是二月,曹贼大部分地方都在种麦,一时半会儿征调不了太多民夫。 否则,这一战真的没办法打下去。” 顿了半响,傅肜转头看着姜阳:“刚才你说有计划,说来听听。” 姜阳又回到堪舆图前,指了指姜阳与樊城左侧,唐白河与汉水的交界处:“大都请看,据密探来报,这里便是曹贼水师的驻地。 小侄的计划是,不管鄀城,直接逆流而上,只需两日便可抵达襄阳,在曹贼反应过来之前,击溃他的……” “你疯了吗?越过鄀城,若后路被断,岂不是全军覆没?” 不等姜阳说完,傅肜便直接打断了他。 在现代的战争中,空降兵、装甲部队绕过前沿阵地,突击敌军后方大本营是常有的事。 如果操作得当,往往会引起敌军前沿部队的全线崩溃。 可在古代的战争史上,这几乎没有出现过。 不是古时候的将领不够聪明,而是当时的客观条件限制,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是粮道容易被断;二是容易被包围;三是敌军有城池,不会轻易投降。 可这些,早就在姜阳的考虑之中,他看一下傅肜:“小侄知道大都有疑虑,大都但说无妨,小侄一一为你解惑。” “越过鄀城,若是粮道……”傅肜说了一半就停下来,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们的军粮都在船上装着,足够三四个月,丞相后面紧跟着就要来,好像并不怕粮道的安危。” 姜阳笑着点点头,他早就考虑到了这点,才敢这样冒险。 傅肜想了想又道,“就算粮道无忧,可我军围困襄阳之时,如果鄀城兵马来攻,岂不是两面受敌?” 不等姜阳回答,傅肜又自言自语道:“不对,鄀城只有一千兵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姜阳点点头:“鄀城不但掀不起浪花,他甚至根本都到不了襄阳城下,我等只需在这留下两艘战船,他连渡汉水都没有机会。 不过,小侄倒是希望他们能出城来支援,那样的话,拿鄀城还要容易一些。” 听完姜阳的话,傅肜继续在船舱里来回走动,然后突然走到堪舆图前:“可曹贼沿途必然有大量探马,若其传回消息,襄阳城有了防备,突袭也不一定成功。” “大都,小侄这次突袭的目标,不是襄阳城,而是他们的水师。 只要我们速度够快,曹贼的水师仓促应战,必不是我们的对手。” 不打仗的时候,大部分水师士卒是住在军营里的,大部分的军械也在仓库里,没有一两天的准备,根本无法发挥全部的战斗力。 姜阳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傅肜抬起头:“水师?” “正是。 据密探来报,整个汉水以南,曹军原本只有一万兵马,如今张郃的三千兵马已全军覆没,只剩下七千。 还要分别驻守四五座城池,据密探估计,襄阳城里,守军已不足四千。 只要击溃曹军的水师,南阳的援兵就过不了汉水,曹真的数千虎豹骑,也只能在樊城望河兴叹。 到那时,襄阳城必定手到擒来。” 傅肜沉吟片刻,缓缓道:“计是妙计,只是确实有些冒险。” “若大都还不放心,赵将军率领的骑兵,就在蛮水以南。 可让他率部从上游渡过蛮水,进逼襄阳,混淆视听。 如此一来,曹军水师必定会放松警惕。” 傅肜看着堪舆图,思考了半天。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就按贤侄的办,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两日后,襄阳,将军府,黄昏。 曹真与司马懿对案而作,正在下棋。 司马懿拿起一颗棋子,捏在手里半天,没有落子,然后缓缓道:“大将军,待左将军把魏延赶回汉中,不如就暂时留在新城,可让孟达先来襄阳,再去洛阳。” “侍中的意思是?” “孟达久居边塞,陛下念其辛苦,特意让他到洛阳任职,以示恩宠。” 司马懿说的委婉,曹真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这分明是要夺孟达的兵权。 他沉吟片刻,缓缓点头道:“孟达虽表面恭敬,但早有割据称雄之心,若能让他洛阳,倒是两全其美。 只是,他恐怕不会轻易就范,得有万全之策才行。” 司马懿轻轻一笑,落下一子:“申仪作为当地豪族,之前见其兄被安置到南阳,害怕被陛下夺了基业,所以与孟达同气连枝。 经此一役,他对孟达必心生怨恨,将军只需修书一封,让左将军火上加油、挑拨一番,他必然与孟达反目。 最后,将军以劝和的名义,让两人来襄阳,他们就不会怀疑。 等他们进了襄阳城,去不去洛阳,就由不得他们了。” 听完司马懿的话,曹真认真看了看棋盘,把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拱手道:“侍中下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滴水不漏,本将佩服不已。 这一局,侍中胜。” 司马懿哈哈一笑,轻轻拱手:“谢大将军,承让。” 一旁的侍者,赶紧过来,为二人收拾好棋盘。 这一次,司马懿执黑先行,可他把棋子捏在手里,久久没有落定,最后,又扔回棋盒。 “这些时日,下官一直有些心绪不宁。” “侍中是担心荆州有变?” 司马懿点点头:“正是。 按照将军的军令,南郡每三天便应有一队探马回来,可如今已过了五天,还没有探马的影子,怕是有些变故。” 曹真也点头道:“是有些不合常理,本将也已派了探马前去一问究竟。 不过,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兴许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侍中不必过分忧虑。” 司马懿脸上的忧虑并没有散去:“左将军的探马,也有三天没有回来传信了吧。” 张郃被廖化击败,是七天以前的事情。 不过,他在进入山谷之前,刚派了探马回襄阳报平安,这些人是三天前到襄阳城的。 所以,曹真和司马懿虽然有些担心,但也并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 行军在外,难免有些意外,几天时间而已。 曹真再度点点头:“若明日还没有消息,本将就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 就在这时,传令兵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将军,左将军回来了!” “左将军回来,你慌什么?像什么样子?”曹真开口斥责。 “你说什么?谁回来了?”曹真突然反应过来,站起身来问道。 传令兵被吓得不行,战战兢兢道:“是左将军。此时,左将军应该快到府上了。” 曹真与司马懿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和不安。 按照行军的路程计算,此时此刻,张郃应当还在去西城的路上,怎么会突然回到襄阳城? 两人不再废话,快步向大将军府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撞到了一身狼狈的张郃。 只见他衣衫褴褛,原本漂亮的胡子,被火烧掉了大半。 “大将军!”张郃单膝跪地:“末将领军不力,请大将军责罚。” “左将军快快请起!” 张郃这样的名将,哪怕打了败仗,曹真也不敢怠慢,赶紧双手扶起来。 “魏延远在西城,左将军为何人所败?” “回禀大将军,蜀贼狡猾异常,蜀将廖化居然提前到了巴山北道,在路上伏击我军。 末将于绝境之中,放火烧山,将士们也奋勇杀敌,共杀死蜀贼三千余人。 奈何蜀贼三倍于我,又是前后夹击,以致我全军溃败。 末将拼尽全力,才杀出重围。” 张郃三分真、七分假,简短说了一下战争经过。 “廖化? 他不是在荆南任太守吗? 何时到了巴山北道? 还是一万兵马!” 张郃刚说完,司马懿便开口问道。 张郃摇了摇头:“不知。 在此之前,本将一直跟房陵城里的孟达部联系,他们信誓旦旦说早就派了探马巡逻,没有蜀军的任何踪迹。 本将把探马派出了十五里,又分成了前后两军,可还是着了蜀军的当。” 曹真有些恼怒:“从南郡到房陵,一路都是崇山峻岭,大军寸步难行,莫非蜀军长了翅膀,飞过去的?” 司马懿摇的摇头,缓缓道:“将军忘了,当年,孟达也是从秭归,一路北上,拿下了房陵郡。” “侍中的意思是说,廖化是走的孟达故道?” “应该只有这种可能。” “不可能!”张郃立马开口否认道:“孟达说,他早就派了探马,去守住了秭归过来的那条路,根本没有蜀军的踪迹。” “难道蜀贼早就偷偷渡过了蛮河,在左将军之前到的巴山北道?”司马懿反问道。 “额……这也不可能。”张郃声音越来越低。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曹真轻轻抚了抚额头,“孟达早就投降了蜀汉,故意引诱左将军过去。” 三人互相看了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如果孟达真的已经投降,只怕蜀汉的目标不会这么简单,襄阳腹背受敌,形势危矣。” 似乎为了验证曹真的话,一逃马急速冲来:“禀报大将军,蜀将赵云,领兵一万,铁骑三千,已经渡过了蛮河,正向襄阳而来,大概只有一天的路程!” 在姜阳的建议下,赵云夸大了一下兵力,我多吸引一点目光。 “什么?”曹真大惊失色,“赵云从何而来?为何之前没有半点消息?” 探马趴在地上,浑身发抖,曹真这话,明显是说他们探马办事不力。 可再害怕,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回答曹真的问题:“回禀大将军,赵云从蛮河上游渡的河,应是从当阳过来。” “为何现在才有消息?” “蜀贼的骑兵,一路截杀我探马,末将也是奋力搏杀,才杀出重围,特来复命。” 探马强调自己的危险和忠心,希望能让曹真念在他的苦劳,饶他一命。 可曹真此刻,恨死了他们这些办事不力的探马,大手一挥:“蜀贼到了跟前才发现,如此酒囊饭袋,留你们何用,来人呐,拉下去,砍了!” “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 探马拼命求饶。 可曹真只是挥了挥手,就转身向将军府内走去。 “如此看来,之前派到江陵的密探,已经尽数被蜀贼截杀。”司马懿忧心忡忡道,“蜀贼费尽心机,所谋甚大,大将军,当尽早谋划才是。” 曹真点点头:“如果孟达和魏延,从新城郡领兵过来,与赵云合兵一处,只怕有三万余人。 我襄阳城的守军,只有四千,当务之急,是尽快调配兵马进城,加强城防。” 司马懿也有些焦急:“大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樊城也需兵马驻防,宛城又远水解不了近渴,哪里有兵可调?” 曹真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 “水师有六千兵马,可以调配四千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