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荆南之行,除了收复城池,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 孙权占据公安之后,未派一兵一卒,仅仅派出数十使臣,就有约三分之一的城池投效。 长沙郡六县,在马谡逃了之后,除昭陵县外,其余五县皆投孙权。 零陵郡十县,投了两县,澪道和营道,此两县都离桂阳郡很近。 武陵郡十三县,投了三县,沅陵、临沅、作唐。 临沅和作唐投孙权,姜阳还觉得情有可原,毕竟离公安和洞庭湖太近。 可沅陵离那么远,城守龚氏居然也投敌。 是时候清算他们了。 丞相和姜阳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沅陵。 姜阳不由想起刘备说的那句话:这些城早投,并非坏事,否则,安能轻易辨忠奸。 也许,刘备在同意姜阳的谋略时,早就想到了这个局面。 毫无疑问,咱们的大汉皇帝,并非只懂仁义道德。 来到充县,廖化早已等待在此,一起的,还有马谡。 马谡逃离长沙郡之后,不敢到建始城,逗留充县,惶惶不可终日。 丞相大军一进城,马谡便急匆匆找到马良,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哽咽:“兄长,我错了。我愧对陛下的嘱托,更愧对你的教导。” 马良看着眼前的弟弟,心中五味杂陈:“幼常,那日我便给你说过,长沙郡危机四伏,你要早做准备,并要多准备几处藏身之地,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长沙郡地界,只要坚持过去,就前途似锦。可你,唉......” 马良对眼前这个弟弟,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他知道马谡的才华,也明白他的骄傲和自负,可他的胆气,实在有些弱了。 这一次,就算陛下不杀他,也再没有启用的机会。 前几天,他一直在求丞相,希望丞相能收留马谡做个参军,可丞相虽然觉得可惜,也只是摇头,没有同意。 马谡这一次临阵脱逃,可谓死罪,丞相又是最秉公执法之人,无论如何也没法同意。 突然,马良想到了一个可能改变马谡命运的人,便郑重看着马谡:“幼常,眼下你唯一的机会,便是姜阳。把姿态放低,到姜阳帐中,做个参军吧。” “可......”马谡心中颇有不甘。 他比姜阳大了十岁,可以说,姜阳是他看着长大的。 他做越嶲太守的时候,姜阳还是一个十四五的童子,整天先生长,先生短的,如今要他去给姜阳做参军,确实有些拉不下脸。 “幼常,你不缺才华,也深通军略,可至今无骄人战绩,你知道自己差距在哪吗?” “不够勇武?” “非也。” “不够足智多谋?” “非也。” “请兄长教我。” “你缺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识,也无与将士共进退的责任。 若论勇武,姜阳岂能比肩陈到? 若论才智,他又岂是陆逊、司马懿的对手? 可每一次鏖战,他必谋定后动,且身先士卒,兵马士气高涨,往往一战而胜。 这才是他屡战屡胜的关键。 去吧,你现在只缺战功。 兄长舍了面皮,也会先保住你的太守之位。 等你随姜阳拿回长沙,丢掉的一切自会回来。” 还有一点马良没说,去给姜阳当参军,便相当于是自降了跟多级,也算是惩罚了,相信陛下和丞相能够同意。 当姜阳看到前来的马谡,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他把马谡坑得这么惨的。 唯一可惜的是,这丫的居然没死。 不过没事,马谡在政途应该没啥机会了。 “马太守。” “军师!” 姜阳连忙摇摇头:“马太守叫错了,丞相来后,阳已不是军师将军,现在是辅国将军,比马太守品秩要低不少。” 本来刘备要给姜阳升官的,被诸葛丞相给劝住了,理由也很简单,荆州未定,大战未停,又岂能独迁他一人。 真实原因姜阳也理解:不就是前面升得太快,老师要压一压嘛,没事,只要咱老师是诸葛丞相,我姜阳就算现在是一个白丁,走在路上也没人敢惹。 马谡顿了顿,似乎在下定决心。 只见他突然单膝下跪:“将军在上,谡愿到将军帐中,做一参军,请将军收留。” 姜阳看着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马谡见姜阳一直不回话,又想到兄长说自己不敢阵前杀敌,于是硬着头皮道:“将军,若是做参军不行,做一部司马也是可以的。” 姜阳大惊失色,一部兵马给你,还不得把他们坑死啊,你想得美,做个屯将都不够格。 “马太守,你可是认真的?” “回禀将军,末将自然是认真的。” 马谡言辞恳切。 “好好好,连末将都称上了是吧,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身死道消可就怨不得本将。” 若是马谡知道姜阳内心的想法,只怕反身就要去找兄长拼命。 之前,马良已找到丞相和姜阳,把马谡的窘境推心置腹聊了一下,并请丞相能给马谡一些建功立业的机会,哪怕危险一点也没关系。 丞相思虑一番,也不想把马谡一棍子打死,便同意了。 姜阳则把胸膛拍得震天响:放心,保证什么任务危险就让马谡上,就算没有危险,创造危险也要让他上。 而丞相,也把马谡主动到姜阳帐中做参军的事情,写信告诉了刘备,祈求能再给马谡一个机会。 刘备收到信,还是有些感动,对马谡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马太守,这荆南战事,不知你有何高见?” 如今,太守两个字,在马谡听来就是十足的讽刺,当下拱手:“将军,还请呼末将参军之职。” “那哪行?” 马谡再度拱手:“请将军莫要折煞末将。” 姜阳只得由他:“马参军,这荆南战事,你有何看法?” “末将以为,当先南后北,且要隐秘大军行踪。若是让魏吴两国,探得我军虚实,不利江陵战事。” 姜阳不得不佩服,马谡这个家伙,在大方向上确实有两把刷子。 “甚好。眼下,沅陵城挡在我军南进之路上,不知参军有何办法破城。” “从充县过去沅陵,若要走大路,则需绕道零阳、临沅,临沅投敌,大路走不通。 如今之际,只有沿酉水有一条小路,可此路偏僻,攻城器械难以运达。 沅陵城虽不高大,守军也仅一千,可没有器械,要攻城,殊为不易。 只能智取。” “哦,如何智取,快快道来。”姜阳耐心听完,甘心做个捧哏。 就像马谡说的,到沅陵确实有诸多不便,他目前是真没好办法。 “可派一将,领兵数百,暗中潜入城中,择机夺门。”马谡挥斥方遒,成竹在胸。 姜阳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这个时候,哪个城池不是戒严? 你还要派兵潜进去夺城门。 怎么潜? 真当沅陵城守将龚凯的脑子被门夹了吗? 姜阳摇摇头:果然,马谡确实只适合谈大方向,吹牛逼,只要一实操,就立马露馅。 丞相在一旁听着,也有些失望。 他们这一摇头,顿时就让马谡紧张了:“丞相、将军,谡还有一策,诈败。” 失望的姜阳向丞相建议,准备召集众将一起研究,听到马谡的话,突然顿住。 诈败也不容易,要演得很像才行,不然就要露馅。 可天底下,谁能比马谡演得更像呢? 姜阳看着马谡,露出了‘真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