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大亮，跋云和乌重就慌不迭地组织兵马进攻。 　　 近两千羌人骑兵，尝试冲击了两次，丢下几十具尸体，狼狈地退了回去。 　　 从此他们就学乖了，在外面来回奔走呼喊，就是不上前。 　　 要感谢地球自转，使河流蜿蜒曲折，汉军要布置的防线，不到一百步宽。 　　 昨晚忙碌了一夜，挖了大量的陷马坑和绊马索，加上步卒的防守军阵，跋云他们想要突破，基本上不可能。 　　 “将军，乌重跟跋云联手了，咱们被围着也不是办法，得想一个破敌之策才是。”乌重的加入，让几位头领心中很是焦虑。 　　 “破敌之策，本将已有，时机未到，暂且保密。” 　　 姜阳一副胸有成足的模样，转头看着何勇：“何勇，正面营地就交给你了，一夜没睡，本将困了，先去休息一番。至于三条河岸的防守，就有劳几位首领。” 　　 说完，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姜阳就朝中间的帐篷走去，不一会儿，鼾声便起。 　　 几个部落首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姜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怎么睡觉去了？” 　　 几个部落首领纷纷看向何勇。 　　 “我家将军，用兵如神，计谋百出，曹贼十几万兵马，都被将军打了大半，区区两千羌骑，将军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 　　 几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没有必胜的信心，此刻哪里睡得着觉啊，至少他们几个是完全睡不着的。 　　 他们并不知道曹贼是谁，不过十几万这个数字听的倒是很清楚，比较起来，现在这点人马确实不算什么。 　　 在马岱和何勇的宽慰下，几位头领暂时放下心来，去招呼自己的勇士，安排好河段的防守。 　　 而姜阳这边，他躺在帐篷里，眼睛大大增长，哪有半点睡意。 　　 刚才的鼾声，不过是他假装打出来的。 　　 之所以逃避过来，只因他现在确实没有好的办法。 　　 两百骑兵，现在能战的不到一百四。 　　 步卒虽有两百多，可在这草原上，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防守，想要靠他们去击溃乌重和跋云，基本不现实。 　　 而剩下的四个羌人部落，虽还有五百人，但他们跟着打顺风战，捡捡便宜还可以。 　　 想要让他们跟着自己打硬仗，趁早死了这份心思。 　　 当然，汉军的冲击能力，还是无人能敌，正面击溃羌人，也还是轻而易举。 　　 可这没有意义，跋云那个家伙狡猾无比，已经找到了破解此战术的方法。 　　 如果舍了一切逃命，自然是冲得出去的，不过必定伤亡惨重。 　　 而且，已经与大汉有合作意向的几个部落，也一定会被清算。 　　 那样的话，不仅没搞到战马，还损兵折将，更关键的是，还会惊动北面凉州的曹贼。 　　 这趟草原之行，就算得上彻底失败。 　　 不到万不得已，姜阳不会选此下策。 　　 怎么办？ 　　 怎么破局？ 　　 姜阳不断问着自己，却没有半点头绪。 　　 两个时辰后，喊杀声再度响起，姜阳立刻翻身起来，却是跋云部落虚张声势。 　　 冲击了几次，碰得头破血流之后，那些羌人骑兵也学精了，首领让他们攻，他们就来，但只在弓箭射程外面晃悠，绝不越雷池一步。 　　 “将军，破敌之策是何什么？先告诉我们吧，也好有所准备。” 　　 四位部落首领不断追问。 　　 根本没有想到办法的姜阳，只得摇摇头，也不言语，继续故弄玄虚。 　　 而何勇等汉军将士，则对姜阳有充分的信心，没有任何的追问。 　　 一天就这么过去。 　　 当天夜里，姜阳负责驻守防线，让马岱、何勇和关银屏等人去休息。 　　 这时候，阿勒部落的帐篷里，四名头领正坐在一起商议。 　　 “我看啊，这汉人根本没有办法打败跋云，我们还是趁早离开的好。”阿勒引出话题。 　　 “往哪儿跑呢？跋云会放过我们吗？别忘了，他的牛羊和女人，你已经派人送回部落了。”云达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那也比困在这里强吧，去向跋云认个错，把牛羊和女人还给他，再赔偿他一群牛羊，应该会原谅我们的吧。”另一个部落首领阿迪乌心存幻想。 　　 “你是刚认识他吗？ 　　 当初他让咱们一起去打阿鲁达部落，你们为何没有去？ 　　 还不是怕他趁机吞并咱们。 　　 你们觉得，如今这样，他会放过咱们？” 　　 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巴斯，年纪最大，也最了解跋云。 　　 可以说，跋云是他看着崛起的。 　　 阿迪乌重重一拍大腿：“唉！早知道就不该贪心，汉人再厉害，终归是要离开的，到时候谁能收拾跋云啊。” 　　 “哼！你们当初之所以愿意跟来，不就是看中了汉人迟早要离开吗？如果汉人要在这里扎根，只怕你们也不愿意合作吧。”阿巴斯直接揭穿了大家的小心思。 　　 “行了，阿勒、阿迪乌，咱们几个部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期盼着汉人能杀了跋云吧。” 　　 几位部落头领商议着。 　　 黑暗中，一个人影悄悄远离，然后火急火燎地跑起来。 　　 “将军，四位头领在暗中商议，阿勒和阿迪乌似乎想跑，被阿巴斯和云达劝住。” 　　 吕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到姜阳，就连忙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姜阳点点头，他不奇怪他们有打退堂鼓的想法，所以才让吕山去盯着，只是没想到真么快。 　　 紧接着，吕山把几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姜阳。 　　 姜阳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也没想到，这几个部落愿意跟他合作，居然是看准了大汉不会在这里扎根。 　　 “能在混乱的草原生存下来，果然都不简单，谁说他们是野蛮人，一个个鬼精鬼精的。” 　　 眼下，姜阳短时间不担心他们逃跑。 　　 正如云达说的，他们都已经分了跋云部落的牛羊，姜阳不担心他们反水，之前也是因为这个，才敢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们。 　　 不过，还是要尽快处理才行。 　　 这几个部落虽然没有发挥太大的作用，但是他们待在这里，就是对跋云等人的威慑。 　　 若他们真的走了，跋云一定会肆无忌惮的冲击防线。 　　 到那时，就真的只有逃跑一条路了。 　　 马岱、关银屏等人很快被叫过来商议办法。 　　 “看样子，必须先给他们点好处。” 　　 马岱对这些羌人部落最了解，率先给出解决办法。 　　 何勇问道：“咱们现在这样子，还有什么好处可以给他们？” 　　 几人一时沉默。 　　 姜阳站起来走了两圈，转身对吕山道：“去把阿鲁达叫来。” 　　 一会儿，阿鲁达就来了，眼下，就他的部落与大汉绑定最深，也最希望汉军获胜，可以算半个自己人。 　　 姜阳也不给他客气，直接发问：“阿鲁达，本将现在手中拥有的东西中，你最想要什么？你觉得另外几个部落最想要什么？” 　　 “将军已经给阿鲁达够多了，阿鲁达什么都不想要。” 　　 姜阳没想到，这时候阿鲁达还在表忠心，摇摇头，笑道：“说实话，很重要。” 　　 “额…”阿鲁达吞了吞口水，“将军，您那儿有几十套铠甲，现在没人用，阿鲁达想要一件。” 　　 姜阳突然转身，紧紧盯着他。 　　 阿鲁达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趴在地上，口中不住说道：“阿鲁达该死，阿鲁达不该有非分之想，求将军开恩。” 　　 原来，不给草原部落铠甲，是姜阳与马岱等人商议过后的基本政策。 　　 因为铠甲对战力的提升太大了，汉军之所以每次都能轻松冲破羌人骑兵的军阵，正是因为有铠甲的优势。 　　 所以，哪怕因为连续几战的伤亡，姜阳手里囤了近百套铠甲没人穿戴，也没有发给几个部落的羌人骑兵。 　　 姜阳一步步来到阿鲁达面前，阿鲁达吓得瑟瑟发抖，趴得更低。 　　 “你真的很想要铠甲？” 　　 “不敢！将军，阿鲁达不敢了。” 　　 “是不敢，还是不想？” 　　 阿鲁达趴在那里不敢说话。 　　 姜阳缓缓开口：“想不想要，说实话！不得撒谎！” 　　 阿鲁达浑身颤抖地点点头：“想！” 　　 姜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起来吧，本将赐你一件。” 　　 阿鲁达面露惊喜，紧紧趴在地上：“谢将军！谢将军！” 　　 马岱沉吟片刻：“如果给出的铠甲数量少，应该也不会有大的问题。” 　　 姜阳点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了。 　　 他想起白天乌重和跋云的骑兵中，就有穿铠甲的，应该是昨天突围时伤亡的汉军士卒的。 　　 其他的小部落，没见穿的。 　　 姜阳思索一番，有了计较。 　　 很快，四位部落头顶被叫到姜阳跟前，在他的身边，阿鲁达身着铠甲，好不神气。 　　 不仅他穿着，他带过来的所有十名羌人勇士，也都身着铠甲。 　　 四位头领都看到眼神发直，充满了渴望。 　　 姜阳拍拍手，二十套铠甲被捧了过来。 　　 “各位头领，铠甲的珍贵，相信大家也清楚。 　　 只要对大汉忠心耿耿，大汉绝不亏待。 　　 这二十套铠甲，每个部落五套，先赐给大家。” 　　 姜阳没有搞区别对待，否则就暴露了自己偷听他们的事情，不仅会吓住阿勒和阿迪乌，还会把另外两位头领也往外推。 　　 四位头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赶紧趴下谢恩。 　　 姜阳不急不缓道：“本将刚才也说了，只要对大汉忠心耿耿，就绝不会亏待。若几位在击溃跋云中建功，还会有重赏，就像阿鲁达一样。” 　　 几人看了看阿鲁达，再次千恩万谢。 　　 若是跟着跋云，可不会有这样的待遇。 　　 果然，第二天上午，几位头领都变得积极了，在跋云部落的人又来晃悠的时候，数次主动请战。 　　 不过，都被姜阳暂时压了下来。 　　 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几个小部落凑了三四百人，没精打彩地跑过来，例行公事一般在阵前吆喝。 　　 姜阳领着骑兵打头，突然杀出，几个部落头领也领兵紧跟其后。 　　 几乎在瞬间，就把这几个小部落杀溃，然后尾随追杀，再突进乌重的部落里，在跋云部落支援过来之前，回到营里。 　　 这一战，杀敌至少两百，并赶回了三四百匹战马。 　　 士气大振！ 　　 然后，姜阳分别与云达和阿巴斯一番促膝长谈。 　　 当天夜里，乌重的帐篷里，就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云达，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我的账里来。” 　　 “乌重头领，云达为救头领而来，有何不敢？” 　　 “什么意思？” 　　 “乌重头领，在您眼中，跋云此人怎样？”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正是如此。所以他能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小部落的首领，扩充到跟您差不多的程度。” 　　 “你想说什么？” 　　 “在此之前，跋云曾经邀请我们四个部落，一起去围攻汉军，但被我们拒绝了。 　　 因为我们知道，汉军覆灭之时，也就是跋云吞并我们部落之日。 　　 没想到，乌重首领明知道跋云诡计多端，还敢与他一起。” 　　 乌重自信一笑：“哼！跋云想吞并我的部落，只怕他没有这个实力。” 　　 “这一战之前，他确实没有这个实力。不过，这一战之后，就不好说了。” 　　 乌重狐疑地看着云达。 　　 云达见火候差不多了，站起来道： 　　 “今天下午一战，首领就没有怀疑么？ 　　 那些小部落为什么轻易就溃败？ 　　 他们在逃的时候，为什么冲着您的部落？ 　　 跋云明明就在一旁，为什么他的援兵迟迟不到？ 　　 今天头领损失不小吧，相对跋云的部落，优势还明显吗？” 　　 云达的五个问题，个个直击乌重的内心。 　　 就让乌重的脸色凝重起来。 　　 事实上，晚上早些时候，他也有些怀疑。 　　 首先就是那些小部落，居然全部朝他这边冲来，就像是商议好了一样。 　　 其次就是跋云那厮，居然磨磨蹭蹭那么久才来救，一看就不是诚心实意。 　　 云达看着乌重的脸色，心里对姜阳愈发佩服，他所说的话，自然全都是姜阳所教，没想到如此准确。 　　 见差不多了，云达站起身来，就要告辞。 　　 临走之时，他突然转身，似乎刚刚想起一个问题：“乌重首领，白天我看你的部落里，好像只有十几幅铠甲，是么？” 　　 “哼！我的铠甲有多少，不需云达你操心。”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我听将军说，之前与跋云连番大战，汉军损失不小，丢了一百多副铠甲。 　　 想来，乌重头领应该也分了六七十件吧，云达好生羡慕。” 　　 说完，云达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的背上，已经全是汗。 　　 另一边，阿巴斯则跑了六七个小部落。 　　 他的任务要简单得多，把跋云以前吞并其他小部落的所作所为说一遍，然后让对方自己注意保存实力，不要给人蒙头卖命。 　　 都不需要他添油加醋，这些小部落就都信了，因为跋云的名声，实在不是很好。 　　 第二天一早，乌重与跋云就再度列阵。 　　 不过，两部的军阵，距离又宽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