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身形一凛,右手猛然一握,剑鞘应声而落,寒光闪闪的配剑瞬间出鞘,剑尖直指前方,将丞相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自己的背后。 众将领仿佛心有灵犀,纷纷效仿姜阳,刀剑齐出,寒光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网,与外围手持木棍、农具的农户们对峙。 姜阳的目光在农户们身上一一扫过,神色凝重。 他深知,这些看似平凡的百姓,在这动荡不安的乱世中,早已练就了一身生存的智慧。 他们或许平日里以耕作为生,一旦被逼入绝境,他们同样能够化身为山贼,展现出令人畏惧的力量。 眼前的农户们,虽手持简陋农具,但那份潜在的威胁,却不容小觑。 “乱世之中,生存不易。” 他回忆起前世的索马里渔民,那些渔民在时机合适时,亦能毫不犹豫地转变为海盗,掠夺过往船只。 然而,面对这两三百农户的围困,姜阳的心中却并无惧色。 他深知,自己与身后的将领们,皆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尤其是赵云、马岱、关兴、刘义等人,更是勇猛无双,战力非凡。 即便面对的是两三百魏军精锐,他们也有信心一战而胜,更何况是这些手持木棍、农具的农户? 但姜阳担心的是,在这场冲突中,万一有任何的闪失,都可能会伤及到身后的丞相。 姜阳冷冷地瞥了刘义一眼,责备他的隐卫办事不力。 等关兴、马岱等将领,如同铁壁铜墙般紧密围绕在丞相身旁,再次加固了防护圈后,他大步走向农户们,声音如雷:“尔等在此聚众,究竟意欲何为?莫非真以为可以肆意妄为,行那造反大逆之事?” 此言一出,农户群中顿时掀起一阵骚动,众人脸色骤变,慌乱之色溢于言表。 他们相互对视,眼中既有惊恐也有不解,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显然对“造反”二字的严重性有着本能的畏惧。 尽管他们生活于乡野之间,信息闭塞,但对于这足以颠覆家族命运的罪名,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我们冤枉啊,哪里敢造反!” “就是,我们哪里造反了?” “......” 农户们的辩解声混杂在一起,透露出他们内心的惶恐与无辜。 姜阳见状,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这些农户终究还是敬畏王法,不敢轻易触犯。 于是,他语气稍缓,但依旧威严:“既然尔等并无造反之心,那便速速退去,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不再追究。” 这时,一位身着朴素、面容沧桑的老者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他步伐稳健,眼神中有几分气度,显然是这群农户中的德高望重者。 老者向姜阳拱手行礼,语气温和而又不失恭敬:“这位壮士,老朽观尔等气势非凡,定非等闲之辈,不知贵客来自何方?” 姜阳想了想,拱手道:“在下荆州襄阳人士。” 老者再度拱手:“原来是襄阳来的贵客,不知贵姓?” 姜阳坦然相对,没有丝毫隐瞒:“在下免贵姓姜,区区微名,不足挂齿。” 他并未直接透露丞相的身份。 老者听后,低头沉思,似乎在记忆中搜寻襄阳地区是否有姓姜的显赫家族。 同时,他不断抬头望向姜阳一行人。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的眼中依旧是一片迷茫。 显然,他未能立刻联想到任何相关的线索。 不过,姜阳等人衣着华丽,气质非凡,定非池中之物。 老者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谨慎与无奈:“公子,您等突然造访此山,这不合规矩。” 姜阳心中暗道:“规矩?什么规矩?有不准上山的规矩?” 不过,他没有贸然回答,而是转头望向丞相。 此时,刘义看出了姜阳的困惑,他悄然靠近,低声解释道:“左将军,这山中隐户之事,乃是各家族间的秘密。 为了避免朝廷追查,他们往往将隐户安置于偏远山林之中,彼此间也形成了默契,不轻易涉足他山之域,以免相互撞破,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姜阳听完点点头。 再看向老者,已经知道他们为何要围着自己一行。 想了想,姜阳来到丞相身边,把刘义的话给丞相复述了一遍,道:“先生,看样子他们确实是隐户,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 丞相听后,略作沉思,随即上前一步,以温和而坚定的语气对老者说道:“我等今日贸然上山,实属唐突,还望老先生海涵。 我等并无恶意,亦无意窥探诸位隐私,只愿即刻离去,今日之事,自当守口如瓶,绝不外泄。” 老者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他深知,一旦放这些身份不明之人离去,隐户的秘密随时可能泄露,这将给整个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显然,他在纠结。 姜阳见状,适时地走到丞相身旁,对老者低声说道:“老先生,您应当清楚,若我等真想动手,仅凭您与这些农夫,是拦不住的。但我们并无此意,只愿平安解决此事。”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 老者抬头望向赵云等将领,只见他们身姿挺拔,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仿佛随时都能割裂一切阻碍。 他心中一凛,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直视这些可怕的战士。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与权衡,老者终于开口问道:“你们能保证,今日所见所闻,绝不向外人透露分毫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与恳求。 丞相郑重地点了点头,以诚信为誓:“老先生请放心,我等绝不泄露半句。” 老者闻言,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罢了,罢了。我等也是无奈之举,只求能在这乱世之中苟延残喘。既然诸位愿意守口如瓶,那便请速速离去吧。” 说着,他向身旁的农夫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让开一条通道。 丞相一行见状,连忙向老者拱手致谢,随后在农夫们的注视下,缓缓撤离了山林。 归途之中,队伍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年轻气盛的关兴,心中满是不解与疑惑,终于按捺不住,靠近丞相,低声问道:“丞相,我们此行明明已经发现了那些隐户,为何您却选择放他们离去,而不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丞相闻言,轻轻摇了摇头。 他长叹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悲悯:“关兴啊,你可知这世间之事,往往并非黑白分明,非此即彼?这些农户,他们之所以成为隐户,实则是被时局所迫,生活所逼。” “你且看那老者,他虽年迈,但行事说话,落落大方,想来,曾经也是读书人。 他们之中,或许大部分是勤劳耕作的农夫,但战乱频仍,赋税沉重,使得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隐匿山林,以求一线生机。” “我们若强行将他们拿下,固然可以彰显朝廷之威,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不过是让更多的无辜之人陷入苦难罢了。 再者,这些隐户的存在,各大家族几乎都有,若我们贸然行动,势必会引起更大的动荡与不安。” 说到这里,丞相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众将:“作为将领,尔等的职责不仅是征战沙场,更需心怀天下,体恤民情。在乱世之中,更应秉持仁义之心。” 姜阳听后,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三日清晨,李严携同数位属官,早早地便在路上等候,以表达对即将抵达的丞相丞相的敬意。 众人相互致意,好不热闹。 然而,在这和谐的氛围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姜阳直视着李严,心中回想起上一世史书中关于李严的那些记载——权谋、私心、乃至后来对北伐大业的阻碍,这一切都让姜阳难以对他展露笑颜。 李严察觉到姜阳那略显冷漠的目光,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与不安。 他自问平日里从未得罪过姜阳,怎会在今日受到如此待遇? 这份莫名的担忧,如同阴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心中多了几分忐忑。 丞相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也不清楚姜阳对李严为何有成见,却当前局势下,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对大汉十分重要。 于是,他轻轻拍了拍姜阳的肩膀,以眼神示意其稍安勿躁,同时以温语气悄悄道:“仲贤,对李大人,应持以应有的尊重与和善。” 姜阳闻言,虽然心中仍有不甘,却也明白丞相的苦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让面容缓和下来,向李严微微点头致意。 然而,在姜阳心中,他暗暗发誓,若这一世的李严,仍如历史所记载那般,企图搞事阻碍统一大业,他绝不会袖手旁观。 会面在一片融洽的氛围中结束,姜阳正欲步入营地的门槛,一阵细微的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名身着精致绸缎,面容中夹杂着犹豫与不安的男子,在数位身着劲装、神色庄严的随从小心翼翼地簇拥下,缓缓向姜阳靠近,步伐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拘谨,似乎怀揣着沉甸甸的心事。 “左将军,请稍候。” 那男子终于鼓起勇气,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有些害怕。 姜阳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男子身上,心中不禁生出几分诧异:“阁下是谁?有何要事?” 男子闻言,躬身一礼:“在下乃犍为郡张家之主,张彬。特来向左将军赔罪。” 姜阳暗自思忖,近日来自己并未与人结下任何恩怨,这突如其来的赔罪之举,实在令人费解。 但出于礼数,他还是让那人进账。 那男子恭敬地立于姜阳面前,神色间满是忐忑,语气中充满了诚挚与歉意:“昨日我家中之人行事鲁莽,与左将军发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张某特来向姜大人赔罪,望大人能宽恕我等无知之过。” 姜阳闻言,心中顿时明了。 原来,昨日所遇的隐户,竟是这张家所藏匿。 昨日那位老者,在事后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张家。 昨天的老者不知道丞相率领大军返回,张家可是很清楚的,大军中姓姜的将领,除了姜阳还有谁。 这使得张家上下惶恐不安,生怕因此触怒了朝廷重臣,引来灭顶之灾。 姜阳想到丞相的话,轻轻摇了摇头:“张家主不必放在心上,此事,本将不会追究。” 不过,姜阳的话,并未让张彬放心,还是一个劲地赔礼道歉。 姜阳没办法,想着怎么才能让张彬放心。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于是开口问道:“张翼将军,可是贵府中人?” 张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自豪与激动,连忙点头应道:“正是,张翼乃在下侄子,自幼便展现出非凡的武艺与智谋,如今在大汉军中效力。” 姜阳点点头道:“本将与张将军有些交情。” 果然,张彬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张翼竟与左将军有旧,这是我张家的福气,还请左将军能赏脸到我张家做客。” 姜阳立刻摆摆手:“既然张家主到了这里,就下次再去了。” 张彬也是聪慧之人,知道姜阳在给他台阶,也没有强求,就抱拳告辞。 姜阳同样抱拳回礼,要张彬将带来的礼物带回。 然而,张彬却显得异常坚决,他眼眶微红,声音几近哽咽:“左将军,请您务必收下这份薄礼,以表我张家之诚意与感激之情。” 姜阳见状,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无奈与感慨。 他深知,在这乱世之中,人情世故往往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为复杂难解。 若他不收,只怕张家上下会一直寝食难安。 于是,他点了点头,收下了这份礼物。 打发走张家家主后,姜阳在大帐里思虑了良久,然后,他带着几分凝重的神色,径直走向丞相的居所。 夜色已深,营寨内灯火阑珊,但丞相的营帐内仍透出柔和的光芒,他仍在为大汉操劳。 轻轻掀开营帐的帘幕,姜阳步入其中,只见丞相正伏案疾书。 他轻声唤道:“先生,弟子有要事禀报。” 丞相闻声抬头,温和一笑,示意他上前。 姜阳走近几步,将刚才与张家家主会面之事简要叙述了一遍,随后话锋一转,正色道:“先生,弟子以为,隐户之事,实乃我大汉之隐疾,不可不察,也不可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