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不生气不重要。” 穆时在石桌边坐下,说道, “此次事件是不是意外,策划者是何人,我都不确定。但我能确定,祝恒身为天机阁阁主,一定会处于风暴的核心。” “我所做所行,是为瞭告知天城内的人,我和祝恒关系很一般,这样能让我们最大程度上远离这场风暴。” 景玉愣瞭愣,她叹瞭口气,在穆时旁边落座,说道: “原来是这样,你考虑得很周到。” 穆时有些疲惫,说道: “祝恒这傢伙太擅长算计人瞭,有他在的棋局,要走一步看十步。” “唉,我的一桌子好菜,松鼠鳜鱼我都没来得及尝上一口……都怪祝恒这个狗东西太没用,连自己的徒弟都护不住。” 贺兰遥在夕暮楼裡也没吃上几筷子菜,他正从袖子裡的小药瓶裡倒辟谷丹,打算靠丹药来解决饥饿问题。 他吞下辟谷丹,感慨道: “祝阁主大约也没想到,有人会胆大到在天城袭击林仙君吧。” 在天城袭击天机阁阁主弟子,和在太墟仙宗袭击长老弟子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是最擅长算命的人失算瞭?” 穆时翘起腿,食指抵在下巴上,仔细思索品味一番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听起来很可笑。” 贺兰遥对此不置可否。 他觉得,人都会有失算的时候,就算是卜修,也不可能事事都算得精准无误。但是,自己好像从未听闻过,祝恒有在什么事情上失策过。 “说起来,那个袭击林仙君的人……”贺兰遥说著说著就有些不确定瞭,问,“是人吗?” “是人,没有魔族血统。” 穆时话语一顿, “但我不确定他和魔族有没有关系……他一身邪气和煞气,应该是修过邪功。邪功盛行之地是西州,西州是魔族的老巢。” 景玉沉思片刻,问: “那这个邪修在天城伤人,目的是什么?是想要报複扰乱正道?” 穆时说道:“很有可能。” 穆时拎起桌上的茶壶,皱瞭皱眉。 这茶壶是件法器,裡面能盛很多茶水,没法轻易倒空,而且不会凉。 穆时指尖聚瞭灵力,摩挲过壶壁,将上面的咒文一一抹除——她还是比较喜欢喝冷茶。 “仙魔大战终结后,魔君身死,西州再无渡劫期大魔,正道却有剑尊曲长风。二百年来,西州畏畏缩缩,不敢侵犯正道。” 穆时给自己倒瞭一杯茶,手指捏著杯沿,轻轻摇晃,等著茶水在寒风中变冷。 “如今曲长风终于飞升,正道能用的战力,至高不过大乘期巅峰。西州的邪魔不会像过往那般畏惧正道瞭,他们会使尽一切手段来扰乱正道,再度掀起仙魔战乱。” 景玉忍不住皱眉: “可是,我听说西州的形势很複杂。魔君身死后,西州的邪修、魔修,但凡成点气候的,都在争夺魔君的位置,二百年瞭,他们也没争出个结果来,还在为这件事混战。” “他们真的有工夫对付正道吗?” 穆时捏著茶杯,笑道: “魔修和邪修很坏,坏人中总是不乏有狡猾者,他们不会直接参与内战,隻会静待最佳的时机。而现在,正道在争权,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对西州的魔修和邪修而言,恰巧是个不错的机会,错过瞭可能就再也没有瞭。” “不过这也隻是我的揣测,那个邪修搞不好隻是脑袋一热,没什么长远计划……真相如何,就看祝恒能审问出什么瞭。” 穆时说到这裡,忽然间一抬手,手裡的陶瓷茶杯飞瞭出去,似乎砸中瞭什么东西,发出破碎的声音。 还有一声痛呼:“啊——!” “尚棱?!” 贺兰遥和景玉循著声音望去,在屋顶上看见两个人。一个穿著异域服饰的少女,还有一个捂著额头的少年,少年的眉心有血流下来。 景玉对穆时说道: “那个女孩子穿的是虞城的衣服,耳坠也有些讲究,很可能是合欢宗的。” 虞城地处中州西部,相当靠近西州。名声不知是好是坏的合欢宗,就坐落在虞城北边的山裡。 来自合欢宗的少女看著穆时,问: “你怎么能打人呢?” “实在抱歉。” 穆时稍稍歪头,嘴上说著抱歉,但语气裡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 “我以为是哪裡来的刺客爬瞭我的屋顶。” 少女有些气愤:“你明明就是故意——” 名叫尚棱的少年拉瞭拉少女的袖子,劝道:“算瞭,阿怜,好好说吧。” 少女不情不愿道:“好吧。” 他们二人从屋顶下来,尚棱拿著手帕擦额头上的血,贺兰遥正要拿药出来,却被刚从石凳上起身的穆时按住瞭手。 穆时对贺兰遥说: “天城正值混乱,他俩要是死瞭,给过药的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欸,我说你——” 少女和穆时面对著面, “好歹也是剑尊传人,思想怎么这么阴暗龌龊?” 尚棱扯瞭下她的衣袖:“阿怜。” 少女深吸一口气,平複呼吸,皱著眉,叉著腰,有些神气地自我介绍: “我叫君月怜,合欢宗少宗主。他是尚棱,万岳剑楼的小楼主。我俩就住旁边的院子,听说剑尊传人就住隔壁,我想看看修真界第一好看的修士是什么样子——” 君月怜仔细打量著穆时,不情不愿道: “是挺好看的,就是脾气配不上脸。” 穆时说道:“美人有点脾气才够味。” 君月怜点点头:“……那倒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