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坂是县城东的一个小山村,坐落在葫芦形的河谷地两侧,这里汇集着大大小小几十家日用瓷和工艺瓷作坊,其中就有两家规模不小的外企,一家是华盛,另一家是台资鼎盛。 闻东庆来这已有十多天了,他对这里的环境还算满意。新厂紧靠山坡,刚刚拓宽改造好的省道从厂门前经过,省道下是清沏见底的无名小溪,它发源于坂尾的山区,从科技园那一路东来,溪对岸是一阶阶向上的梯田,梯田延伸至半山腰,之上便是山林,一眼望去尽是翠绿色。村舍散落在溪两岸,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有点儿世外桃源的味道。 住宿也不错,几乎三十平米的宿舍只有两张双层床,住四人,伙食也比宏业好多了。如果他们要吃面,来自贵州的老板娘总会做上一顿面食,辣椒花椒之类的佐料尽管味道没家里那样纯正,浓郁,但也着实让这些来自内地的打工仔们解了馋。 新厂起名和顺达,只是目前还用红布遮着,它要到举行开工典礼剪彩的那一天才能见到天日。厂区正面是五层楼的主车间,一楼是纸箱烘干线,二楼是外箱生产车间,三楼纸盒及隔片生产车间,四楼是员工宿舍,五楼是半成品备用纸板仓库。主车间的右边是三层楼房,第一层和第二层都是礼品盒车间,第三层是管理人员宿舍,办公室在外箱车间与三层楼房的拐角处。左边的半成品车间和一进厂大门的右边成品仓库比较简陋,它们用水泥瓦盖成,食堂在半成品车间的最外边,紧靠着省道。 虽然和顺达还没正式投产,但小规模生产早就开始了。纸板是买来的,为一些小客户生产内外包装的配套产品。闻东庆、柳媚、艾小可等七人被迫辞工后,半成品车间的四个民工看盛世财那样对待外地人,有一种兔死狐悲的念头,那是其一;其二,也是宏业着实没事做,便也辞工来了这。马志和当做宝贝一样全部接收,并承诺给他们七人每月九百块的保底工资。 有了他们七人的加入,半成品车间和外箱车间终于可以动起来了,但是差个制版的,一时半会没有合适的人选。 马志和听严谨说闻东庆是个多面手,就想让他把制板那一块也负责起来。可过来的人当中,除了闻东庆对内外分切和装订熟练外,其他人都是半生不熟。于是,马志和听从了闻东庆的建议,让柳媚制版,刻字他可以帮忙。 先前柳媚还不敢接,毕竟她在宏业只是负责调墨,虽然经常看曹萱弄,自己却没亲手动过手。后来看实在是没人,加上闻东庆再三打气,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接了过来。女孩子家本来心就细,所以没多久便能胜任那份工作了。 严谨隔一两天就会带些人来厂里参观,随他而来的还有逐渐增加的订单,闻东庆看着订单上的客户便明白那都是严谨的功劳。为了让他们能够多拿工资,马志和也是尽量不招没有经验的新工人,他让现有员工都在自愿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去顶别的岗位。多做事工资才会多,又有谁不愿意呢? 五月四号那天,闻东庆正在流水线上忙的不可开交,白雪明打来电话。 “你明天晚上加班吗” “我这里都忙疯了,肯定要加班,怎么,你不用?” “不!” “既然没事做,那你五一也不说过来找我?” “我们五一又没放假!” “没事做还不给你们放假,真是的!”闻东庆又何尝不想她呢?自从他来松坂后,他们都没见过面。“我明晚请假,去接你过来!” “那你晚上要送我回来!” “你还要回去呀,那我们才在一块呆多久?” “不回来那我晚上睡哪?” “当然是和我,”闻东庆见旁边没人注意,压低声音笑着说。 “那,我不去了!” “我逗你呢,晚上你和柳媚睡,马志和看柳媚做事仔细认真,给她分了单人宿舍,我一说是你她准会答应的。周一早晨我借彭家泗的自行车送你回去,这样还不行吗?” “那行吧!”白雪明沉默了一会,这才应道。 挂掉电话,闻东庆的心里是甜蜜的,却又为他们并不明朗的明天怅然万分。 这晚,他带领几个手下加班加到凌晨,早晨起床后没去跑步(那是他到松坂后每天都不曾中断的习惯),而是直接来到车间,等三个手下七点半进入车间时,他已把几张零碎的加急订单做完了。三个新员工虽说年龄都比闻东庆大,但在这里,他说加班就加班,说下班就下班。他第一次体验到了权力的好处,难怪是个人都想往上爬。 中午吃过饭,闻东庆让连班,但王朗躺在纸板上睡午觉,其他两个也坐在纸板上一付没精打彩的样,任怎么喊也也没用,于是,他嘿嘿一笑:“都坚持坚持吧,把这几张单赶完今晚不加班。” 这话很管用,一听说晚上不用加班,个个便来了精神。赶完那几张订单,又补了几张订单的尾数,这一天的任务才算完成,而时间已过了五点半。 闻东庆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骑上彭家泗的自行车赶往宏业。 宏业与和顺达的情况截然不同,这个时候的和顺达满车间都是吵杂的机械声,而宏业冷冷清清的象是在春节期间,员工们都聚在食堂看《七剑下天山》。 闻东庆径直来到宿舍,白雪明正对着镜子在涂唇膏。 “你,你这人,进来怎么也不敲门呀!”白雪明回头见是他,一时羞的满脸通红。 “门又没关,我敲门有意义吗?”闻东庆很是感动。他从没见白雪明化过妆,却因为他,而。 “怎么这样早?我还以为你最早要到八才会来呢?”白雪明边收化妆盒边问。 “为了今天能早点下班,我昨晚加班加到一点多,早晨六点就进了车间。”闻东庆话还没说完,忍不住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你看你眼圈都发黑了,都是我不好!” “为见媳妇,再辛苦也值!” “你先出去,我换件衣服!”白雪明站起来。 “曾凤琴搬走了?”闻东庆往外走时看见一个床位空了。 “她嫌没事做辞工了!” “那你不是又少了一个可以谈的来的同事?” “又有什么办法,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闻东庆来到女儿墙边,望着静静流淌的金圣河想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那句话,不由有些淡淡的伤感:“我和小雪是不是也有这么一天?” 几分钟后,白雪明出来了。她穿着素色短袖长裙,腰间系荷青色腰带,脚穿象牙黄的高跟凉鞋,垂到肩下的秀发还没干透,再加上她若有若无的淡妆,这让闻东庆看的有些发呆,以至于久久的盯着她看。 “是不是不认识了?”白雪明被他盯的不好意思,随手把一只手袋塞在他怀里,双手捋捋垂在眼前的头发。 “我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闻东庆嘿嘿笑着打开手袋看了看,里面是她常穿的睡衣,一面小镜子和一把小梳子,还有简单的化妆品。 “昨天我阿爸来找我了!”来到环城路上,白雪明突然说。 “你爸来找你,有事吗?”闻东庆彼感意外,不免多问了一句,不过,他很快觉得自己问的有点多余。 “上个礼拜我阿妈打来电话让我五一回去相亲,我没回。” “难道这就是她昨天打来电话的原因?”闻东庆怔怔的想。 “昨晚我整晚都没合眼!” “可是你躲过了这次,那下次呢?”闻东庆这才从白雪明的淡妆下看见了深深的眼袋。可他却如一个局外人,为她分担不了丝毫的忧愁。 “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阿爸阿妈就没怀疑你?” “问过,我当即就摇头了!或许我在他们心目中是个乖乖女,不会说谎,所以就信了罢!”白雪明自嘲的一笑。“噢,谢晓敏辞工前一天告诉我,邓娜快嫁人了!” “看,我当时的猜测没错吧!只是邓娜对严维安那样痴情,就这样被活活拆散了!”闻东庆无奈的摇摇头。 “我真羡慕谢晓敏,她下个月就可以如愿以偿的嫁给自己心仪的人了!”白雪明说完接着叹了一口气。 “人家嫁人,你叹什么气?” “如果我阿爸阿妈也如此豁达那该有多好!”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了,说不定你阿爸阿妈就突然想通了呢!” 俩人到松坂已是八点多。他她都忙着赴约的事,现在倒是在一起了,肚子却开始闹革命。于是,他们走进一家餐馆,正盯着墙上的菜谱看,却有人在喊:“闻东庆白雪明,过来一起吃!” 闻东庆回头一看,却是“廖华山”和翟素芸,这是他在松坂第一次碰见翟素芸。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时,翟素芸走过来拉住了白雪明的手:“你就是白雪明啊,你的名字都快把我的耳朵磨出老茧了,今天可总算是见到你了!” 白雪明对于翟素芸的过度热情让她感到极不自在,毕竟这才是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吃过饭,“廖华山”抢着付了帐,对闻东庆说:“我能进你们厂里去看一看吗?” “行啊!”闻东庆不加思索便答应了。 因为有闻东庆在,门卫老施便放他们进了厂。 “这死老头一点也不给人留情面,上次我要进来他死活都不让。”“廖华山”对闻东庆说。 “你不要那样说他,他不是针对你,凡不是厂里的员工他都不会让进的!”闻东庆对老施有一种父亲般的尊重,所以对“廖华山”的出言不逊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真宽畅,比宏业规划要合理的多。”“廖华山”一脸的讪笑,边看边点头。 “廖大主任!”一个光着膀子捆纸板的人直起腰来嘿嘿一笑。 “彭老二,你,这狗日的,怎么还干上这个了!”“廖华山”看上去很意外。 “我操你老妈,老子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拐骗,靠力气嫌钱有啥子值得大惊小怪的?”彭家泗抹抹满脸的汗水习惯性的头一歪,当他看见走过来的白雪明和翟素芸时便改了说话的语气:“我这快完了,你们先上去!” “他别是图一时的新鲜吧!”刚一转过墙角,“廖华山”就这样问闻东庆。 “开始我也这样认为的,他在厂里的岗位是甩纸,瓦纸面纸他一个人干,后来他看没人捆纸板,就把这活揽了下来,捆好拉到五楼去,等于是一个人干了三份工作!” “我还以为这小子除了会偷鸡摸狗别的啥都干不了,没想到还挺能吃苦的!”“廖华山”由衷的赞了一句。 “人不可貌相!” “谁介绍他进来的?” “他比我还早进来二十多天呢,应该是自己找来的吧!” “闻东庆,你能不能把素芸也介绍进来,给她安排个轻松点的岗位?”“廖华山”看看身边的翟素芸突然说。 闻东庆没想到“廖华山”竟然会有事求到他的头上,但想了想便直话直说:“介绍进来没问题,但安排哪个岗位我做不了主,那个李铭传刚来没多久,我不熟!” “他是主任还是经理?” “经理,好象是老板娘的娘家人。” “只要不让她订纸盒就行!” “到时我找马志和说说,看能不能安排她去过单胶,我好象听说艾小可嫌这里太偏僻不想做了!” “是吗?”“廖华山”一连声的感谢:“那你抓紧点,事成之后我请你喝酒!” 转完车间,闻东庆带着他们往四楼宿舍走去。几人刚上到四楼楼梯口,震天响的乐曲声就从一个房间中传了出来。 闻东庆他们便过去看热闹。那间男工宿舍里多了一套半新不旧的cd音响,看上去应该是属于陈善财的。 陈善财是本省人,这人长的不咋得,偏偏是个看见女孩就厚着脸往前贴的主,既然来了两个年轻女孩忌能放过示好的机会,他从叶鸿伟手里抢过话筒:“美女,进来嘛,进来唱一个!” 柳媚一把将白雪明拽进门,冲还站在门外的闻东庆道:“闻东庆,你进来和你家晒不黑唱个《痴心爱人》!” “一个麦克风怎么情歌对唱,只能一个人唱。”陈善财很不友好的说。 “怎么不能唱了?我和阿芸唱一个!”“廖华山”毫不客气的从陈善财手中夺过麦克风,先与翟素芸唱起了《心雨》。 闻东庆原本只是打算陪“廖华山”在厂里转转,待他们走后就和白雪明去溪底的大青石上说,却忘了“廖华山”偏偏是个不叉生的主,他只好摇摇头走了进去。 “廖华山”与翟素芸唱完,柳媚和艾小可一定要让白雪明闻东庆唱《痴心爱人》,两人只好唱。尽管他们唱的时候,不是白雪明抢了闻东庆的部分,就是闻东庆抢的白雪明的部分,但还是赢得了一片掌声和喝彩声。 “看看,是不是白雪明和闻东庆很有夫妻像,绝对比柳媚和叶鸿伟唱的有味。”艾小可说。 柳媚执意要白雪明再唱一首。白雪明拗不过,便唱了一首《我不想说》。 这期间,彭家泗也上来了。他洗过澡换了一身干净时尚的衣服,梳着中分发,还打过摩丝。 白雪明唱完那首,无论他们再怎么起哄都不愿再入套。她随闻东庆来到他们宿舍,一进门就问:“我今天是不是给你出丑了!” “哪里的话?不让那帮王八蛋羡慕死才怪!”闻东庆看着依旧还残留在白雪脸上的绯红,笑着说。 两人在宿舍里只了还没一会,时不时的有人把头探进来,白雪明便说:“我们还是出去吧!” “他们俩还没走!” “你们厂出去该不用人带吧!” “不用!” “那他们闹够了不见你自己会离开!” 闻东庆想想也是,便挽着白雪明的胳膊往厂外走去。 “那个陈善财,特好笑。”白雪明说。 “不是特好笑,是特特好笑!”闻东庆接着说:“我给他起了一个很响亮的绰号!” “是不是武大郞?” “多了一个字,我们私下里叫他武大!” “除了你还会有谁这样捉狭人家的!”白雪明格格一笑,而后突然问:“你那老乡是不是在追柳媚?” “谁?” “彭家泗啊!” “是呀,柳媚来和顺达之后,彭家泗有事没事的守在制版室,可人家柳媚自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一下!”闻东庆敝敝嘴:“所以,我看他也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刚才你也瞧见了柳媚看叶鸿伟那眼神,那痴情的样,哪会有他彭家泗的份?” “柳媚看没看上他是一回事,他有没追人家柳媚是另外一回事嘛!” “说的也是啊,没想到我媳妇也会辩证法!”闻东庆对坐在大门口乘凉的老施礼貌性的点点头,两人走入了被蛙声淹没的世界。 经过改造的省道虽然比以前宽畅了许多,可路灯却没延伸到这里。俩人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依偎着,不时有车经过,雪亮的车灯映出他们的身影,没有车灯时,会有莹火虫划过,如童话般美丽。 “小雪,我们最后的结局会不会象牛郎织女那样?”闻东庆看着银河对岸那两颗明暗交替的星子,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想,不会!”白雪明这话的回答显然底气不足。 “如果你我之间没有结果,你有没想过该怎么办?” “我想,我可能,会选择去死!” “小傻瓜,我不希望你死,我希望你过得幸福!”闻东庆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于是紧紧搂住白雪明。 “我们不说这个了,好吗?”白雪明的语调突然活泼了起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 “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去那样的地方?” “我说的是安静,但又能坐的干净的地方!” “是呀,我要带你去的那个地方会一尘不染,不但能坐而且还能躺!” “真的会有那种地方?” “走吧,不远!” 俩人刚步入路旁的小径,白雪明便扒在闻东庆的背上:“背我,我脚痛!” “脚痛还穿高跟鞋?”闻东庆蹲下身。 “没良心,你以为我爱穿呀!”白雪明扒在他背上,双手紧紧搂着他脖子,尖尖的下巴顶在瘦瘦的肩胛上:“就象化妆,你真以为我不会,只是因为我喜欢素面朝天----” “只要你快乐,无论你穿什么,化不化妆,留长发还是短发,你在我的心中就是最美的,任何一个女孩都替代不了。” 白雪明一句话也没说,安静的呆在他的背上。 沿着小径下去不远处是跨在溪上的水泥桥,桥宽两米,长三十多米。依稀的月光下,流水淙淙,跳动的水流不时反射着晶亮的光芒,象是一串滚动的钻石。岸上是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稻田,星空下,喧嚣的蛙声和夏虫淹没了整个河谷。 闻东庆背着白雪明下到溪底,涉水来到一块巨石上。巨石在小溪转弯处,把溪流一分为二,它宽大平整,略带点斜度。白天的灸热已经褪去,凉凉的,很是宜人。 “还真是个好去处,你倒会找地方!” “我早晨跑步回来就会来这里看书。”闻东庆说完便把白雪明拥在怀中,谁也不愿意打破这样的静默。 轻风不时拂过,萤火虫提着灯笼走走停停,不知在这样的月夜里寻找着什么,一只大鸟刚刚落在水边便发现了他们,于是仓荒而逃,夜空中传来翅膀的拍打声。 “我们打扰了它!” “应该说是它打扰了我们才对!”闻东庆笑着纠正道:“我们先来,先入为主嘛!” “或许这里原本就是它的家,只不过今天回家晚了些也说不定呢!”白雪明格格笑着说。 “那它就更应该谅解一下,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的!” “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嘛!” “你说是就是吧!好了,我们都别说话了,看还会不会有不速之客闯进来!” “小庆,今生你会不会非我不娶?”白雪明便不再言语,但没一会,她还是打破了静寂。 “当然!” “我不信!”白雪明扭过头看着他的眼睛。 “那我发誓!”闻东庆对视着她,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沏,象此时的月光。 “我不要你发誓,如果,我不能嫁给你,你娶别的女孩,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一点也不会怨你!” “你怎么会有这些想法?是不是因为昨天你爸来找过你?”闻东庆何尝不与她一样对明天充满了不确定性,可是,他不能将那种负面情绪先表现出来。 白雪明再次静静的偎在他怀里,无声无息。闻东庆以为她睡着了,爱怜的吻了吻她。 “小庆,我-----”白雪明再次打破沉默,她的声音很轻,伴随着微弱的颤抖:“你今年生日那天,如果你想,我,我愿意----” “你愿意什么呀?”闻东庆从她吞吞吐吐含羞带娇心跳加速的表现里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心里别提有多激动,却故意装着不明白。自从初五那天早晨后到现在,他不知提过多少次那样的要求,都被她一一拒绝了,没想到此刻此刻,她却。 “不明白就算了!”白雪明睁开娇羞的双眼。 “我怎么会不明白呢,我对那一天可是期待已久哦!只是,我的生日要是就在明天那该有多好!”闻东庆嘿嘿一笑。 “你坏!”白雪明把头埋在他怀里,压抑着羞涩的笑。 “不过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可不许反悔哦!” “我,既然答应了你,就,肯定不会反,反悔!”白雪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而后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他。 闻东庆知道白雪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可没想到她在做出这样的承诺时,却是本着最坏的打算的。昨天,白雪明阿爸的突然到来让她意识到她他在一起的日子指不定就会嘎然而止,她没办法无限期的拖延下去,更无法在双亲与他之间做出选择,所以才做出了那个决定--在那个特殊的日子里,陪他整整二十四个小时,即使怀上身孕也绝不后悔,或许那是她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能够做出的唯一的交待。 甜蜜的时光总是很匆忙,不知不觉到了临晨一点多。闻东庆拍拍白雪明:“小雪,回吧!” “再呆一会嘛!”依偎在他怀中的白雪明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一点多了,你明早还要早起呢?” “不会吧?怎么会这么快呢?”白雪明坐起来捋捋眼前的刘海,看了看腕上的石英表惊讶的说:“都是我不好!还这么晚了,你明天上班怎么办?” “说我呢,许得你就不上班啦!” 闻东庆背起她向小桥上走去,白雪明的下巴在他肩头蹭了蹭:“放我下来吧,这么徒的坡不好走!” “好好在我背上呆着,这种地方说不定会有蛇出没!” 白雪明这才老实下来。 到了厂门口,白雪明等闻东庆敲门。 “敲什么门,这么晚哪好意思劳烦老伯呀!” “总不能翻过去吧?”白雪明看着满脸笑意的闻东庆。 “我媳妇就是聪明。”闻东庆嘿嘿一笑,三五两下便敏捷的翻了过去,而后,他示意白雪明也从他经过的地方翻过去。 白雪明做了个鬼脸,就慢慢的往上爬,门不小心被弄出了点动静,门卫室内传出老施的说话声:“谁呀?” 两人飞快跑进车间,黑暗中,白雪明笑个不停:“你是不是经常从那翻?” “也不是,偶尔!”闻东庆看她因高兴而兴奋的脸:“好玩吗?” 白雪明点点头。 “我上高中时经常翻校大门,校大门没这个门高,通常就是嚓,嚓,嚓,六七秒搞定,当保安听到大门响动出来时,我却站在拐角处的荚竹桃背后看着他偷笑呢!”闻东庆得意的描述着他当年翻越校大门时的情景。 “你也太顽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