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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我只是一棵小草 北方佳木 5573 2024-09-04 19:10
   尽管昨夜那场阵雨下的轰轰烈烈,但天空依旧蒙着一层灰色,太阳时隐时现,空气潮湿而沉闷,估计攥一把在手心稍稍用点力就能捏出水来。沿途无不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远处的工地热火朝天,身边可以抚摸到的树叶青碧诱人,公路另一半的路基正在开挖中,雨水在低畦处汇成了一片汪洋,几个夹杂着不同方言的幼童用石子在打着水漂,车辆呼啸而过时一个胆小的小孩子掉了下去,于是笑声惊呼声哭声同时传来。   今天的公交车上只有几个人。   严维安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车窗外,脑中却是昨晚发生的一切,再一次怀疑那是不是梦?他用力掐掐自己,很痛。“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好事多磨?”在经历了昨夜的洗礼后,他已由男孩蜕变成了男人,正如他回复给殷小媛的那样,他不后悔,现在,以后,永远都不会后悔,他要娶她,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牵着她的手白头到老。而当下,唯一横在他心头的就是她与王泰名存实亡的婚姻,那象一根鱼刺卡在喉中,因为他认识一对普工,虽说俩人在闹离婚,可还是有人看见他们时不时的在一起!   半小时后,严维安从公交车上下来,他要在这里换乘另一路车。他习惯性的掏出bb机看时间,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条新信息:“安,我不想死,我想和你一生一世,”发出信息的电话号码正是殷小媛客厅里的那部座机。   “难道这条信息是在我刚才打盹的那一瞬间发过来的?”严维安打了一个激灵,他回想起分别时殷小媛那恋恋不舍的表情:“临别时她妩媚中叠加着调皮,分明就是伪装过的生离死别,而我居然没洞查到!”   严维安找到公用电话打过去,但打了几次却都在通话中。他一时慌了,见到的士便拦,却没一辆停下来。路边停着一辆摩的,他连价钱都没问坐上去就说:“玄厝。”   “玄厝在哪噻?”摩托车司机操着标准的四川话。   “你怎么会不知道玄厝呢?不知道玄厝你载的什么客?”严维安心急如焚的责怪完,这才觉得自己着急的过了头,于是用柔和的口吻说:“你往黄龙方向去就是的!”   摩托车一到华苑居小区门口,严维安跳下去就往楼上跑,那司机喊:“你还没付我车钱噻!”   严维安折过身,边掏钱边问:“不好意思,多钱?”   “你忙啥子噻?十五块。”   严维安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六楼。602房间的门竟然没锁,他推开门,殷小媛不省人事的躺在地板上,话筒悬在支架下。   严维安看着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的殷小媛心里又着急又沉重。她被120送到医院洗过胃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一夜了,可!他悔恨交加,那天在盒子里找ic卡时看见过的那个药瓶,而他竟然没发觉那是安眠药,整整一瓶。他再次从衣袋中掏出殷小媛写下的遗书:“安,原谅我,我不能嫁给你,如果这样,对你就是不公平的!”   就在严维安泪流满面时,殷小媛的手动了一下。他激动的伏下身子:“丹蔻!”   “谁是丹蔻?”   “你呀,你不记得自己的乳名了吗?”   殷小媛怔怔的看着他:“你谁呀!”   “我严维安呀!”   “严,维,安,”殷小媛努力在记忆库中搜寻着,没一会又睡了过去。   严维安找到值班医生:“大夫,她怎么会失忆?”   “她的失忆症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消除,幸亏你发现及时,要再晚来几个小时,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医生看了一眼严维安。   半夜时分,严维安扒在床边打瞌睡,有人拍他的肩膀:“维安!”   严维安直起身子,看见殷小媛泪流满面,便知她已然恢复了记忆,激动的抓住她的手:“你怎么这么傻?”   “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殷小媛泣不成声。   “好了,现在多休息少说话,从此以后,我会天天守在你身边。”严维安搂住她的肩膀。   “我好难受。”   “医生吩咐你醒来后一定要吃点稀粥,这样胃里就不会觉得难受了,我这就出去给你买。”   “还是别去了,这么晚,哪里会有卖粥的?”殷小媛抬起羸弱的头。   “有的,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二十四小时都有卖的。”   门轻轻掩上的那一刻,殷小媛泪奔如流。   她的不辞而别确实是因为严维安。尽管她与他相识才短短的三个多月,可他的优秀象是一束强光,完全占据了她的内心。然而,虽然她爱他,但他不表白,她还可以自嘲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以心安理得的欺骗自己只是他的妹妹,他只是她的哥哥,从而继续交往下去。只到收到他的圣诞礼物,她便明白再要把那份糊涂装下去就是在伤害他。于是,她时常装着在无意间提到王泰的名字,甚至直言相告晚上不加班去了哪,而她在他宿舍里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很少超过十点,不象以前那样动辄就是十一二点,甚至更晚。至于他生日那晚发生的事,她从来都没怪过他。   元月份的时候,那个月的麻烦事迟迟没来,她便知道意味着什么,于是催促王泰回老家结婚。可王泰却在半信半疑中劝她去做掉,理由是她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领取不了《结婚证》就无法申领《准生证》。她知道那只是借口,他二伯是村支书,开一张证明那还不是小事一桩。由于他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而让她下定决心离开鑫精彩的却是因为梁洪柱。那个混球平日里虽然喜欢开玩笑,也只不过是拍拍她的肩膀或者头,而那次他不但抱住她,还摸她的胸,偏偏那一幕还被严维安看见,她觉得自己再没脸见他,于是便选择了悄无声息的离开。春节回家过年,她那个事还是没来,便忐忑不安的把一切都告诉了母亲,当然,那免不了母亲的半宿责骂。   一个多月后的3月16日,繁忙而琐碎的婚礼终于过去,她把新房内满地的糖果纸、瓜子、花生壳扫在墙脚,洗涮过后,很想把持续了多日的忙碌与劳累放松一下。可她看着因喝多了酒和衣躺在床上睡得死沉的丈夫,还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给他脱去外套,又用毛巾给他擦脸。也就在那时,他醒了过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就要行夫妻之事。   她想起昨天晚些时候姨伏在她耳旁的低语,那个神秘而浪漫的古老仪式是象征她少女时代的结束,更是可以让他们白首携老的保证。尽管她在三个月之前就已不是处女之身,却还是希望他能够一丝不苟的做到,她相信他家中的长辈对他一定也有所交待。她推开他:“去洗洗吧,出了一整天的汗,又一身的酒味烟味,能醺死一头牛!”   王泰出去之后,她换上寄托着所有亲属女眷们美好祝愿的丝织物,穿上睡衣,期待着那个害羞而又神圣的一刻。   “我靠,你妈你姨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黄花闺女,有必要整的这么繁琐吗?”王泰洗浴回来,用不屑的口吻说。   那晚的行房,他忽略了所有!   婚后蜜月还没过去一半,一封来信打破了平静的生活。那天王泰不在家,她便拆了,因为那显然是一个女孩的字体。读过那封信后她才知道了王泰匆匆离开珠海的真正原因,他并不是得罪了黑帮,而是因为一个女孩。他在珠海时认识了一个女孩,那女孩家里只有她和姐姐两姊妹,姐姐出嫁后,她父亲本打算把她留在家中招婿,他不愿意,所以才在知道那女孩怀上身孕后选择了逃避。她把信交给了他父母,王泰在他父母的劝说和责骂下发誓不再和那个女孩联系。   四月中旬,他们返回南珊,她在台商工业投资区找了份工作,而他俩吵架的次数与规模也迅速升级。最初她也认了,父母一辈子不都是这样过的吗?可有一天,俩人伴嘴,王泰骂她是戏子。戏子在他们那一带的方言中等同于婊子,她哪肯依,坚持让他道谦。但是王泰非但没道谦反而翻起了旧帐:“如果你是处,那为什么我们第一次时,你不但没带红,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你是不是同你认的那个哥哥睡过觉,或者在学戏的时候就被你那几个师哥们那样过!”听到这里,她想起来了,好象是在她十二岁那年上台表演一时失误,导致纫带受埙,下体还流过血,只是当时没往那块想。她解释不了,却因自己的清白受到污蔑而气的哭了:“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提出来,干嘛还要娶我?”“是你自己硬要缠着嫁给我,况且如果不是那次,我哪知道你不干净?”在这次的打斗中,她抓破了他的脸。王泰在消失十多天后回来便提出了离婚,表哥康爱国将王泰揍了一顿,事情才告一段落。   一个月后的五月中旬,她在上班期间由于身体不舒服请假,却没想到王泰和一个女孩在家。她看见行李包和王泰惊慌的眼神及那个女孩的表情,便确定她就是那个与王泰有着不同寻常关系的女孩,原来他们并没有断,而且那女孩还从珠海追了来。她气愤不过,便与那女孩撕扯在一起。别看她还带着快五个月的身孕,可在他们那一带她却是出了名的辣妹子,出手又快又狠又准,自然很快就占据了上风。王泰看那女孩连连吃亏,在拉的过程中推了她一把,那一推导致了她摔倒流产。几天后,她刚出院,王泰就敝下她去了珠海,这一去至今没有消息。   她终于明白过来,王泰找的任何理由都没根据,其目的就一个,那就是铁了心要离婚。那一刻,死的念头就在她心里扎了根。她先是买来农药,可一打开瓶盖,嗅到刺鼻的气味就恶心,她放弃了。她想闭上眼睛从六楼跳下去,然一想起影片中那些摔死的人的惨状,她退缩了。她想悬梁自尽,但死后那种吐着长舌头的镜头又过于恐怖,况且他们居住的地方也无法提供那种条件,最后,她选择了安眠药,安安静静的死去才是最好的方式!她本以为安眠药不好买,可她在开发区的诊所很轻易就买到了一整瓶,大夫甚至都没多问一句。在很多个夜深人静时,她都想吞下那瓶药片,然而一直犹豫不决。   中秋节那天,她应邀去在柏岭做工的堂哥康爱国家,临近开饭,当她看着堂哥和堂哥小舅子几家人团团圆圆开开心心的热闹气氛时,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说什么也不愿多呆一分钟,她决定回去之后就吞下那瓶准备了快两个月的安眠药。   “只是明年的今日,谁能在我的坟头烧一叠纸钱?”万念俱灰她的来到公交站。从跨线立交桥工地扑来漫天的灰尘,所有等车的人们不约而同纷纷躲到广告牌后。唯她没躲,因为她忽然看见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穿着白色短袖衬衣,系领带,牛仔裤,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她以为那是自己产生的幻觉,于是揉揉眼睛,确实是深埋在她心底的那个人。   她一怔之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或许,这是天意,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上天还能够让她见到所爱之人。她更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一半的路程是相同的,在公交车上,她忍不住向他发出了邀请,可是他没答应。车很快到达了他要下的站点,她犹豫再三,还是最后一个下了车。原本她只是想让他陪她过在人世间最后一个中秋节,却没想到最后一班车竟然提前了。   他俩去超市前找摩的,却连个影子都没有。其实她的通讯录里就有好几个开摩的的传呼号,但为了能和他多呆上几个小时,她却自私的保持了沉默。   他们再次回到房里已过十点,凤莲夫妻还是没回去,她心中突然跳出一个念头,一个很大胆的念头:“在离开这个世间之前,我能否!”   “我是不是疯了?”随后,她摇摇头。可那种疯狂的念头一经萌芽,想压下去已是不能!虽然她涉略过的戏文大都是礼仪廉耻,但她骨子深处却犹其喜欢小青。在红尘间,遇上一个爱的人不容易,而爱上一个人却又能够地老天荒的就更不容易了,尤其是当下,想要与他有结果就更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在离开尘世之前做一次他的女人,也算是不枉来人间一趟了!至于别人说她放纵也好,说她不要脸不知廉耻道德败坏也好,死之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也好,都随便了!   于是,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一步往前走。   严维安去卫生间冲凉,她将墙上的结婚照取下丢入床底,仔细擦过凉席后又罩上新床单,尽可能的将王泰的影子抹去。她在心里再一次祈祷,如果世间真的有神灵,那就让凤莲夫妇晚点回来,成全她。   “他该不会嫌弃我吧?我知道,以前他肯定是爱过我的,可现在的我,却!”她在卫生间里洗着洗着渐渐没了信心,但她随后坚决的摇摇头:“如果他真的嫌弃也无所谓,反正明天我也只是一具尸体了!”   洗完澡,她穿上性感的吊带裙,就着昏暗的烛光化过妆,当她出现在卧室里时,他却失态了。这令她重拾信心:“看来我在他心中还是美的,还是那个女人味十足的丹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就十一点了,凤莲夫妇俩随时都有可能回来,她深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她不主动,他是断然不会做出破格的事的。   于是,她……   第一次的缠绵很快结束,他们抱在一起,他要求她与王泰解除婚约,而后娶她,还。她何尝不想,但那不可能,毕竟在他们那还没有人能够打破古老风俗习惯的樊笼。但为了不令他失望,她还是假装答应了,欺骗又何仿,反正明天就要与他阴阳相隔,他们之间注定有缘无份,她已做了他的女人,虽然短暂,但她知足。   天微亮时,他俩才在最后一次良久的缠绵后沉沉睡去。   早晨,她到厨房做早餐,凤莲夫妇误以为是王泰回来了,这让她很是难堪。她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从而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于是吃过早点就催他离开了。   当严维安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她义无反顾的吞下了那瓶安眠药,写下遗书躺在床上,这次她没丝毫迟疑,整瓶药一粒没剩。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在那个时候,她后悔了:“我为什么要寻死,我不要死,我要活着,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   她挣扎着来到客厅,打过他的传呼没回后又留了言,就在缓缓滑倒在地板的那一刻,她在潜意识中做了一个拉门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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