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晟剜过去:“你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是谁大声叫嚷,恨不得将她弄死?要不是你,我怎会如此冲动?” 华朝不敢再说,扭头向南文英求助:“南姐姐。” 南文英冷着一张脸:“今日之事,与我南府无关,你莫要将我卷进去。” 华朝:“南姐姐,你一向足智多谋,就当帮帮我,快些想个法子。” 南文英甩开她的手,视线触及不远处的郑嘉和,语气越发冰冷:“阿朝,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说完,南文英唤来家仆,上马离开。 华朝眼睁睁看着南文英离开,眸中涔出泪光,喃喃:“南姐姐。”她自知有错,回身狠拍华晟胳膊:“因为你,南姐姐不理我了。” 华晟嗤之以鼻:“从前你与她闯下许多祸事,也没见她对你翻脸,今天倒好,撇下你一个人走了。我的好妹妹,做人要有骨气,她不理你,你也不用理她。” 华朝顿足:“你……” 兄妹争辩之际,听得一道清风朗月般的声音砸过来:“我那徒儿虽顽皮,但到底是无知稚童,若有什么地方得罪华公子,当面质问责她赔罪便是,何必纵马伤人,累及无辜?” 华晟回眸,望见一人款款踱步,雪白鹤氅下露出团青色深衣,一只手负在背后,另一只卷了广袖袍角的黑提花镶边捏在指间摩挲。 大名鼎鼎的孟铎,临安城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府中有赴考的学子,谁不想得到他的指点? 华晟早就为自己定下从军之路,故此并不十分在意科举,见了孟铎,也不像旁人那般敬佩唯诺:“孟先生莫要含血喷人,今日之事,与我无关,我也差点被那匹马伤到。” 华朝得了华晟的示意,立马止住眼泪,附和:“我和哥哥全然不知情,还请先生明察秋毫。” 孟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令窈身边,问:“回去罢?” 令窈也知今日的事注定不了了之,光凭一匹马,做不了什么文章。若真要追究,她并未受伤,只怕到时候被推出来治罪的,是临安城尹。依律法,恶马入街,乃是城尹治理不力的错。 眼见令窈上马车,华家兄妹松口气,华朝想起重要事,喊住令窈:“郡主,进学的事……” 令窈正踩着人背往上,听见这一句,回头瞪过去,原形毕露,冷嗤:“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一同习书?” 华朝震住:“可是刚才你明明说……” 令窈白她一眼,满脸不耐:“我刚刚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说罢,她掀起轩帷钻进马车。 华朝上前,被孟铎挡住,他清冷的面庞眉眼疏淡,轻轻一眼dàng过华朝,华朝只觉得身上升起寒气,不敢再说,退回华晟身边。 马车上,三人默然无声。 令窈先是朝孟铎那边看,他正闭目养神,她耐不住性子,说:“今日多亏先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孟铎仍然阖着眼,薄唇轻启:“嗯。” 令窈凑近,伸手隔空描他侧脸线条:“先生,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何话?” “或责我顽劣与人结怨,惹出今日苦果。或忧我可怜被人欺负,差点命丧东街。” 孟铎睁开眼,波澜不惊的眸光对上令窈视线:“这是你的事,与为师无关。” 令窈自讨没趣,撇过头去看郑嘉和,郑嘉和也在瞧她,他又恢复往日温和,见她投以目光,迫不及待同她说话:“卿卿今日救命之恩,兄长铭记于心。” 刚才还凶巴巴地对她,现在又来说好话。令窈并不承情,指了孟铎:“兄长该谢先生才对,先生才是兄长的救命恩人。” 孟铎竟也配合她:“举手之劳而已,二郎无需放在心上。” 郑嘉和只得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令窈攥了郑嘉和衣袖:“怎么可能无以为报,古往今来,皆有以身相许报恩之举。” 孟铎含笑,不与她计较。 郑嘉和低头:“卿卿,别闹。” 她索性趴到他膝前,三分气恼,七分怨念:“我哪有闹,刚才我救你,你也说闹,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再不闹你。” 郑嘉和窘迫地朝孟铎那边看一眼,孟铎重新闭上眼,挪到靠外的地方坐。 郑嘉和垂眸,凑到令窈耳边,悄声:“是兄长不好,不懂知恩图报,让卿卿伤心了。” 她得到想听的话,反而生出几分愧疚,qiáng撑着倔qiáng语气:“你从前不是说,你伤不到我的心吗?这会子怎么又能让我伤心了?” 郑嘉和语调越发轻浅:“兄长浅薄无知,卿卿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兄长可好?” 令窈的声音也跟着软下去:“那你说一万遍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