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朝气得发抖,喊:“哥哥,你莫要被她迷惑!” 华晟回过神,抬眸望见令窈张着无辜的大眼睛,一副无知孩童模样,与那日围场上趾高气扬的样子判若两人。她的声音软绵绵,稚气十足:“我何时迷惑人?难道连唤声大哥哥都不许吗?华姐姐未免太霸道。” 华晟微怔,有数秒时间,竟忘了自己为何冲过来。多亏华朝提醒:“哥哥,她送你的白鹤,你忘记了吗?你从马上跌下来,她幸灾乐祸也就罢了,竟还咒你死。” 华晟彻底清醒,瞪向令窈,冷笑:“是啊,郡主送坐骑之恩,我没齿难忘。” 令窈淡定自若:“那可是御赐之物,一路从汴梁带回临安城,我园子里统共就两只,其中一只就给了华大哥哥,幼时我曾骑鹤玩耍,心情畅快,念及大哥哥跌伤,定是心中郁闷,所以送只白鹤给大哥哥解闷,不曾想,竟被误解至此。” 华晟剑眉紧皱:“当真?” 自然是假。令窈点点头,瞄向华晟身后快要气到晕厥的华朝,语气关怀备至:“华姐姐,方才你提及进学的事,我倒想起来了,其实,你若真想受孟先生教诲,也不是不可能……” 华朝咬咬嘴唇,神情动容,问:“你是说我尚有机会?” 话音刚落,马匹嘶鸣的声音凭空出现,是刚刚华晟出酒楼时吩咐家仆悄悄放出疯马,此时马蹄声踏踏,被鞭笞过的马儿从巷子里冲出来,自令窈的方向而去。 华晟怔忡,他差点忘了这遭事。想下命阻挡已经来不及,只能稍后随机应变。 出于本能,其他人纷纷自保逃开,唯有南文英出声:“二郎,小心!” 令窈回身,触及发狂的马儿,大脑转瞬空白。 马尚未冲到面前,若想躲,她躲得开。 可是,郑嘉和躲不开。 郑嘉和的声音落入耳中,焦急慌乱:“卿卿,快避开!” 令窈想,她大概是疯了。 尘土飞扬,闹声喧喧,令窈扑到郑嘉和身上,试图替他挡下疯马的践踏。扑过去的瞬间,她想起前世替他尝毒药一事,那个时候,她也疯了。 周围惊叫声阵阵,人人忙着逃命。 令窈闭上眼,告诉自己,若是命丧于此,就当还债了。郑嘉和不欠她的,她也不欠郑嘉和的了。 大概是老天爷自觉欠她,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千钧一发之际,有谁飞出来勒住了疯马。 令窈小心翼翼眯开眼缝,模糊白光中,一袭颀长的青白色身影缓缓而来,淡雅从容,对马背上御马的少年jiāo待:“山阳,下去罢。” 令窈惊喜:“孟先生!” 孟铎踱步,走至跟前,抬手将她从郑嘉和怀里提起来:“今日的夜课,算你迟到。”抬眸又望郑嘉和,触及他一张苍白病容,问:“二公子,可有伤到哪里?” 令窈:“孟先生好偏心,见面就斥我迟到,光顾着问哥哥有没有受伤,却不问我是否受惊。” 孟铎侧头:“你笑成这样,哪有半分受惊的迹象?” 令窈从未如此感激过孟铎,他来得太及时,哪怕他现在训她一百句,她也绝对不回嘴。令窈笑脸盈盈:“先生说得是,是卿卿娇生惯养,就想独占先生的关怀惦念。” “贫嘴。” 令窈还想再说什么,孟铎已经从她身前走过。她刚要跟过去,被郑嘉和一把攥住。 郑嘉和颤了手,张皇无促,全然不似平日的镇定,他抓了她的手握在掌心,并未说什么,只是唤她的小名:“卿卿。” 难得看到郑嘉和害怕慌张的一面,令窈蹲下身,靠在他膝边:“兄长,你身体不适吗?我们即刻回府。” 郑嘉和抓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拽,令窈不得不仰起头:“兄长?” 郑嘉和黑邃的眼睛幽深似湖,素日温润如玉的文雅消失全无,眼神压得人胆战心惊,语气间皆是不容抵抗的qiáng硬:“下次,不用管我,你只管自己逃命。” 令窈何时见过郑嘉和这般气势,傻傻点头,点头过后,回过神,又摇头,委屈:“兄长怪我擅自行事?” 郑嘉和的灼灼目光像是要将她烧穿:“卿卿,记住兄长说的话。” 令窈抿嘴,心中有气,暗骂他不知好歹:“卿卿记不住。” 郑嘉和手中力道明显加大:“卿卿。” 令窈抽出手:“知道了。” 正前方,南文英与华家兄妹正往这边来。华朝吓得惊魂未定,华晟躲在她身后,脚步踟蹰。 原本是想吓一吓郑家小郡主,就算伤及无辜,也最多伤到郑家那个行动不能自如的病秧子。 哪想,小郡主竟将庶兄的命看得比她自己更重要。 华朝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压低声音:“哥哥,都是你的错!我只是想让你教训她一下,挫挫她的威风,你怎可放出疯马伤人,若是她今日有个三长两短,路上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华家难逃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