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送礼;招待所(求订阅,10k)
“小赵啊,你在后勤呆了有四年了?”纪春林点了根烟,冷不丁开口问道。 “呵呵,差不多~” “嗯,虽然没有转正,但资历也不浅了。” “我那算啥资历,一天天瞎忙活吧。” “也不能这么说,都是工作,工作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赵吉连忙捧着说: “对对,还是纪叔您格局大,我且学着呢。” 纪春林笑骂: “臭小子,少说没用的,这样吧,你先回去,你的事我跟人研究一下,尽快给你个答复。” 赵吉知道这事有门儿,但还差临门一脚,想到这儿,他低声道: “纪叔,我爸去世前有次跟我聊起过您,听说您媳妇儿、我婶子身体一直不好?正好,我家里有根老山参,是我爸当年自己去山里挖来的,有年头了。” 纪春林眼前一亮,喉头蛄蛹了几下,显然对老山参很感兴趣,不过他一长辈,又是领导,不能直接开口要。 当然,他也听出赵吉话里的意思了,这事儿要是办成了,老山参就是你的。 “老山参可是好东西,想当年漫山遍野全都是,如今可不好找了。” 赵吉顺着话说: “是,但毕竟是自己挖的,能给有需要的人用,也算对得起它的价值。” 言外之意,这根老山参,只给有需要的人,谁是有需要的人? 当然是纪春林的媳妇儿咯。 “说的没错,行了,回去吧,踏实等着。” 纪春林这话等于告诉赵吉——合作愉快,回去等着听好消息吧。 赵吉就知道,这世界上就没有敲不开的门,就看你能付的出多大的代价了。 在他看来,一根老山参换一个有钱途的工作,值! 跟纪春林告辞离开,回到大院,刚从大门口走进来,就被一群熊孩子缠着要糖吃。 赵吉没准备,只好安抚这帮半大小子、姑娘,下回,下回给他们买大白兔奶糖吃。 孩子就是孩子,好糊弄,一听下回有糖吃,一个个乐得不行,鼻涕都冒泡了。 推着车往自家走,迎面走来一梳着麻花辫的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在这个连雪花膏都是奢侈品的年代,能这么打扮的姑娘实在不多见。 不过在这个大院里,把美当饭吃的姑娘,就姚玉玲一个。 “哎妈呀,这不赵公子嘛?” “打住,什么公子,我寻思也没得罪过你啊。” 姚玉玲笑的花枝乱颤,眼神都快拉丝了: “哈哈,你说话那么逗呢?” “我可没逗你,都是实话来着。” “行,我说不过你,你这是从哪回来的?” “哦,去了趟单位,跟领导聊点事,你今天没跟车啊?” “没呢,我今儿调休,准备去商店扯两块布,做身新衣裳。” 这是个宁愿不吃饭也要买布的姑娘,赵吉无奈摇头: “你都快瘦成闪电了,有那钱还不如多买俩馒头吃。” “哎妈呀,你说话太招笑了,咋还瘦成闪电了呢?” 姚玉玲笑的弯了腰,时不时伸手拍打赵吉的胳膊,这要换成牛大力,能乐得晚上睡不着觉。 “那啥,你去忙吧,我回了。” 赵吉不想跟她多扯淡,昨晚没睡好,早上醒得早,这会儿有些精神匮乏,想趁着这会儿不吵,回屋睡会。 “着啥急啊,要是没事你骑车带我一段呗?”姚玉玲不把自己当外人,主动提出请求。 “车借你自己骑吧,我得回家给我爸上香。” 姚玉玲这才意识到时机不对,吐了下舌头,连忙道: “那个...对不住啊赵哥,忘了你家的事...” “呵呵,没事,我走了哈。” “行,有时间一起吃饭呗?” “行,有时间再说。” 赵吉随口敷衍了一句,摆摆手,往家走去。 姚玉玲有些意犹未尽,站那目送赵吉进了家门,才背着小手,一步三回头的走出院子。 家里依旧冷清,赵吉给便宜老爸上了香,念叨了几句,转身进了屋,在赵大伟平时珍藏宝贝的柜子打开,眼神明亮: 【好东西不少啊。】 确实不少,好烟好酒,东北这边的土特产,光是老山参就有三根,赵吉挑了根最小的拿出来,等纪春林把自己的工作问题解决掉,再把人参送去,一手交货,一手拿工作。 不过从这柜子里的东西来看,赵大伟绝没有印象中那么清廉,至少是敢收礼的,他可不信这些东西都是便宜老爹自己买的呢。 关了左边柜子,又打开右边柜子,打眼一扫,将一小铁盒取出,顺势坐在床上,打开检查。 如他所料,这是家里的聚宝盒,不光装着钱和折子,还有各种证。 除了个人生活和家庭信息的证件,再就是各种票证,里面夹着不少票,存货不好啊。 这些他都不在乎,简单扫了一眼放到一边,直接拿起橙黄色封面的‘活期储蓄存折’,存折大体上是对折的单层纸,左右两栏,右栏右边是存款人账号和姓名,储蓄所专用章,栏目设置有“时间、摘要、存入、支出、余额、记账员”等。 赵吉不看别的,就抓住两点——存入,数字是700。 赵吉眼前一亮,便宜老爹够能存的。 别看赵吉老爹是副段长,级别很高,但工资并不突出。 现在这个年代,几乎所有铁路基层站段的工资收入都是向行车一线职工倾斜的。 别说是普通的车间主任,就是站段长的收入也远远没有行车一线主要工种高。 就拿机务段来说,司机基本工资的上限是八级工99元,什么概念? 赵大伟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工资也是99元。 而正科级的机务段段长的工资上限则是七级工84·5元,车间主任的上限是六级工72·3元。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但机车乘务员、运转车长、列车员、车辆乘务员们所独享的乘务费、趟奖、节煤奖、岗位津贴等各种生产补助,段长、主任等管理干部根本不沾边。 这时候流行的一句话“想清闲就当干部,想挣钱就跑车。“最能概括当年的实际情况。 后来,随着企业收入分配制度的不断改革,铁路基层站段管理人员的收入呈几何级的疯狂增长,很快便与行车一线职工形成了天壤之别的巨大差距。 但现在,大家的收入几乎大差不差,这也是为什么副段长和司炉工能同住一个院,且大伙儿相处的还不错的原因。 生活上没有太大差距,没有攀比,自然就不会有不良之风。 赵大伟是副段长,属于车务段,负责宁阳路局下面一等站之外的所有火车站,但工资才73.5,相当于一位六级工的车间主任。 这还是因为他有成绩、有能力、有技术,否则到不了这么高。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收入,前面也说了,车务段的福利和隐性收入是最高的,很多人都看不到,尤其这个年代,可以操作的空间很大。 反正按照《人世间》里周秉义的收入作为对比,赵大伟一个月的收入应该能稳定在100左右,逢年过节的奖金福利都没算。 院子里,蔡小年他爸蔡大年是司机,也是六级工,工资72.2,副司机老吴是五级工,工资略低一级,但他们都有各种补助,加起来,一个月也有小十块呢。 这也就是铁路才有这种待遇,而且旱涝保收,否则电视剧里,院子里各家各户,也不会三天两头吃米饭,时不时还能来顿骨头。 赵吉前身当了四年临时工,但工资是一年一个台阶,今年,他一个月能拿37,要是转了正,哪怕没职务,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牛大力,一个司炉工,一个月不算补助就有47.5的工资,否则他也不敢拿一年工资给姚玉玲买电视。 总之,铁路这边的待遇肯定要比外面好得多,赵吉现在又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算不动存款,靠自己的工资也够活着了。 大概算了一下,不算那些票证和酒水礼品啥的,存折里的加上现金,一共有1270多,妥妥的巨款啊。 赵吉估摸着,这应该不是全部,赵大伟去世前,应该拿了一笔钱去找人活动了,否则不会传出晋升的消息。 但这笔钱肯定瞎了,赵吉不知道他找的谁,也不知道那笔钱有多少,现在又是死无对证的状态,上哪要去?找谁要去? 这笔钱就甭考虑了,紧着手头这笔用吧。 ... 转过天来,赵吉一大早起来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从外面整了两盆野花,让家里有了点颜色,看着更有生气。 花盆儿是从陆车长他们家拿的,花是山上采的,一分钱没花,主打一个会过日子。 就是忙活了一天,累够呛,晚上赏了自己一顿烂肉面,肉不少,盖了半个碗,花了三毛,外加一张三两的粮票。 本来还想点一盘锅包肉解解馋,但四毛八的价格多少有点贵,赵吉也没到馋的不行的地步,下个月再腐败一次也来得及。 临近傍晚,吃饱喝足的赵吉溜溜达达走进大院,刚进门就被孩子们缠上,这回他早有准备,一分一颗的水果糖,一人发了一颗,可把孩子们美坏了,一个两个的喊着叔叔最棒。 这时,有人在背后喊他: “赵哥,逗孩子们玩呢?” 回头一看,白面清瘦的小帅哥,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汪新。 “回来了?胳膊咋的了?” 赵吉一眼就看见对方胳膊吊着,手上缠着绷带,不禁问道。 “嗐~没啥事,抓个犯人,手劲儿贼大,差点着了道。” “嚯~那你可小心点,你爸就你一个儿子,出点啥事让他咋活。” 其实他对汪永革没什么意见,不过就是个胆小怕事的普通人罢了,更何况,他对没能作证这件事,自始至终有愧疚,总的来说是个误会,阴差阳错,至于他和老马的关系,以后总会化解的。 赵吉不愿意干涉原本的事态发展,他脑子很清楚,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局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管那么多干啥? 想办法弄点小钱把日子过舒坦了,那才是关键。 “是是,赵哥说得对,那啥,晚上有事不?去我家喝点啊?我爸肯定整好吃的了。” 汪新心态不错,一点没有被老马收拾的挫败感,还想着喝酒呢。 “算了吧,前天那顿酒我还没醒呢。” “嘿,你那不是心情不好吗,行,咱改天再喝,对了,一会儿我去你家,给赵叔上个香。” 赵吉点点头: “有心了~” “说这干嘛,小时候我还在赵叔怀里撒过尿呢。” 都是一个院子长起来的,父辈不是同事就是哥们,下一代的关系自然不错。 “你先回家歇歇吧,我那随时去都成。” “得嘞,那我先回了。” 汪新回来,就好像打开了什么阀门,陆陆续续的,住在大院的人们都下了班,一时间,烟火气升腾,院子里热闹的不像样。 孩子们东跑西蹿,闹得鸡飞狗跳,女人们的呵斥声,男人们的聊天声此起彼伏,见了谁都能聊上几分钟,一会儿招呼这个去家里吃口,一会儿跟那个约好喝酒。 赵吉看在眼里,对这里的生活愈发满意,也许生活质量不如后世,可那股浓浓的情谊,在后世都快绝迹了,有的邻居,住一辈子都不一定见一次面。 傍晚的光线柔和平缓,天边的云霞色彩浓烈,没一会儿便暗淡下来,夜幕缓缓降临。 铁路工人大院里的大灯分外明亮,灯下,邻居们拎着小板凳和小马扎,坐在院里喝茶聊天,老的下象棋,少的跳房子,男的烧水,女的织毛衣,各有各的忙碌,各有各的欢乐。 赵吉也没铬色,从家里拎着小板凳出来,加入聊天大军。 “小赵来啦,快过来坐,整点花生不?”蔡大年招呼道。 老蔡看着胖乎乎的,是车上的老资格,手里有活儿,肚子里有货,在院子里也有几分话语权。 “不整了,蔡叔,你最近身体咋样?” “好着呢,能吃能睡,你婶子还想让我减肥,说我吃得多费粮食。” “那是,宰相那肚子能撑船,我爸那肚子能跑火车!” 蔡小年磕着瓜子,靠在书上逗闷子。 蔡大年不乐意了: “去一边儿,显着你了?” “嘿,这不开玩笑吗?刚还夸您有度量呢。” “去去去,边儿玩去,我跟你赵哥说话呢。” 对亲儿子,蔡大年肯定没好脸色。 “小年儿这嘴皮子是在哪练的~”赵吉觉得好笑,不禁问道。 “赵哥,我这是打娘胎里带的。” 副司机老吴搓了搓眼睛: “咋的,你妈我嫂子是铁齿铜牙啊?” “嘿,我妈是刀子嘴豆腐心。” 旁边不远处,几个女人做成一排,在搓衣板上搓着一家子的衣服,听到蔡小年在这边调侃,蔡婶儿嗔怪道: “这孩子,有拿你妈开涮的吗?” 吴婶儿在一旁偷笑: “我觉得小年儿挺好,这嘴皮子上火车不能吃亏。” “可拉倒吧,就剩一嘴皮子了,挺老大个人了,连对象都没有,愁死我了。” 蔡婶儿无奈抱怨。 “着啥急啊,他才21吧?” “可不,比小赵小一岁,俩人边边儿大。”蔡婶儿点头道。 “那你急啥啊,男孩子,正是闯事业的时候。”另一边的妇人跟着劝起来。 另边厢,赵吉跟大伙儿聊的起劲儿,陆列车长忽然开口问: “小赵啊,你去单位没?你爸这一走,你转正的事儿应该能定了吧?” 他这么一问,大家都对赵吉投来关切的目光。 “昨儿去了一趟,领导说还在研究,让我耐心回来等着,这事儿我也决定不了,就安心等着呗。” 赵吉一副顺其自然的态度,让各位叔叔伯伯们一通夸赞: “行,有点耐心,相信领导们不会让你寒心的。” “就是,有这帮叔叔们在呢,要是不给你安排好,大家一起去找领导反映。” “没错,小赵啊,把心搁肚子里,转正肯定没问题。” 大家三言两语的劝着,生怕赵吉多想,他现在在院子里的地位,跟大熊猫有一拼。 家里虽然冷清,可赵吉心里很温暖。 这个年代晚上哪有什么娱乐活动,除了造人,就是聊天打屁,这还是入了春,要是冬天,外边冰天雪地的,根本待不住人,就只能各回各家。 就在他们这帮大老爷们聊着的时候,不远处的二层楼,位于二楼的女生宿舍门口,牛大力趴在门上偷摸叫人: “姚儿?姚儿?开门,我大力。” 屋里,正对着镜子臭美的姚玉玲听见动静,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 “干嘛?大晚上的,烦不烦人?” “嘿嘿,这不是给你送好吃的吗?快开门。”牛大力满脑子都是姚玉玲,不管对方用什么态度说话,只能能开开,他都能乐半天。 等了一会儿,房门打开,姚玉玲抱着肩问: “啥好吃的啊?还整那么神秘?” 牛大力往后瞄了一眼,确定附近没人,小心翼翼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小铁盒,轻轻打开后,邀功似的说: “你瞅瞅这是啥?” “呀...大白兔奶糖?” 不光孩子喜欢吃,女生也爱吃。 “我一猜你肯定喜欢。” “哎妈呀,大力,没想到你还挺细心,咋知道我爱吃这个呢?” 姚玉玲露出笑容,牛大力就觉得自己的春天到了,脑袋晕乎乎的,如沐春风: “姚儿,别的我不敢说,以后你想吃啥告诉我,我一准儿给你弄来。” 姚玉玲拿起一颗,小心翼翼的剥开糖纸,放在口中,感受到舌尖的甜蜜,立马忘掉了之前的不愉快。 不过她靠在门框上,眼睛却越过牛大力的肩头,远远的眺望院中,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姚儿,你看啥呢?”牛大力下意识回头张望,身后也没人啊。 “没啥,行了,糖我也吃了,你赶紧回吧。” 什么叫卸磨杀驴,这就是,而且丝毫不留余地,‘砰’... 牛大力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灰心,反而觉得这样的姚玉玲更可爱,火辣辣的性格,够劲儿! ... 转过天来,赵吉本想去借两本书看看,省的闲一天五脊六兽。 没想到刚出门,碰见一位穿着铁路支付的同志: “诶?是赵吉同志吧?” “是我,您是?” “我帮纪副段长带个话,他让您有空去办公室找他。” “说什么事了吗?” “那没说~” “行,多谢了,要不进屋喝口水再走?” “不喝了,我还有事,话我带到了,你别忘了就行。” “不能忘~” 对方摆了摆手,脚下用力猛蹬,离开大院。 赵吉琢磨应该是自己工作的事情落听了,转身回屋,找了个布包,将人参装好,骑上自行车直奔单位。 不一会儿,赵吉敲响了纪春林办公室的门。 “纪叔...您叫我?” “来了啊,还挺快。” “我猜一准儿有好消息,紧赶慢赶的就过来了。” “呵呵,是有好消息,你的事段里定下了,一会儿你直接去人事科那边签字就行。” 赵吉来之前就有准备,现在确定了,也不觉得惊喜: “那我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这才是关键,如果仅仅是转正,那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招待所的老乔再有两年就退了,你暂时负责他的工作,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他,等他退了以后,空出来的副科就是你的。” 纪春林也没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赵吉更是不废话,直接将布包放在桌上: “谢谢纪叔帮忙,要是没有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纪春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直接将布包拿下桌面,看都不看,转而道: “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赵吉知道,这是对方在主动卖人情,他自然要收,赵大伟去世,要说对谁最有利,纪春林绝对算一个,就冲这一点,他也得给自己当一段时间的大腿。 更何况,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以后指不定谁帮谁呢。 “多谢纪叔照拂,以后您就是我亲叔。” “哈哈,你小子,这顺杆儿爬的本领倒是不错。” “那个...我啥时候去报道?” “随时都行,要是没休息够就再休息两天,反正你的假还没结束。” “算了吧,在家呆着太无聊,我还是尽快展开工作吧。”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老章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了,不用担心他会刁难你。” 这个赵吉还没真没担心过,章科长跟便宜老爹关系很不错,否则当初也不会把自己安排在对方手下工作。 “纪叔,等回头找时间,咱爷俩喝点?您赏个脸。” “行,你先把手续走完。”纪春林一口应下。 能看出来,他对赵吉还是很欣赏的,毕竟能跟他谈条件,还隐隐占了上风,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见。 赵吉带着东西来,空着手回去,这要是搁在视频监控年代可就出大事了,至于现在嘛,压根儿没人注意。 去二楼劳动人事科办了手续,顺便销了假,确定明天上班之后,赵吉就先回家了。 ... 翌日,赵吉跟随院子里的上班大军来到单位,直奔后勤科找章科长报告。 老章今年53,说起来也是离退休不远的年纪,既不指望退休前再进一步,也不想给自己的工作增添麻烦,就想安安稳稳站好最后一班岗,到时候拿着退休工资在家看孩子,那才美呢。 敲开科长办公室的门,赵吉探头进去: “章科长,我回来了。” 章红旗摘下老花镜,见是赵吉,不禁笑着招了招手: “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把假休完?” “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 “还行,这几天我是能吃能睡,再这么混下去,至少能长胖三斤。” “呵呵,行,我还以为再见你得死气沉沉的呢,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说着他摸挲着下巴: “我怎么感觉你像变了个人一样。” 赵吉心中咯噔一声,但不至于惊慌失措,反正对方不可能拿他切片去: “我就是想开了,以前太闷了,容易把自己憋坏。” “这么想就对了~” 章红旗没多想,话锋一转: “关于你的工作,纪副段长跟我说过了,以后招待所这块工作,你要负担起来。” “是,但具体怎么做,您得找个人带带我。” “你去找老乔吧,他今天正好在。” “好,乔主任那边,不会有什么意见吧?”赵吉试着问。 “没有,他早都不想干了,有人能分担他的工作,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吉这才笑道: “那就好,我还担心他不高兴,不愿意教我呢。” “不会,老乔人不错,你跟他好好说,他肯定愿意教你。” “明白,谢谢章科长。” “谢什么,你能回咱们科,我比谁都高兴,后勤的工作一般人还真干不明白,你在科里四年了,各方面也都熟悉,相当于给我派了个老手过来,好事。” 赵吉顺势从包里掏出一瓶汾酒,也是赵大伟珍藏的,家里那点好东西,以后都是赵吉用来笼络关系的工具,至于自己喝,完全没那个必要,本来他也不嗜酒。 “章科长,这是我爸藏了很多年的,我平常也不怎么喝,留着浪费了,干脆借花献佛,您别嫌弃。” 章红旗不是酒蒙子,但平常好喝两口,一看这酒盒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的酒,眼珠子直冒光。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眼睛都快长在酒盒子上了: “这不合适吧?快拿回去,快拿回去。” “诶呦,您就别折腾我了,大老远带过来的,多麻烦啊,您受累,就当替我省点劲儿了。” 章红旗喉头蠕动两下,大笑道: “那行吧,我就当帮你忙了。” “就是,您收着,那啥,我先找乔主任报道了?” “嗯,去吧,你有什么不懂尽管问他,他要是敢藏私,你就来找我。” 这话在送酒之前,他可没说。 “得嘞,我去了科长。” 章红旗起身,亲自把赵吉送出门,还故意在门口勉励了他几句,让路过的同事都看在眼里。 乔主任平时不在科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招待所那边。 事实上归宁阳段后勤科管辖的招待所可不止一家,包括宁阳铁路中招待所在内,大大小小一共5家,宁阳这家是最大的,光员工就有20多号,有时候比客人都多。 招待所离火车站不远,直线距离不到200米,一般是其他地方来宁阳办事的同事在此落脚,属于内部消化,其它相关单位的人也能住,相对麻烦一些,不但要有介绍信,还得有内部关系打招呼才行。 这就是招待所和普通旅馆的区别。 旅馆给钱就能住,没介绍信就多花钱,但环境肯定跟招待所没得比。 虽然谈不上服务吧,至少相对干净,安全也有一定的保障。 赵吉之所以选择招待所作为起始点,也是考虑到这块蛋糕,目前还没被人重视起来,他准备先下手为强,要是操作的好,他有一万种办法捞钱。 招待所门前,看着白底红字的招牌,赵吉若有所思。 这时,一位穿着白色工服的大姐,拎着拖把出来,看见赵吉,不禁问道: “同志,要住店吗?住店里面办手续。” 赵吉收回目光: “乔主任在吗?” “你找乔主任?”大姐投来狐疑的目光。 “嗯,在吗?” “在倒是在,你有介绍信吗?” 赵吉呵呵笑道: “没有,你帮我通报一声吧,我叫赵吉,他应该知道。” 理论上来说,他现在的职位是招待所副主任,算是股级,但在宁阳段中,是没有股这一级别的。 所以理论上来说,他现在还是科员,顶多算个干事,但多了个副主任的头衔,方便他进行管理工作。 按理说赵吉这种没有介绍信的人,贸然前来找他们主任,大姐是不会搭理的,否则你来一趟我来一趟,大家都不用干活了。 但赵吉长得帅气,又一身正气,看起来又很有底气,不像是来胡闹的,大姐迟疑道: “那个...你是干嘛的啊?我怎么跟主任汇报?” “你就说我是来报道的就行。” 大姐一愣: “报道?你要来我们所工作?” “呵呵,是啊,以后就是同事了,还请大姐您多照顾。” “啊...好说,好说,那啥,要不你进来等?我去找主任。” “哦,行,那就多谢您了。” 赵吉表现的很有礼貌,没端架子,更没颐气指使,让大姐心生好感,笑着说: “别客气,你先在这儿坐,我去楼上找主任。” “好~” 招待所一共两层楼,目测能有二三十间房,入门左侧是传达室,右侧是前台,里面有个年轻小姑娘,百无聊赖的织着毛衣,见有人进来,只抬了下眼皮子,便不再理会。 服务?那是什么东西? 在传达室旁边摆了几张墨绿色皮椅,看起来有年头了,皮子布满裂纹,倒是挺干净。 等了大概五分钟,大姐才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一老头儿,老干部打扮,中山装、紫砂茶杯,黑框眼镜,灰白发丝梳的一丝不苟,看着就很有架势。 他个头不高,浓缩的都是精华。 赵吉几步上前,微微欠身道: “是乔主任吧?我是赵吉。” “小赵啊,老章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多关照你。” 乔主任一手背在后面,一手端着茶杯,看起来对赵吉的到来并不反感。 “章科长让我多跟您学习。” 语言的艺术,赵吉玩的贼溜,一听他这么会说话,乔主任更满意了: “呵呵,好,跟我来吧,我先带你转转,顺便认认人。” 赵吉恭敬不如从命,给带话的大姐投去感谢的目光,信步跟上。 他们走后,前台后面织毛衣的姑娘好奇问: “姐,那人谁啊?” “新来的副主任,不知道什么来头,明摆着接老乔的班儿。” “啊?”姑娘愣住,副主任?坏了,人家刚来,就看见自己在班儿上磨洋工,那还有好果子吃? “姐,你咋不早说呢,早知道是副主任,我刚刚就不织毛衣了。” 大姐幸灾乐祸的说: “小苗啊,你还怕副主任挑你毛病,你可是正式工,不像大姐,就是个临时工。” 小苗欲哭无泪: “那我这工作能不能保住,还不是人家领导一句话的事?就算不开除,给我掉个受累的部门也遭罪呀!” 大姐一琢磨,这话也没毛病: “那咋整?要不一会儿人家出来,你去跟他套套近乎?诶?你是不是没对象呢?我瞅那位长得挺不错,白白净净,浓眉大眼,这么年轻就能当副主任,背景肯定不一般。” 小苗立马来了兴致: “真的假的?” “一会儿他出来,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嘿嘿,要是真能成,我请姐吃大餐!” “不用吃大餐,就让咱们后厨程师傅给做个滑溜肉片就行,我和我家那口子就得意这口儿。”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小苗同志,把自己的二两肉包拍的啪啪响,也不怕影响以后的发育。 另一边,乔主任背着手,带领赵吉在招待所里转了一圈,格局很简单,一楼左侧有厨房、食堂、杂物间和员工值班的休息间,算是招待所的功能区。 而一楼右侧全是客房,不过都是8人房,上下铺的那种,条件相对较差,床单还算干净,但保不齐之前睡过什么人,有讲究的,出门都会自带床单被套。 上到二楼,左侧有主任办公室,两个吃饭的包间,一间会客室,包括四个单间。 二楼右侧有双人房、四人房。 客房总数32间,如果满员的话,能同时容纳160人入住,但这种情况,打开业到现在就没发生过。 哪怕是人最多的一次,宁阳路局办了个表彰会,把外地获得表彰的同志都给请来,全安排在招待所。 那一次依然没住满,倒是把招待所这帮工作人员累够呛。 100多号人吃喝拉撒,想想都觉得恐怖。 总的来说,这家招待所具备改造的空间,赵吉转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怎么样?我们这儿不错吧?” “确实不错,都是乔主任您的功劳。” “哈哈,你小子会说话,另外四家招待所也在咱们的管辖范围内,体量都不大,但你要定期去视察,以前都是我的工作,以后就得辛苦你了小赵。” 怎么感觉乔主任说这话的时候那么开心呢。 “不辛苦,我倒是喜欢满世界乱跑,免费坐火车的机会,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乔主任笑了笑: “还是年轻,有朝气,看你这么有干劲儿,我就放心了。” 最后回到二楼,进入办公室以后,乔主任颇为留恋的扫了一眼,指着办公桌说: “仓库里还有张桌子,回头让人搬上来,以后这办公室就交给你了,我身体不好,不能经常来。” 虽然两个人共用一间办公室,但乔主任自己也说不常来,就跟赵吉自己的办公室一样。 接下来,乔主任大概跟他讲了些注意事项,不到10点钟,就说头晕不舒服,下班回家了。 赵吉亲自送到门口,心想:头晕还能骑车,够坚强的。 不过他也乐得自在,真给他整个顶头上司,没两天就得琢磨怎么把人弄走,让这招待所变成自己的自留地。 背着手站在招待所台阶上,默默的注视着蔚蓝天空,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听得背后有人说话: “赵...赵副主任~” 声音弱弱的,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赵吉闻声回头,发现是前台里面的小姑娘,刚刚乔主任介绍过: “是小苗啊,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那个...就是,我刚刚不知道是您...” 赵吉笑着摆摆手: “不用解释,我都懂。” 小苗有些着急: “赵主任,我以后一定注意。” “呵呵,好,对了,你来招待所多久了?” 赵吉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小苗是招待所12个正式工中的一个,别看就是个前台服务员,可只要转了正,就等于端了铁饭碗,只要没犯原则性错误,拿她真没什么好办法。 再说,织个毛衣算什么事,这种现象太常见了。 法不责众,如果连这个都要生气,赵吉一天天得气死。 还是那句话,时代不同,不能拿后世的眼光要求现在的人。 当然,不代表以后也不管,随着时代进步,服务质量肯定要进一步提高,但那是后话了。 眼下,赵吉需要一个‘自己人’,否则不好展开工作,既然小苗主动送上门,那就用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