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的请求上报后,很快获得了批准。 人之将死,想见一见亲人也算是人之常情,一号巨构碎片相关部门将此作为对死刑犯的临终人道关怀。 只是这并没有换来安格的忏悔,即便在随后的法庭审判过程中,他依旧在大谈特谈贵族的优越性,或者说,为剥削者特权辩护,被各方面喻为无可救药的反动派。 这让旁观席上的贝洛丝都极度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丈夫。 “他原本不是这样的,来到一号城后,他一直都在说当一号城一个小市民都比大贵族舒服,他爱着这个国家,这个地方……” 无论是面对相关部门对丈夫过往的询问,还是其他人的不满,带着孩子的女人只能满怀伤心,述说着安格过去的模样。 只是事实摆在眼前,显得她语言很是苍白,很少有人相信。 安格的背叛,不仅是对一号巨构碎片的出卖,也是对自己家庭的伤害,即便白缥等高层明确了不追究无辜的原则,但是在民间,人们对于背叛者家眷还是会不那么友好。 尤其是那些死于安格出卖的军人家属和朋友,多少有人会憎恨着这对母子:我的家人(朋友)因为你的丈夫背叛而死,无法再回到我们的身边,为什么我们要给你们这些背叛者的家人好脸色? 这种仇恨没有化为刑事案件,已经算这些牺牲军人的家人们信任一号巨构碎片相关部门,保持克制了。 有关机构的调查人员也知道这一切,虽然对贝洛丝母子颇为同情,却也知道有果必有因,怪只能怪安格欲壑难填,根深蒂固的贵族思维太过反动。 承受着这种憎恨的贝洛丝心理压力可想而知,也就更加无法理解,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于是,当安格的判决终于落下,果然是死刑后,她也得到了会面的机会,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安格的回答却是那么的绝情:“我们每个人活着的目的都不一样,虽然我爱着你和我们的儿子,但我更爱着我的贵族家名和爵位,失去了家名和爵位的传承,我们不过是泯然众人的普通人而已,哪怕一号巨构碎片的日子的确远胜我们身为贵族的时候,又有什么意义呢?” 贝洛丝难以置信他竟然是这样的想法,伤心欲绝,完全破防了:“我是你的妻子,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们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人啊,贵族的家名和爵位都是依托于原本的王国而存在,当这个王国都亡掉了的时候,你还执着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是何等愚蠢和自私!” 她并不知道,她的指责对于现在的安格是完全没有效果的,因为这个时候的安格,本质上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对于贝洛丝的悲痛,祂只觉愉悦:“人嘛,总是要有点追求的,否则和行尸走肉何异?我只是在茫然和空虚中,明白了自己的追求而已。 你可以不明白,但我无法拒绝这样的选择,这就是命运。” 贝洛丝对自己的丈夫彻底绝望了:“好,你选择你的命运去吧,我会带着孩子好好生活,并让他彻底忘掉你这个无情的,卑劣的,混账透顶的父亲!” 祂皱了皱眉,贝洛丝的话引发了被祂几乎同化的安格本我的些许挣扎,幸亏祂借助安格的迷失,已经恢复了相当的能力,只要再达成某些条件……将安格残余的那一丝本我镇压,祂继续着这场早已预定好的表演。 “你的选择,未必不是明智之举,我也清楚,我的行为为你和孩子带来了困扰,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这是走上我应有命运之路的必要代价…… 忘记我也好,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再看一看孩子,抱一抱他,算是作为他父亲的最后诀别,如何?” 贝洛丝尽管怨恨着他,看在他即将被处以极刑的份上,终究是犹豫了:“这件事并不是我说了算。” 安格冷静地说道:“作为我的临终所愿,相关部门应该不会阻拦。” 贝洛丝看向旁边监控着两人的监察人员。 对方请示了上级后,点点头:“可以,虽然我们已经对改造叛国者安格的思想不抱希望,但是作为行刑前的最后关怀,只要不是过于出格,都会得到允许。” 父亲就要死了,看一眼儿子,没毛病。 没有人会认为这样的许可有什么问题。 安格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说道:“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们。” 监察人员冷哼一声,同意他的要求,并不代表对他有好脸色。 约定了最后相见的时间,贝洛丝带着眼泪和伤心离开了特设监狱,监察人员也将整个会面过程按照程序归档,相关部门其他人同样按照流程处理了整个事件,没有一丝错漏。 然而安格的内心中,祂却在狂笑着。 愚蠢的凡人,就是这么好拿捏。 于是在行刑日的前一天,贝洛丝带着一个还不怎么记事的孩子来见安格最后一面。 身上被重重镣铐约束的安格,几乎是在数名狱警的共同控制下,才得到了接触自己儿子的机会。 这是防止他丧心病狂,劫持贝洛丝甚至孩子营造越狱机会。 但是足够了。 祂轻轻抚摸着好奇盯着自己的孩子,这个小家伙还不到三岁,生命旅程中并没有多少安格这位父亲的痕迹,因为在他出生前,安格就已经去参加宇宙工程工作了,虽然过程中回家过几次,却不足以在小家伙的心灵中保有深刻的印象。 不过不要紧,祂现在将安格的形象深深印入了这个小家伙的心间,算是对安格的“贡献”做出一点回报吧,祂可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情的存在呢。 祂这么自夸着。 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特殊层面,祂却在周围人群的共同注目下,从这名孩子的身上堂而皇之取走了一件东西。 啊,真是幸运啊,这东西就藏在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眼皮底下,却一直没有被发现。 天命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