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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前任遍仙界 青青绿萝裙 5133 2024-10-03 00:59
   “我们的网张得那么大,必然会引起天道的警觉,以后怕是会越来越不顺。”魅姬讽刺地说,“又不是做什么好事,当然得费点心思了。所以,我想让你去一趟中洲和南洲,沿路找一找那个女修的踪迹,你的身份行事更方便,等到了南洲,就留下来帮一帮凌西海。归元门这边你不必担心,我应该会用莫瑶的身份潜伏起来。”   水姬在北洲待了好些年,早厌了,听闻能去妖修聚集的中洲和南洲,自然十分高兴——他们妖修可是靠吞吃同类进阶的,便道:“好,你把那个女修的特征说予我听听。”   魅姬便将文茜的容貌一一道来。   两人又交换了些细节,待时辰差不多了,魅姬便拍了拍莫瑶的脸:“我的息神丹应该起效了,小丫头,身体就暂且借姐姐一用吧。”   话音刚落,一道虚影从楚蝉的灵台处缓缓飘出,其容貌之绮丽,气质之妩媚,犹胜小公主三分,放眼十四洲,或许只有凰月谷的念奴娇才能媲美。   身影在半空中徐徐转了半圈,倏地没入了莫瑶的身躯之中,她的脸上显露出些许挣扎与抗拒,但很快归于平静。   再睁开眼时,莫瑶已经换了人,眸光晶灿,容色逼人:“哎呀,这具身体比起小公主来果然是差了些。”   水姬道:“知足吧,除了修炼画皮替身之术的你,还有谁能说换身体就换?夺舍可比这麻烦得多了。”   魅姬勾了勾唇,她敢刚过界门就动手杀死万离遥,便是知晓自己的功法独一无二,想要成事就少不了她的位置。   “好了,谨慎起见,你我之后最好不要再见。”魅姬挽起昏迷中的楚蝉,“按计划行事。”   说罢,飘然而去。      北粱洲。七月十五。   杏未红察觉到异样好几天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约莫半个月以前,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召唤着自己。   是什么东西呢?她不解,便去问了教自己剑法的人。   对方说:“今天是七月半,鬼门要开了。”   “鬼门?”她想想,恍然,“是去阴间的门吗?”   他说:“不错,鬼门一年一开,你到去冥界的时候了。”   被念叨了好几年,杏未红已经对此事已有心理准备,只是“哦”了声:“这么快啊,我的剑法还没学完呢。”   她以为学剑的课到此为止了。谁知他道:“所以,你现在就要把后面的口诀背下来,听好了。”   他素来霸道,不管她多么瞠目结舌,自顾自念了一遍口诀。杏未红措手不及,慌慌张张地边听边背,要不是没了肉身,非得急得满头大汗不可。   一刻钟后,他问:“记住了吗?”   “没、没有。”她磕磕巴巴地说,“太多了,我记不住。”   然而,预想的责怪并没有出现,他平静地说:“我再说一遍。”   “等、等等。”强大的压力下,杏未红灵光一闪,激发了智慧的潜能,“你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鬼界?”   “我死是死了,但又不是鬼。”   她惊呆了:“不是鬼是什么?”人死了,不变成鬼还能变成什么,“你转世成一棵树了??”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他叹气,深深懂得了什么叫做朽木不可雕,“我只是一道意识,一道神念,懂吗??”   杏未红:“……”其实不太懂。   “这么说吧,我死的时候,天魂消散,人魂入冥界,地魂被人收走。”他语气寡淡,似乎在说别人的事,“除此之外,因为我对剑的执念太深,所以有一缕神识附在了这养魂木上,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将我的绝世剑法传下去。几百年来,我运气不好,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直到你死在了这里。”   天地人三魂是什么,杏未红两眼一抹黑,只选择性懂了最后一句话:“哦,所以你要教我学剑。”   他必须澄清一点:“我是没得选。算了,总之,如今剑法我已尽数教予你,心愿既已达成,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   “离开?”她愣了愣,心里徒然涌起不舍,“你又要死了。”   “差不多吧。”他的意识虚弱了很多,懒得再费劲纠正她不是“死”是“消散”,只是道,“鬼门黄昏时分就会开,届时百鬼夜行,游荡人间,待天明之时,又会陆续返回,你找机会悄悄进去就是了。”   杏未红点了点头,又有点迷惘:“那我去了鬼界后,要干什么呢?”   他冷峻道:“好好修炼,用我的剑法打败所有对手。”   “这一定很难。”她愁眉苦脸。   “又不要你一蹴而就,一百年,一千年,总能做到的。”他不以为然。   杏未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昼与黑夜交替的刹那,鬼门开了,狂风平地起,数不清的鬼魂前仆后继地涌了出来,凶恶地扑向了人间。他们有的只是普通的鬼魂,准备去往凡间寻觅亲人,有的却是有了修为的鬼修,打算趁机吞吃新鬼,好涨一波修为。   杏未红站在高高的树梢上,俯视着恶鬼游行的盛况:“好多鬼啊。”   “到时候了,你走吧。”   “知道了。”杏未红应了声,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朝着大开的鬼门走去。   然而,走了没几步,她又折了回来,驻足在寄身许久的养魂木下,半晌,剑气凝出,斩中了看准的树枝。枝条“咔嚓”一声折断落在了地上,她弯腰拾了起来,摸了摸树干:“我要走了,做个纪念。”   树枝通体漆黑,不大不小也不长不短,其间没有分枝,平滑冰硬,靠近树干的一端较粗,另一端又尖细,她觉得,正正好可以当做一柄木剑。   于是,她把树枝别在了腰间。   再一次道别:“我走了。”   没有回应。   她眨了眨眼,朝着熟悉的方向望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了——教授她剑法,指点她迷途的神念已经无声无息地消散了,一句道别也没有,甚至不曾告诉她自己生前的名字。   或许,在他看来,自己的姓名并不重要,只要剑法能够留存于世,他便不会真正死去。   杏未红有点难过,伫立片刻,抿了抿唇角,转身走了。   通往阴间的大门冷冷清清,唯有零星的两三个幽魂飘荡,她盯着半透明的门看了会儿,怀着茫然又好奇的心情,慢慢走了进去。   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她的人生,自此翻开了崭新的篇章。      清晨时分,柔和的淡光照进了客舍。   慕天光缓缓睁开了眼睛,很快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身体有些虚弱,灵台时不时传来隐隐的疼痛,慧剑说到底是剑意,对神魂的伤害不小,起码需要三五年才能完全恢复。   但他没有继续躺下静养,而是起身走到了屋外。   徐徐清风吹拂,带来独属于早晨的凉爽,他在院中静静站了会儿,将目光投向了篱笆下茂盛生长的野草。   他忖度少顷,忽得握住了雪际,朝着其中最低矮的那棵挥出了一剑。   乍看无事发生。   然而半月后,篱笆下的野花盛开,嫩黄的花苞点缀在青青草蔓中,肆意绽放,浓烈的香气随风飘散,惹得一只路过的野猫不停地打着喷嚏。   其中,唯有一株野草个头矮小,蔫蔫垂着,不久便悄悄枯萎了。   这就是第四重的易水剑。   慕天光想着,手指拂过横在膝上的雪际,眼中一片淡漠。   *   苍山殊雪世无俦,一剑霜寒十四洲。曾为繁花迷途远,朝夕相守不知愁。   千载逝水恨悠悠,爱流成海苦作舟。终求慧剑证大道,心化情尘作雁丘。   ——《风月录·此情可待成追忆·剑修·慕天光》   本卷完         第348章    冲霄宗。   翠石峰上的花木经过了近百年的培育,已经长得十分茂盛,深红晕着浅红,梨白染上胭脂,层层叠叠,云蒸霞蔚,乃是冲霄宗内公认的最美的一处山峰。   无怪乎任无为一天比一天受不了这粉嫩的景色,恨不得天天躲在峭壁背后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今天他少见地出了自己的小木屋,站在山顶风景最好的院落前,小小声问:“怎么样?还不肯理人?”   刚出来的云潋摇了摇头。   “唉,也难怪,到底是女人嘛。”任无为非常理解,姑娘家都喜欢年轻漂亮,忽然变成了垂垂老矣的白头老妪,肯见人就怪了。要不是殷渺渺说是心法的缘故,他肯定要冲去归元门讨个说法。   他长吁短叹,又有点好奇:“变不回来?”   云潋道:“要等到她修成才可以。”   “《风月录》不比你们的心法出名,但也古里古怪的。”任无为摇摇头,还算乐观,“只是样貌变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闭关几十年嘛,就是凌虚阁那里要等一等了。”   云潋轻轻叹了口气:“师妹不开心。”   “吃到嘴里的鸭子飞了,是我我也不开心。”任无为宽慰道,“不必太为你师妹操心,她一向有主意,让她安安静静地伤心两年就好了。”   云潋点了点头,还在惋惜:“慕天光这样的不多见。”修真界的好颜色容易找,但师门相当,修为合适且心性过关,又长得出众的男人,着实凤毛麟角。   任无为:“……”徒弟你醒醒,慕天光那样的人要是好找,能被归元门视若珍宝吗?别一天到晚想着给你师妹拉皮条,有本事自己上啊。当然,这些话他就只是腹诽一下,绝对不敢真的说出口。   他们师徒俩在外面的动静,没能瞒过心烦意乱的殷渺渺。   她斜靠在榻上,拿起一面手把镜照了照脸孔,数不清第几次重重叹了口气——失恋就失恋吧,孰料一失恋,心境波动,《风月录》居然出新章了,而且和过去大有不同,直接叫她变成了白发老太婆。   “情深不寿,红颜易老,无情莫过是韶光。故修‘刹那芳华’,以握光阴,青春永驻,白首偕老,尽在一念之间。”   ——《风月录》第五卷   听起来似乎易水剑的第四重一样,与时间有关,但与其对别人的掌控不同,这仅对己身有效。她只有彻底修成了“刹那芳华”,才能倒转身体的时间,重新恢复青春。   不得不说,有点讨打。但就好像慕天光拿《易水剑》没有办法,她同样对《风月录》束手无策,心法是一个修士的根基,再坑爹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然而,“刹那芳华”牵涉到了最深奥的时间,堪称是有史以来最难的内容。尤其她不能像本土的修士,能够很好地接受抽象的事物,总是无可避免地倾向于唯物,于是愈发参悟不透。   感情受挫,修为不顺,两件事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即便路上耗费了半年多的时间,她也没能在回冲霄宗以前调整过来。   所以一回到翠石峰,她完全把凌虚阁的事抛之脑后,闭门不出。   任无为这个师父不走寻常路,不训斥不劝导,而是体谅了她,任由她去,云潋更是不会多说什么,每天静静地陪伴着。   但殷渺渺仍然陷入了低谷。   她一闭上眼,就感觉自己好像跌入了漆黑的深渊,身体不断地往下沉去,永无尽头,周遭空荡荡的,什么也抓不住。   醒着的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冲霄宗在云端之上,素无雨季,柔和的阳光一束束照进屋室,家什渡上了一层金色的毛边,可轮到她,光会自胸膛透过,好若开了个黑洞,摸一摸,心脏没了。   虚无吞噬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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