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嘻嘻地笑了，俊俏的眼珠转了几下，动起心眼儿，说： “姐，我……我不是出来闲逛，我看咱爹这阵腰疼的病犯了，沾不得凉，我想给咱爹买张毛皮铺炕，你看，这张狐狸皮多整装，这位大哥说，铺炕，做件大衣穿也行，老暖和了。” 桂云香似信非信，眼睛落在狐狸皮上。 小姑娘冲田玉莲使个眼色，笑着问道：“大哥，我是不是正跟你说这狐狸皮呢？对了，多少钱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田玉莲看着小姑娘挺可爱的，不得不配合，说： “看你这小妹妹这么孝顺老人，我……我便宜卖给你。” 小姑娘得意地说：“姐，听见了吧，人家便宜卖给咱。” 桂云香看了看狐狸皮。 小姑娘附在田玉莲耳边，说：“大哥，你刚才帮我了，我也帮帮你。” 田玉莲不解地说：“帮我？” 小姑娘说：“我帮你忽悠我姐，把这张狐狸皮买下，让你挣点钱。” 旁边老头说：“两位姑娘，这皮子你留下吧，不亏，我在集上这么多年了，还没看过这么好狐狸，你看看这毛色，通红，跟火烧云似的。” 小姑娘说：“姐，还寻思啥儿呢，买下吧！” 桂云香说：“回头再说吧，我着急追你出来，没揣钱。” “你们不是在这镇里住吗，诚心买，我可以随你们回家取。”田玉莲说完，想到要暂时离集市，万一这时间李青山和斜巴愣出现了，岂不是…… 小姑娘说：“姐，那就让这位大哥跟咱俩儿回家取钱吧！” 田玉莲后悔了，说：“不，不，我……我还有这么多东西没卖呢，我就不去了，你们要想买，回去取钱，我在这儿等着。” 桂云香说：“那……那就等以后再说吧！” 小姑娘上来任性的劲儿，说：“姐，我好不容易给咱爹看中这狐狸皮，今个儿我非买不可。” 桂云香拧不过妹妹说：“我也没说不买，咱不是没带钱吗！” 老头凑近田玉莲，小声地说：“小伙子，这么敞亮的主顾可不多呀，你要是信得着我的话，我帮你看摊，你拿着狐狸皮跟这小姐俩儿去取钱吧！” 田玉莲也小声地说：“大爷，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我是不想离开这集上。” 老头问：“为啥儿呀？” 田玉莲说：“我不单单为了卖东西，我……我来这集上是想寻找一个人。” 老头说：“找人，寻找谁呀？” 田玉莲说：“我……我表哥。” 小姑娘冲田玉莲使个眼色，说：“这位大哥，你也太磨叽了，不就是摆着的这些东西吗？我数数，四只野鸡，两只兔子，还有这几张皮子，我包园了，都要。” 老头惊得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 田玉莲也不免一怔说：“你……你都要？” 桂云香拽下妹妹的衣袖说：“秀儿，你疯了，啥儿你都要啊？” 秀儿听着像是小姑娘的小字，大名叫桂云秀 桂云秀转过身，冲姐姐诡秘地挤眉弄眼，说：“姐，这才几个小钱啊，孝敬咱爹，你这个管家要是舍不得花钱，我用我的私房钱还不行吗？” 桂云香怪怨地说：“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我是说……” 桂云秀说：“咱爹爱吃炖野鸡，你知道不？” 桂云香说：“知道啊！” 桂云秀伶牙俐齿地说：“那给咱爹买几只野鸡不应该吗？” 桂云香比妹妹文静，自然在歪理上也说不过妹妹，说： “可是……” 桂云秀不但性情爽快，做事儿也麻利，弯下腰扯过袋子，一边把野鸡、山兔往袋子里装，一边说： “姐，你啥儿也别说，这事儿我做主了，钱不用你掏，你等着吃就行了。” 田玉莲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应付了，说：“小妹妹，你听我说，这么东西，你……你一家吃不了。” 桂云秀说：“吃不了，我扔了还不行吗？我花钱买的我愿意。” 田玉莲急了，说：“那……那我要是不卖呢？” 旁边老头瞪了田玉莲一眼说：“小伙子，你傻呀？” 桂云香连连摇头，看来她拿这个妹妹真没办法，只好对田玉莲说： “行了，行了，这个小败家的实在要买，你就卖给她吧，走吧，到我家时再细算，钱差不了。” 田玉莲还能说什么，见桂云秀把袋子都装好，欲往身上背，忙说： “小妹妹，这袋子埋汰，你放那儿，我来扛吧！” 桂云秀说：“那你扛袋子，我替你背着那杆枪。” 田玉莲忙说：“不用，不用，这洋炮压着火呢，万一跑了排，伤着人咋整。” 桂云香拉过妹妹，小声地说：“你就能逞强，等回家，我告诉爹，看爹不骂你才怪呢！” 桂云秀顽皮地说：“骂就骂呗，我才不怕呢！” 桂家离集市隔着两条街，胡同里只有三户人家，称得上是闹中取静。 田玉莲随桂家姐妹来到桂家，桂云秀蹦蹦跳跳进了院子，抿着嘴偷乐，好像占了什么大便宜，来到上房门口，桂云香让田玉莲进屋，田玉莲放下袋子，摆摆手，表示可以在院子里等。桂家姐妹先后进入房中，院子里只剩下田玉莲一人，她这才打量起周围，心中好不感慨，过去总听说大户人家，没想到大户人家竟是这样的，院子大且不说，房子也气派，蘑菇屯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她这是第一次来到大户人家。 桂云香出来，端是茶壶茶碗，放在院旁边的石桌上，招呼田玉莲在石桌旁的石凳坐下，斟满茶碗，递给田玉莲。 田玉莲怯生生接过茶碗，放下，说： “我不渴。” 桂云香轻声细语地说：“喝吧，不是茶水，是我给你特意沏的红糖水。” 田玉莲在想，这红糖水在蘑菇屯里女人做月子都很少能喝到，大户人家竟把这红糖水当白水喝，真的是太有钱了。 桂云香看出田玉莲的拘束，笑说：“来，我陪你喝，咱们一起喝。” 田玉莲也是渴了，端起碗喝了一口，满口的香甜，她真想一口都喝了，但她也有姑娘家的矜持，还是一口一口地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