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眼珠子说:“如飞呀,你就跟老姚大哥掏实嗑唠吧,老姚大哥是个好人,再说了,咱们一时半会走不了,这吃喝还得靠老姚大哥照顾呢,你要是不跟老姚大哥实实着着,那就太不究了。” 柳如飞为难地说:“不是我不讲究,那大当家的面相我还没来得及细看,刚打个照面,我怕看不准,耽搁了大当家的病情。” 姚长富说:“你看出啥儿说啥儿,咱们就当闲唠嗑了。” 柳如飞犹豫地说:“那……那我就说说?要是没准,就当胡咧咧了,老姚大哥,你千万别跟大当家的说呀!” 姚长富连声地说:“不说,不说,你放心吧!” 柳如飞凑近姚长富,悄声地说:“要是我没看错的话,我估摸着不出十天, 大当家旧病复发,弄不好连炕都起不来了。” 姚长富一怔说:“不会吧,大当家的现在能走能吃的,精神头也足,哪儿能说躺下就躺下呢?” 柳如飞颇显自信地的说:“十天,准不准,十天后再看。” 姚长富疑惑地喃语道:“十天,能吗?” 柳如飞笑了笑,似乎不好再说下去了。 姚长富当然要刨根问底,说道:“小兄弟,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柳如飞说:“我想开玩笑,可是我敢吗?” 姚长富说:“那你这话唠的可是有点……” 柳如飞说:“老姚大哥,咱们别再往下唠了,唠多了不好,你不信就不信吧,就当我没说……” “好,好,十天,那就等十天?这么着,你们先歇着,我……我去灶房看看……”姚长富心神不宁地起身,离开屋子。 柳如飞透过窗户,见姚长富走远了,他来到李大眼珠子身边,轻声地问: “咋样儿,疼得厉害吗?” 李大眼珠子说:“我不是在拉硬,真不大疼了,如飞,你确实有两下子,我……我这腿不会留下啥儿毛病吧?” 柳如飞说:“放心吧,有我呢,绝对不会。” 李大眼珠子说:“那就好,狗日的九响枪,这一枪我早晚得还回去。” 柳如飞笑说:“你这一枪不白挨呀,看来我们得到了九响枪的初步信任。” 李大眼珠子先是一惊,后不解地说:“啥儿?你……你说九响枪……你咋看出来的?” 柳如飞说:“你知道九响枪为啥儿打伤你吗?” 李大眼珠子想了想,摇头说:“这我上哪儿知道去。” 柳如飞说:“他打伤你,就是想试试我的医道,你没看到那个姓姚的一直看着我给你治伤吗,还问得那么细,回头,他都得一五一十地告诉九响枪,到时候,九响枪自然会主动来找我,不,他得请来我给他看病。” 李大眼珠子不相信地说:“真的假的,你不会在这儿瞎蒙呢吧?” 柳如飞说:“不信?那就等着看吧!” 李大眼珠子高兴地连声说:“我信,我信,你说的话我都信,嘿,照这么说,我这枪挨的值个儿呀?哎,如飞啊,你刚才跟那个姓姚的说的话是不是有点大了?你可别用自个儿的话把自个儿堵死了,你要是感觉说过头了,等老姚来时,我想法替你把话往回拉拉。” 柳如飞明知故问,笑说:“我哪儿句话说大了?” 李大眼珠子说:“你说九响枪十天后病得起不来炕,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能掐会算的神仙也不敢说得这么准啊,十天,这……这眨巴就过去啊,到时候九响枪活蹦乱跳的,那个姓姚的来问你,你咋整啊?胡子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主儿,姓姚的也是那个味儿。” 柳如飞满不在乎地说:“不是没到十天呢吗,你怕啥儿呀?” 李大眼珠子说:“咋的,这十天你能蹽出这台子啊?是,是,你要是想蹽,准能蹽出去,可我这腿……兄弟,你不能把我自个儿撂这儿吧?那样的话,九响枪还不得活吞了我。” 柳如飞笑说:“你不说把命交给我了吗?” 李大眼珠子大眼珠子不动了,说:“是,我……我是说过这话,可那你也不能……你咋的也得等我腿能下地了,到时候,你走你的,我不拦着你,你想法给我弄把杀猪刀子,我跟这些胡子拚了,捅死一个够本,捅死两个,我就赚了,再说了,我要是没死,回头你还能来救我。” 柳如飞笑了:“说得容易,救你,我咋救?你以为我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啊?你不也看见了,这亮甲台台易守难攻,一人当关,万夫莫开。” 李大眼珠子问道:“啥关?开啥儿?” 柳如飞说:“就是用一棵枪守着,千军万马都打不进来……何况我手下还没有一兵一卒。” 李大眼珠子说:“可不咋的,你撂出去,回头再让你来救我,是有点太难为你了,那就算了,你就别管了,死活不就是一条命吗!“ 柳如飞说:“我的眼珠哥呀,你收招儿吧,我再不是人也不能把你扔下不管啊!你不都说了吗,咱俩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跑一起跑,想跳一起跳,死活都得在一起了。” 李大眼珠子嘿嘿地笑了,说:“那是,那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十天……” 柳如飞说:“你把心放肚子里,十天,九响枪准爬不起炕来。” 李大眼珠子还是将信将疑地说:“莫不是你真的啥儿妖法?” 柳如飞说:“天机不可泄露,咱们不唠这个了,十天后看吧!” 李大眼珠子嘟哝说:“又是一个天机不可泄露,我真纳闷了,你这天机咋么这么多呢!“ 亮甲台上的人都知道李大眼珠子被九响枪打伤后和那个小郎中被关起来的事儿,大伙儿就当绑来个肉票,没人在意,就连李青山都没弄明白九响枪为什么打了李大眼珠子一枪,从九响枪屋里出来,他对同行的白玉全说,九响枪多余留下李大眼珠子和柳如飞,依着他,拉到台子后的山崖边,一脚踢落到悬崖下,连飞子都省了。 白玉全脑子还是比李青山灵活,似乎猜透了九响枪的用意,说: “大当家为啥儿没朝小郎中开枪?想必留着他是有用处的。” 李青山问留下柳如飞有什么用处,白玉全笑而不答,李青山也懒得再问,回到自己房里,头朝里枕着行李卷闭上眼睛,刚要睡着,斜巴愣开门进来,愤愤不平地说: “大炮头,那个大眼珠子和那个小白脸子,大当家的没嘣了他们都算便宜他们了,可咱们那个粮台,把他们关在屋子里,没上绑绳不说,还好吃好喝待承着,就差没打板供上了。” 李青山坐起来,说:“你他妈的喊啥儿呀?我刚眯楞着,就让你给喊醒了。” 斜巴愣说:“这大白天睡啥儿觉啊,咋的,大当家的又骂你了?” 李青山说:“滚他妈的蛋吧!挨骂也是因为你。” 斜巴愣说:“我又咋的了?” 李青山说:“你说你咋的了?你不说那个小郎中是那个打黑枪的人吗?就你那个斜巴愣眼睛,啥儿时候看准承过?要不是我擂你一个大耳刮子,把你撵出去,你说不上给我惹出啥儿喽子呢!” 斜巴愣说:“那小白脸子不是那个打黑枪的就不是呗,反正我看他挺像的。” 李青山说:“像个屁像,枪一响,吓得抱着脑袋直往桌子底下钻,就这个熊样儿,还能是打黑枪的?你净扯他妈的王八犊子。” 斜巴愣不死心地说:“要不我回头再仔细端祥端祥那个小郎中?” 李青山说:“你还端祥个六端祥,别他妈的没事儿找事儿,瞎得瑟了。” 斜巴愣嘟哝说:“那也犯不着好酒好菜供着他呀,不就是个郎中,有啥儿了不起的呀!” 李青山想到什么,问道:“你说老姚?” 斜巴愣说:“除了他还有谁?刚才我看到了灶房的崽子给那小郎中端去两盘菜,哼,这个姓姚的,平时我去灶房弄口吃,让他碰见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脸,就像吃他家似的。” 李青山动起脑筋,皱紧眉头说:“老姚为啥儿这么发善心呢?会不会……你呀,还真得给我盯着点那小子。” 斜巴愣说:“盯谁,那个姓姚的?” 李青山说:“你盯老姚干啥儿?我让你盯着点那个小郎中,还有那个大眼珠子,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两人好像不太地道。” 斜巴愣独眼睁大了说:“盯啥儿盯啊,费那个劲呢,干脆,你发话,我去把他俩儿提溜出来,一人一枪点了得了。” 李青山说:“不行,谁知道大当家的咋个心思,真点了,回头大当家的想用那个小郎中,咱们上哪儿给淘弄去?再说了,亮甲台上杀人,没有大当家点头,你找死呢?” 斜巴愣说:“那我是盯啊,还是不盯啊?” 李青山想了想说:“算了,还是我找机会查问查问那个小郎中吧,你干啥儿我都放心,别给我惹出啥儿祸来。” 斜巴愣讨个没趣儿,见炕桌没菜没酒,怏怏不乐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