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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节

血铸忠魂 留下过身影 4742 2024-07-17 12:49
   李友坤仔细一看来人,正是三大队长梁大恭蹲在身边,李友坤急忙起来半坐着就要给对方敬礼,同时嗫嚅着嘴唇道:“是属下李友坤,我……”说到这里他浑身轻微地颤抖着,两眼里的泪水滚滚淌落……    梁大恭一边捡起树后面的两颗手榴弹把拽绳放回去拧上后盖,一边关切地问到:“你负伤了么?还能走吗?”    “属下还好,没有负伤。”李友坤接过手榴弹插回袋里一边起身又正式向梁大恭敬了个军礼,只见回礼的梁大恭上半身已被汗水浸透,极度的疲惫让他本就白皙的面孔更显得苍白。    这时的梁大恭手拎着一只驳壳枪仍大口地喘着粗气,其身后还有一名士兵双手持冲锋枪,见李友坤站起后也给他敬了个礼。梁大恭道:“军火库那边布置妥当后,我们和八、九中队的弟兄就跟着刘长官跑来给你们解围,你现在还能行动的话,就跟着我击退鬼子解救七中队其他的弟兄。王奎把你的子弹允给李队长一些。”李友坤接过了九中队王奎递过来的两个冲锋枪弹梭,便和梁大恭、王奎俩人向枪声最激烈的位置跑去。    刘玉田带着进攻军火库所剩不多的官兵会和了孙连臣、于启发和欧香珍后,又在距离浚河石桥约四、五华里处碰上了三大队副大队长李化海上尉带领的15个八中队官兵。刘玉田全盘接收了除李化海外的15个官兵,带着三大队长梁大恭,再加上强烈要求留下来的步枪手欧香珍总计18个人,充实了武器弹药后马不停蹄地杀向了浚河边。    在这个过程中,这18个人每一个都深知救人如救火的道理,所以两千多米的路程他们用不着刘玉田的督促,个个都拿出了吃奶的劲儿向河边奔跑。这里面八中队长李桂昌和欧香珍等16人始终未参加作战,是一支蓄势待发的生力军,只是苦了刘玉田和梁大恭两个主要的带头军官。他俩从一开始带兵从盛庄西侧树林出发进攻军火库,再加上一连串的作战基本上就近于强弩之末了。中途充实了兵力和武器后,又是两千多米的疾跑,要是没有个强悍的身体素质和钢铁般的意志,那是绝对跟不上这新上来的16个生龙活虎年轻官兵们的体力和速度的。    刘玉田在同八中队汇合之前,敏锐地捕捉到浚河边响起国军惯用的手榴弹爆炸声、以及日军掷弹筒榴弹的炸响声时,就感觉到了战场上七中队20多弟兄的万分危急!他不清楚日军增援部队的实际数量,但能判断出敌人前来解围的兵力最少接大半个中队的150人左右。那边的爆炸声和枪弹声随着他们的接近越来越大,在逐渐接近的途中,让刘玉田觉得即欣慰却又揪心的是,日军的掷弹筒榴弹爆炸声居然中断了!    能让他稍感欣慰的原因是日军的掷弹筒榴弹可能打光了,但这个原因的可能性很小,因为日军士兵们每人装备的制式手雷也可以放进掷弹筒里发射。那么,让他感到揪心的另一种可能就是双方的距离非常近,甚至近到了双方陷入短距离混战的程度,这种距离之短,会使日军担心产生误伤而不再使用......    急速的奔跑中,尽管刘玉田和梁大恭两人携带的轻机枪早就被八中队的士兵拿走,但连续的长途作战,来回几处的快速奔跑,心神紧张焦虑的精力消耗,无法不让这两人在此时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也就是剩下了大约一千多米,已经能够看到一片不大的树林上空余烟袅绕并里面枪声不断的时候,就发现那树林里挨得很近的两处突然升腾起两个巨大的火团,接着又听见两个巨大的爆炸声响!    这声响之大,以至震得奔跑中众人的心神都感到了无比的惊悸!但没有人停顿或减缓速度,反而认定了方向,一直奔着那巨大火团和烟柱的方向直插。这些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那个方向是火海还是地狱,也一定要冲过去把自己的战友解救出来......    六、七分钟后,刘玉田等人终于靠近了树林。而在这六、七分钟的时间里,树林刚才还乱糟糟的枪声已经渐渐消失,眼下只有右侧的树林里还有一挺冲锋枪的点射和日式步枪并不密集的对射,除此,再往里一点还有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和较多日式步枪的对射。听到这种状态下的枪声,刘玉田的眼神一沉,摆手让部队停下,然后示意梁大恭及8个士兵从右侧杀进树林,自己带8人在原地直插轻机枪响处。    刘玉田他们原来有两挺轻机枪和两支冲锋枪,又从军火库带来两挺歪把子,加上八中队的两支冲锋枪,仅自动武器就有八支。另有刘玉田、梁大恭和李桂昌三人的近战利器驳壳枪,所以对上仅有步枪和三支南部手枪的日军,火力的悬殊对比几乎是一边倒。    和李有坤对峙的一些日兵,仅在右侧八中队的突然而猛烈的射击下就被打死两人、打伤两人,剩下的见状不妙借着树林的掩护逃向了东北深处。刘玉田等人攻击的正北面日军,这时正和一小队仅存的机枪手展开对峙。该机枪手遵循朱成福生前的命令,向回爬了一段终于在一棵树下发现了身中一枪、刚才因头部重重地撞上了树干而昏迷不醒的黄建东!    机枪手发现黄建东还有呼吸,刚想将之扶起拽到南侧的树林外时,就发现日军正向这边仔细地搜索过来。无奈之下他只好打起了点射力图压制日军让他们难以靠近,同时盼望着右后侧那个用冲锋枪与敌对峙的弟兄能来助阵。机枪手知道自己的机枪子弹仅剩下不到一梭的十几发,却不知道被两个战斗小组日兵压制的李有坤,也剩下不到20发冲锋枪子弹和两颗手榴弹,并且还被好几个日兵死死咬住。    也就在当面的日兵和挨了朱成福的炸药包炸后仅存的8个日兵会合后,又分兵两股企图包抄树后的机枪手时,前面更多的树后突然响起了更密集更猛烈的射击声!    刘玉田带人一个突然短暂的火力袭击,顿时打倒了六、七个日兵,剩下的不足十人在日军大尉的带领下仓惶向树林的北侧逃去。刘玉田见日军借着树木逃窜,并没阻止步枪手欧香珍一枪一个地对着日兵的背影射击,但阻止了众官兵们的追击并下令:“迅速仔细地寻找七中队的弟兄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刚下完令,便有人扶着一小队机枪手和被掐人中弄醒的黄建东走了过来。    黄建东和机枪手也是流着眼泪给刘玉田及众弟兄敬了礼,然后向刘玉田简单介绍了两个小队的伤亡情况。黄建东在日军的第二轮掷弹筒轰击时就负了轻伤,刚才被撞昏之前左肩膀又中了一枪,失血和疲惫让他说话非常费劲。刘玉田见状,便让两名士兵将之和大腿负伤的机枪手背了下去,自己又在附近的树林前边走边观察。    刘玉田没用望远镜,就看见了河对岸那一片片猩红醒目的鲜血碎肉以及十几具日兵的尸体,还有河水里被炸成三段的石桥废墟以及断桥后面的几辆汽车。河这边的树林里几大片被火烧秃烧黑的遗迹仍有余烟袅绕。    再看身后,更见到两处鲜血和碎肉呈放射状迸射的场地,这两处方圆大约几十米的现场除了树木的枝干尽数炸飞外,更多的是人体的断肢、碎肉甚至内脏器官或远远地挂在树枝树杈上、或抛落在几十米外的河滩上。此刻在昏暗灰黑、烟雾弥漫又寂静无声的点缀下,这个河滩和树林呈现着浓厚血腥味的诡异和恐怖,足以让任何人触目惊心毛骨悚然!    最早刘玉田就估计到七中队这二十几个人的阻击肯定非常艰难,到了现场见到了战后的遗迹才发现,这场作战的残酷和惨烈程度,则远远超过了盛庄各局部战场的任何一处!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七中队的仅仅二十几个人,在浚河边打出的这场近四十分钟的仗,足以惊天动地,甚至堪称经典......    “全体抓紧时间,梁大队长带你的四个人,背上黄队长和李兴国先行撤退。其他弟兄把七中队弟兄们的尸体抬到一起,利用五分钟的时间把他们挖坑埋葬了。留下四个弟兄在四周警戒。迅速完成后立即撤退!”    仅用了几分钟,李桂昌带人把七中队阵亡战友们的遗尸及残肢、或军衣碎片等物在一个洼坑里摆好并掩埋,又在刘玉田的命令下迅速撤离。在这几分钟里,日军大尉带着还能作战的二十多日兵和十几个伤兵,在树林外的北侧大约一千多米处向这边紧张地观察着。在他的望远镜视线里,这接近二十个身穿蓝灰色军装的中国军人居然在这时显得无比的凛然和煞气,甚至让他望而生畏!    这种感觉来自于不仅仅是这支小部队精良强悍的武器装备,疾猛如风的作战风格,让他更心颤的是那种气势,那种迅猛悍勇,那种动如猛虎、不动如山的气质,那种蔑视一切、舍我其谁的气概!    回想着刚才大约四十分钟的恶仗,那前后出现的总共二十几个人的小部队,无论是这个集体还是单独的个人,都显示出了一种宝剑出鞘亮剑见血的凛然杀气,都显示出了奋不顾身视死如归的精神!虽然这支小部队基本不存在了,但在浚河两岸一系列的战斗里,这支部队的每一个人,在作战中的能量和气势以及给自己百十多人造成的重大杀伤,现在想起来仍觉得一股子尖刺般的寒气浸透心底......    日军大尉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儿射击距离外的中国军人用工兵锹和刺刀乃至双手挖坑掩埋战友遗体的情景。两分钟后他的视线缓缓移动时,猛然间浑身一震,心底里倏然升起一股子寒意,因为他在望远镜里,正好和对面一个举着望远镜的中国军人视线相对!    两具望远镜里的互视绝对看不到对方的眼神,但日军大尉的感受却比直接看到还要深切——那是一种气势上的威逼,一种无声却冰寒刺骨的凛然杀气......俩人相距千米,日军大尉抗拒不住这无声、无形却仿佛有着实质的杀气,他颤抖着双手缓缓放下望远镜,回身急切地下令道:“所有人迅速后撤,脱离和这伙中国军人的直接接触。快!”    见对面的日军又开始了撤退,刘玉田放下望远镜看了一眼向他报告的李桂昌,又看看这个新堆起来的坟包,快步走到跟前带领众人向坟包郑重地敬了军礼,然后下令:“马上撤退,直接到西侧树林汇合梁大队长后返回驻地!”    刘玉田带着十几个人(包括七中队的李有坤)离开树林向西南撤出去了一千多米后,就和在此等候的梁大恭等人会合了。这时除了李兴国的大腿负伤走路费劲之外,黄建东的伤经过细心包扎肩膀只是很痛但不影响走路。见到和刘玉田一起回来的李有坤,七中队三个战后余生的战友抱在一起热泪盈眶......    刘玉田见梁大恭前来似有话说,便提前问道:“怎么半路停了下来?”    “刘长官,”梁大恭走到刘玉田的跟前小声说:“咱们从军火库大院撤出来到眼下,20分钟也过去了,可为什么没听到爆炸的声音?难道会有了变故?”    这个疑虑实际上在结束了树林里的战斗后,刘玉田也产生过。但回想起蒋家植少尉和上等兵王春田眼神里所流露出来的涵义,他就不再多想。    那种眼神他在战场上多次见到,是一种真正无私无畏的战士才能显示出来的视死如归的意志和死得其所的安然。他觉得自己对有这种眼神的下属不应该产生怀疑,负了伤有生还的可能却主动放弃,更甚至用自己最后的生命来换取别人的安全......    “没事,梁队长。”刘玉田小声道:“我们该做的预防都已经做到了,同时我更相信这两个弟兄,也许延长时间正是这两个弟兄为了我们安全着想。”    梁大恭见刘玉田如此说,也就不再言语了。他低头寻思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道:“蒋家植,这个瘦小的少尉,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战区司令部的操场上分到我的大队时,各级军官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时,他好像说他是**军校第十四期第二总队工兵科毕业的......”    “工兵科?”刘玉田念叨了一遍这三个字看着对方,两人的眼神中流露着恍然的深意,但是刘玉田的神情却黯淡了一些沉声道:“我们的伤亡实在是太大了,损失的不仅仅只是许多骁勇善战的老兵兄弟,还有很多各方面的尖子和人才,就拿蒋家植来说,他不仅是个有专业知识的尖子,更是一个品质优秀、将来足可堪当大用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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