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高黎明,湘姝是头一个义愤填膺的。 她却又认为高大强说的话很有道理。 “少奶奶,也就是高黎明少爷配得上,可是他那个妈,我想起来都生气。少奶奶,你就算能与高少爷再续前缘,他的妈,不是好端端还活着嘛!” 张妈更加生气,她斥责湘姝讲话胆大妄言,实在不懂规矩。 湘姝气鼓鼓地出去了,张妈担忧地说:“小姐,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高少爷专门赶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说了想要娶你吗?” 文若兰摇了摇头,又展开高大强转交的那封信,反复读了两遍,苦笑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找他?难道我要对他说,我没能力养我的两个孩子,希望和他成家,他来帮助我?” 听到这话,张妈也是傻了,完全无法接下一句。 一个转身,她便开始责怪高大强:“都是他,说这些没用的,不知道整日里都想些什么!” 这一夜,文若兰实在难熬,腹中的婴孩动静不小,好似故意在折腾她,不让她安睡。 她有太多想做的事情。 除了好好养大两个孩子,还有仲苏留下的这片农庄,她想过,要带领着几十个兄弟们一起好好活下去,他们要种好田、养好牲畜、养肥水产,还要通上电,让各家都能用上像省城里的郑宅那样的电灯! 这一切,全都是她的梦想,事实上,她感觉距离这一切越来越远。 在她的周围,多的是与人斗的,想要与天斗与地斗的人,却寥寥无几。 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想要实现的这一切,有没有超过十个人和她想同一件事!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高仲怀。 自从他遇见了高黎明后,便天天在注意,有没有从县上过来的人。 他心急如焚,整日里不得安宁,若那笔钱真的到了文若兰手中,再想得到,那便是难上加难了。 “那笔抚恤金,本就该是我的,凭什么要给遗孀?” “高仲苏是我的三弟,我是大哥,俗话说,长兄如父,儿子的钱,不该是当爹的保管嘛!” 高仲怀苦思冥想了两日,他突然生出一条妙计来。 对付文若兰,上回他算是殚精竭虑了,想出了一条连环计,谁会想到竟然跑来了高仲苏的马弁。 若不是他到了,来凤庄那几个,也已经被他收拾干净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件事即便是办成了,他或许也是失策的。 难道吕彬就会那么信守承诺,只拿之前商量好的那部分? 他们可是匪! 高仲怀也不知道,自己结交了这位爷,到底是福是祸。 那日,他窝藏了吕彬后,趁庄上乱哄哄的一片,便帮吕彬换上了他自己的衣裳,悄悄带着他,从高家庄的边缘绕了出去,一旦进入了小树林,庄上的人轻易就不太容易找到他了。 高仲怀一直将吕彬带过了河,算是彻底出了高家庄的地界,这才跟他讲:便送到此地了。 吕彬当即表示感谢,说实在的,虽然吕彬内心不愿意承认,但是这个庄上的人相当凶悍,他真不该前来招惹的。 除了几条枪,光是那些冲出来撕打的庄户,便是够犀利的,自己手下那好几个,也是相当能打,竟然抵不住那些庄户凶狠的打击,加上对方冲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而他又要顾忌着冷枪,只得找地方躲藏起来。 吕彬拍胸脯承诺:若是高仲怀今后遇到了麻烦,找他便能解决,多的不敢说,杀个把人,对付几个刁民,那是稀松平常的。 他们约定了一个可以招呼的地儿,就在距离高家庄12里处的一个小镇上,那里,吕彬他们有一个落脚点,便是一家叫做“客来”的小酒馆。 平时,吕彬等人已经躲进了唐家石山中去了,在那里修了十几间屋子,这些漕帮的人,真没想到他们建这些房屋那么快。 “这件事,还是得跟**商量!” 这几日,高仲怀无心农耕,他将家中的一切活计都丢给了老婆儿子,自己谎称外出打猎,池氏不满地骂了句:“也不晓得有枪法还是会射箭,你还能打猎?莫不是日头从西升了?” 高仲怀不理她,一个人假模假样拎着个钢丝网就出去了。 在河边的小树林里,他撒了泡尿,就等来了二弟高仲兴夫妇。 他瞅了祝氏一眼,冷冷笑道:“弟妹,你这伤还没好全?” 祝氏骂骂咧咧不停:“个畜生,打得我好!个畜生!哼哼!” 高仲兴脸色也不好,他问:“大哥,这又是啥个事情?” “二弟,你的伤好些了没?” 听到这话,高仲兴破口大骂,不管骂的是哪个,总之怎么难听便怎么来,高仲怀倒也不生气,等他讲完,便说:“你骂半天,也不能解气,无论是个啥,你的屁股,还有你娘子的屁股,总是被打烂了。” “你!大哥,你说你出的主意万无一失,结果怎么样?人没杀了,我们三个却被一顿板子!” 祝氏也责怪道:“大哥,你自己讲的,万无一失的,谁都不会发觉,人就做掉了,到时候,三弟那些,都是我们两家分,现在呢?” “弟妹,你这话就是没有道理了!若不是那日,我三弟的马弁突然杀回来,打死了我们几个人,那小女子还能活了?高大强也必是淹死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 “这还能讲,我的计策不行?” 高仲兴唉声叹气:“哪里能想得到?一个怀着身子的妇人,就算没有被我们活活淹死,这外头冻了一夜,生病也该扛不住的,哪里想得到,那个神医突然又回来?大哥,我只能说这都是天意了。那吕彬手下的女人,听说还是他们副头领韩一德的女人,我问你,若是韩一德听说他女人被打死了,他会不会带人来报复?” 高仲怀道:“二弟,这,你就别去想了,那个女人也没有死,她骨头被那小女子打碎了,可就这样轰走了,也没要了她性命,说起来,金娣、杏娣那几个,也没要她们性命不是?” “二弟啊,这件事,你就打算就这么算了?” 高仲兴没好气地顶了他一句:“大哥,你又打算做甚?” 高仲怀阴阴一笑,没有说话。 祝氏恶狠狠地逼问:“我说老大,你有话就直说,我们听了你的主意,结果鸡飞蛋打不说,本来金娣那两个还能从那小婊子厨房里偷点东西带出来,我还能分点好吃的,现在倒好,啥都没有了!” “弟妹啊,你说说你们当时就不能管住自己的手脚吗?” “你说这是啥个意思?” 高仲怀说:既然已经要文若兰的性命了,为什么还要对她动粗?若不是要对她动粗,那高官庆等几个人也不至于非要帮那小女子翻案,那就当场把她丢水塘里去了! “我一看到那小婊子就恨!一副妖精的样子,做给哪个看?” 高仲兴突然偷偷地舔了一下嘴唇,又怕被祝氏发现,飞快地缩回了舌头。 “大哥,你是不是有了主意?你说罢,若这次没有危险,我还是做!” 高仲怀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等听完了高仲怀的主意,高仲兴整个人都惊呆了! “大哥,你、你还真能出这主意啊?你这都是人想得出来的主意吗?” 高仲怀摇头:“若你不愿意做,我另想办法去,不过,那就跟你没关系了!” 祝氏大声喝道:“我说老大,你怎么不让你闺女去?” 高仲怀嘿嘿冷笑:“祝氏,我难道不晓得哪个跟哪个?我问你,你夫妇对云玫好吗?” “你这话说的!我夫妻养她这么大,若不是当亲生的,我做什么要养她?” 祝氏突然道:“我同意,老大,就这么办!” 高仲兴大怒:“你这婆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可是你亲生的,你也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那死伢子,心里只有她婶子,哪有我这个亲娘?跟那个小婊子识了几个字,就不把她亲娘放在眼里了,我早就忍不下去了,正好拿个死妮子做诱饵,我就不信了,整不死那个小婊子!”祝氏越说越凶恶,好像要一口生吞了她口中的小婊子! “好,听好了,我已经全部想好了,这事情,就按照我说的做!”高仲怀压低声音,将这对夫妇拢到一起,悄悄地说出了他的全部计划。 “这个药,我是花了十个大洋买来的,制药的说清楚了,时间务必算得准了,不能让云玫在半道上出事儿,那就前功尽弃了!” “好,晓得了!” …… 这天未时,来凤庄上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有人报到了大屋:“大强管家在不在?高仲兴的姑娘来了,还哭哭啼啼的。” 张妈走出来:“高大强去镇上了,来了什么人?” “张妈呀,是高仲兴的姑娘,一路哭哭哭啼啼的,也不晓得怎么了。” 张妈皱眉道:“是高仲兴那孩子啊?赶紧让她走吧,你们别留她了。” “张妈,我们看着也怪可怜的,那孩子说被她爹娘给丢了,也不晓得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