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晚上,电话铃都没响起,因不明老潘那边的情况,吴岩也不敢打他的电话。他几次拿起话筒又放下,担心电话短路。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推着单车准备出门,董妈妈却从外面走了进来,指着桌子上的早点含沙射影地对他说:“秀儿一早买的,吃了再去上你那个班。” 吴岩不得不放下车子乖乖坐到桌旁吃秀儿买来的油条豆浆。已经吃过了的董妈妈一旁盯着他问:“你昨晚么回事,屋里堂屋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是睡不着还是心里有事?” 他只得说:“不晓得么样搞的就是睡不着,把您吵醒了吧。” 董妈妈瞬间板了脸申斥道:“你几时学会了您啊您的,非要搞得那么生分是不是?” 吴岩连忙认错:“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董妈妈哼一声“错”:“这回错得也太离谱了吧,连祖宗十八代也忘了。” 心中憋屈得不得了的吴岩索性耍横道:“你还让不让我吃了?” 董妈妈这才偃旗息鼓不作声了。 三两下吃完油条喝光豆浆的吴岩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推起车子出了门,缏腿上车经过杂货铺时都忘了看一眼,猛踩着车出了青石巷,刚一到正街上,蓦然听到报童的声声呐喊:“看报看报咧,美女**卧底沈晗昨晚被执行枪决!” 吴岩的身体剧烈一抖险些栽下车。他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下车买了一份《正刚报》,白纸黑字赫然入目:女**沈晗卧底特工总部于昨晚执行死刑! 刹那,吴岩的一颗心痉挛得几不能呼吸,一只手扶着身边的行道树,大口地喘着气,腹内突然一个作涌,刚吃下去的油条豆浆“噗”的一声俱都喷了出来。 他顺着树干坐在了地上,一对眼神恍惚迷离,不仅为沈晗的就义痛心不已,亦替昨晚欲劫法场的老潘担着心,可是报上并未透露这方面的消息。 一个老太婆走到他跟前弯下腰关心地问他,伢咧,你这是么样了,又是吐又是呕的,是不是吃了么事拉呱(武汉话,不干净)的东西? 吴岩摇摇头说声谢谢,起身扶起倒在地上的单车,一条腿绵软地跨了上去,晕晕乎乎间骑进了特工总部的大门。 从院子进入楼内,身边来来往往的同事均是一副阴沉的表情,哀愁与忧伤写满脸上,刚一上到二楼,辛维方与他走了个对向,或许是看到他一脸的悲哀,他停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和沈科长的关系好,事情已然发生无可更改,还是小心一下自己,不要被谷川处长抓了把柄的好。” 吴岩无言地摇摇头,回复他一个苦笑,径直上了三楼。梁尚乾办公室的门关着,他敲了敲又推了推,里面没人,他略有些怅然地转过身来,廖显达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向他招着手。他走了过去,廖显达把他拉进门内把门关好。 “事情都知道了?”廖显达把他推进沙发里坐下。 “路上看了报纸,桜子下手也太快了吧,大不合规矩。”吴岩丝毫不掩饰他的颓丧说着,但也不敢过于表露自己此刻的心迹。 “人关在我们这儿,她哪安得心下,沈晗拒不招供,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可以理解。我可要交代你一句,谷川处长一直盯着你呢,千万不要在她面前表露你的某种负面情绪。还有,这两天你就不要往老大跟前凑了,他心情不好,小心拿你泻火。”廖显达用一种关心的口吻嘱咐了一句。 “谢处座,我晓得的。”至此,吴岩大概清楚了,老潘并未出事,否则廖显达绝非这样一副安之若素的情态。可是,老潘在电话里言之凿凿表明要去劫法场的,是他食言了还是行动失败了? 从廖显达那儿出来,吴岩去找了栗梅,人没在办公室,她应该是在陪着梁尚乾,老潘就更不用说了。那么梁尚乾现在应该在哪?大概率正在家里忧伤着他的忧伤。自己去还是不去?这些日子本不受他待见,这个节点上更无须说了。心里挣扎了一番后,吴岩决定还是去,至少他要搞清楚,老潘是否食言?或他若采取了行动会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危险。 他来到车队,找到新任的队长老李要了辆车,走到车旁正要上车时,桜子的车驶进院子,从车内下来的桜子跟他打着招呼:“吴科长好,出去呀。” 吴岩“嗯”了一声点点头,裕子从副驾上走了下来,右手臂上打着石膏,他看了眼,桜子告诉他,是在昨晚的行动中弄断的,特意强调一句,不是枪伤。 裕子估计两个人是在说自己,遂走过来对吴岩鞠了个躬。 不是枪伤?摔的还是被人弄折的?有点儿奇怪。这个念头在吴岩脑子里闪了闪,管她呢,老潘那里或许有答案,他的当务之急是要见到他。 路上赶得急,东山几乎是转瞬即到。梁府的大门紧闭着,小陆领着俩人在外面巡游,见他来了跟他讲,老大今天概不见客。 “我是客?”吴岩指了指自己鼻子。 “习惯用语,意思是老大今天谁也不见?” “包括我?”吴岩这便是有意的了。 “不好意思,潘队一早吩咐的。” 吴岩原地转了一圈指着小陆说:“你把他给我叫出来。” 面上露出一副为难之色的小陆说:“请吴科长息怒,只有他叫我们的份,我们是不能随意打搅老大的,除非出了什么事。” 吴岩便无可奈何了,想了想问小陆:“昨晚你去了米粮沟?” 小陆点点头。 吴岩便有些不耐烦了:“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小陆又是略有些仓惶地点了点头后才说:“车队在快到米粮沟时,遭遇到一股不明人物的袭击,他们应该是想劫人,战斗持续了大约五分钟,天空上升起一颗红色信号弹,这些人突然就撤了。” “伤亡情况如何?”这本不是吴岩该关心的事,但他必须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