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岩下楼来到院子里,反谍科的人已上了一辆军卡和两辆吉普准备出发,而行动处的人则尚在集结中,吴岩坐进一辆小轿车里发出出发的命令。 总部这边距沿江路约十分钟路程,金秘书若即时发出警报,人撤离是没什么问题的,药品保不保得住就难说了。 车子经过百货公司时,吴岩看到桜子和茗子裕子正从门里跑出来。车子驶过去一段路后,电台里传来桜子的询问,怎么个情况。吴岩将刚才对裕子所言重复了一遍,称自己已在路上,大约三五分钟即可赶到,行动队稍后。 桜子立刻道:“很好,但少了一步……” 吴岩马上道:“我已经通报何处长了,封锁相关路段。” 桜子在那头说:“你想得很周到,我已经看到你的车了。加速。” 吴岩所称通报何智猷一事,是他在院子里临上车时见到他时才讲的,待何智猷上楼打电话通知相关部门布置妥当,估计也是十分钟以后的事了,这个区间,接到警报的药品转运站当已撤离。 车子距药业公司尚有二百余米时,反谍科全员下车徒步前往对该区域设下包围圈,这属于常规部署,没问题。 吴岩沿着人行道往龚显楚所称电话亭走去时,桜子等三人追了上来,吴岩指着出现在视线中的电话亭对她说,先得去见见龚显楚。离着电话亭尚有二三十米远,一个戴着礼帽穿长袍生意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往这边跑来,吴岩见是张熟面孔,估计就是龚显楚本尊了。 还未到跟前,龚显楚便先埋怨上了:“怎么才来呀?” “怎么?嫌我们来晚了?从接到你的电话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十五六分钟,晚吗?只能说明你的电话晚了。”吴岩有意抬起手腕亮出腕上的手表。 “你什么意思?”桜子关注的点显然跟吴岩有所不同。 “已经开出两辆车了,就剩药业公司边上巷子里一辆了。我,我只能干瞪眼。”龚显楚颇委屈道。 “那吴科长的话就没错,是你的信报晚了。过去看看。”桜子边说着边穿过马路向药业公司那边跑去,还没到跟前,枪声已然响了,吴岩手下一名焦姓组长跑了过来说,对方开着车要跑,不得已开的枪。 这时,何智猷带着人跟上来了,立即组成数个战斗小组向药业公司那边包抄过去。 此时的吴岩颇有些不明白,既然有两辆车跑出去了,这辆车为什么会仍滞留在原地?或者只有一个解释,舍不得千方百计搞来的药品落入日本人之手。命重要还是物品重要,有时的确难以取舍。 枪声持续了约七八分钟,对方四人,跑了俩,剩下俩一死一伤。 在这段时间内,桜子一直和龚显楚、何智猷呆在一块,时而窃窃私语,在吴岩看来,当是在向他俩了解情况——关于自己。 战斗结束后,桜子让龚显楚领着去另外两处上货的仓库看了看,里面均还有些药品散放在地上,让人打开检查了一下,均是战时紧缺的救护药品。 龚显楚甚是奇怪道:“我亲眼看到车子还没装满,怎么还剩下这许多?” 就差没骂他蠢货的桜子很是不屑地瞅了他一眼说:“很显然啊,说明他们是接到报警匆匆而逃。” 最后,桜子返回到被缴获的那辆车前看了眼,宣布收兵回营。看不出她是喜还是忧,至少对这样的一个结果不甚满意。 在返程的车上,茗子问桜子:“姐,您是觉得哪儿不对吗?” 桜子点点头说:“有点儿,总感觉哪儿不对劲,不应该是这样一个结果,跑了的那两辆车显然是得着信匆匆跑的,可他们是如何得着信的呢?” 裕子却说:“你仍是怀疑吴科长从中做了手脚?我复盘了一下,从接到龚显楚报信的电话到整队出发直至现场,吴科长并没有多余的哪怕一分钟时间搞小动作呀。” 嘴角撇出一丝苦恼笑容的桜子说:“这正是我想不透的地方,他怎可能做到如此完美!” 裕子婉转地说:“会不会仍是您的主观意识在作祟?” “也许吧。”桜子的口吻颇有些气馁,这在之前从不曾有过。“待我回去查查再做定论,或许他来不及呢?”她仍给吴岩留了个尾巴。 回到总部,吴岩随着桜子上楼,而茗子和裕子则留在了楼下,他自然知道她俩要去哪里。也让他终于明白,即便自己什么也没做,桜子也要从鸡蛋里挑骨头。如此看来,自己头上这顶**卧底嫌犯的帽子总也摘不掉了。 行动结束,照例要向梁尚乾汇报。桜子率领何智猷、吴岩走进他的办公室时,他和廖显达并肩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开回来的那辆被缴获的装满药品的卡车。 听到动静的他俩转过身来,梁尚乾爽朗笑道:“不错,收获满满啊。” 桜子垂首以礼道:“惭愧,距我的预期相差甚远。吴岩科长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还是由他向您汇报吧。吴科长,尽量具体些。”她叮嘱了吴岩一句,实则想从中找出纰漏。 料到她有这么一招的吴岩遂中规中矩地从接到龚显楚的电话讲起,甚至细化到每一分每一秒。中途,茗子和裕子分别进来,均朝桜子不动声色地微微摇了摇头。 “从现场情况看,逃走的两辆车或许是得到某个报信也或者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但令我纳闷的是,被缴获的那辆车因何滞留在了现场?这有待被捕人犯的口供揭开谜底。”吴岩最终提交自己的看法和观点是因他想避也避不开。 端着下巴认真听着的梁尚乾斟酌着接上了吴岩的话:“若是怀疑我们内部走漏了消息,可在所有参与行动人员中查一查,相信不日会有个结果。至于你的后一个疑问,无关痛痒,无非是舍不得,紧俏药品现在多难弄啊。祝贺三位,联手打了一场漂亮仗,端掉了重庆方的药品转运中心,必须予以表彰嘉奖。” 他不痛不痒的表态基本等于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