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杨五六躲雨临时茅棚被风刮破，地上到处是水，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因此他没办法打盹，眼睁睁等着杨云志过来接替。 　　 凌晨时分，就在杨五六感觉到等了一万的时候，杨云志总算是过来了。 　　 接班的人来了，此时雨也停了，杨五六急急回到客栈，头一着枕马上睡着了。 　　 杨五六睡得正酣又被叫醒，他睁开眼看到是罗建成，开骂道：“你吃多了吗？我一宿没合眼，也来跟我玩闹！” 　　 “谁跟你玩闹？是张老板找你有事！” 　　 杨五六见罗建成一脸认真状，知道他不是开玩笑，于是老大不太情愿地来到舒祥林房里：“张……张老板有事吗？” 　　 舒祥林：“废话，没事叫你来干什么？” 　　 “你快说……我听完了要回去睡觉，昨晚下了一夜的雨，我连盹都没打一个。”杨五六呵欠连连。 　　 “睡觉的事先缓缓，我这里有几块大洋，你拿到城里去买一匹白布，再找一家裁缝店做二十个马甲。” 　　 “做这么多马甲干什么？” 　　 “你别问，反正是有用。你要催一催栽缝师父，今天吃午饭前一定要拿货。” 　　 杨五六一肚子的不高兴被被晨风一吹很快吹没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容满足的人。 　　 靖州的布市和裁缝店集中在土桥老街，此时还很早，街市上除了一些餐饮店在营业，其他的店铺基本上没有开门。 　　 土桥老街，是靖州历史的遗存，也是靖州历史沿革的见证。这条青石板铺就的老街依傍着渠水而建，历尽千年沧桑：这里早在旧石器时代，就有先民繁衍生息，夏商时期为荆州西南要腹之地；明朝时期已是湘、桂、黔三省边界地区的商业重镇；清乾隆以后， “五省八帮”商人陆续来此开设店铺形成了“八邦会靖”的繁荣局面。 　　 杨五六一连敲了几个布庄的门，最后总算有一家开了门。买到了白布，他这才顾得上吃早餐。 　　 餐后，街上开始有行人，各家店铺也相继营业。他找到一家最大的裁缝铺，那里的大师傅说，马甲虽然制作简单，但二十件不是小数目，一针一线必须手脚到位，起码要到晚上才能完工。杨五六抱着白布准备找下一家，师傅不想失去生意，答应去请几个手脚麻的街坊婆娘来帮忙，争取在吃中午饭之前完工。 　　 生意谈好后，杨五六把一匹白布交给大师傅，然后从店里寻出一条长凳子移到外面，然后躺下睡觉——近段时间他真的太困了。 　　 杨五六睡得正香，突然被人从梦中推醒，他睁开眼睛发现站在身前的是罗建成。 　　 “你、你来这里干吗？” 　　 “来找你呀，去了好几家裁缝店，总算在这里找到了你。”罗建成把杨五六的脚拿开，一屁股坐在凳头上。 　　 “找我有事？”杨五六起了身，揉着红红的眼睛。 　　 “肯定有事才找你。” 　　 “哦，张老板要你来的吗？” 　　 “是的，他让我过来代替你，他要你快点回去。” 　　 杨五六有点小感动：“我们老板真会体贴人，知道我这些天累了要我回去睡觉。好吧，这里交给你了。” 　　 “什么睡觉，是叫你去办事，张老板要你去雇十几个闲人，雇齐了一起带回都梁客栈。” 　　 “雇这么多人干什么？” 　　 “凑热闹呀！” 　　 “凑什么热闹？不说清楚我怎么跟人家谈价钱？” 　　 “反正雇一些人，一不做事，二不出汗，三不打架，走走过场就行了，一人十个铜板，还管一顿饭。” 　　 “罗建成，喊这么多人，又是罗国矮在玩花样吧？” 　　 “什么玩花样，是正儿八经办事。” 　　 “既然是罗国矮的主意，雇人的事你也可以去，为何还来叫我？” 　　 罗建成吞吞吐吐好一阵，最后有点不好意地用手做了个抛高动作：“雇人得有这个呀……实不相瞒，我们没有……” 　　 “你们不是傍上蒋兴和么，这么大老板没有钱，鬼才信你！估计是矮佬倌想揩我们的油。” 　　 “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矮哥不是那号人。说实话吧，我们去了一趟广州，花了老板好几千，可是运气不济，事儿没办好，现如今哪里还好意思开口呢？” 　　 “你这样说我还有点相信。” 　　 杨五六离开土桥老街来到闲汉集散地的城皇庙，原以为只要一声吆喝会有人过来，谁知喊了半天都没人搭理，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杨五六焦急不安，这时过来一位老乞丐问他：“你是真心要请人做事么？” 　　 “不真心我来这里干嘛呢！” 　　 “我看你也是诚心的。你要请那么多人，又不说做什么事，不会是喊去帮你们打架送死吧？” 　　 “不是，只是凑人数，走走过场。” 　　 “是造声势？” 　　 “有点点这个意思在里头。” 　　 “这可不行，真要打走来了呢？” 　　 “打不起来的，我敢保证，真要打起来你们可以跑啊！” 　　 “当然知道跑的，可是我们跑了岂不白给你做事了？” 　　 “不会，只要去了，我们是有定金的。” 　　 “这还差不多。你说吧，能给我们多少钱？” 　　 杨五六从老乞丐的囗气听出他是这帮人的头，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说好先给每人三个铜板做为订金。 　　 有老乞丐牵头，才几分钟时间竟然聘到了十八名闲汉。 　　 杨五六领着闲汉前往都梁客栈，到了店门口正巧遇上罗建成。 　　 “杨五六你办事也太慢了，还不回来，张老板要我去寻你的尸身了！” 　　 “你晓得个屁，我不是本地人，请人好难的。”杨五六委屈极了。 　　 “好了，好了，快进屋里去，张老板等不及了。” 　　 杨五六到了包房，发现屋里很热闹，除了舒祥林、罗国矮、杨云志，另外还有杨长寿和杨云财。 　　 “杨五六你回来得正好，一共请到几个人？”舒祥林问道，囗气有点焦急的味道。 　　 “十八个人，都在外面等着呢。”杨五门回应道。 　　 “好，你去罗国矮手里拿马甲。” 　　 杨五六不解：“拿马甲干什么？ 　　 舒祥林：“给你请的那些人穿呀，大家穿上马甲马上出发！” 　　 这时罗国矮从房间里出来：“慢，再等一等！” 　　 “为什么要等？”舒祥林不解。 　　 罗国矮：“等一个人，他马上到。” 　　 睡得正香的谭小苦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他从床上坐起来，原来是外面在下雨，风很大，把外面的竹子吹得哗哗作响。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谭小苦听出来了，是窗户没有关好被风刮到了。 　　 谭小苦起身把窗子关好，大的响声没有了，只剩下雨嘀噼噼拍拍砸在瓦楞上的声音。 　　 坐在床上的谭小苦突然想起一首诗：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 　　 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这是李煜的一首诗词，写的是风雨夜的愁绪，如果蒋钰莹在身边，这样的夜晚是少不得要探讨诗歌的。此时此刻她也醒着吗？如果蒋家坊也下着雨，她应该是醒来了的，因为她白天黑夜不出门，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夜晚自然容易惊醒…… 　　 这一夜下得有点久，直到凌晨才停下。 　　 雨停了，谭小苦睡也睡了，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上午。这时候，他听到屋后的老鸹子在叫。 　　 “得银，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谭小苦问在厨房忙碌的刘得银。 　　 “上午十一点了。” 　　 “啊呀，我睡过头了。” 　　 “我见你睡得香没有叫你，睡久点没关系，反正起来也没有事。” 　　 谭小苦：“后面的老鸹子又在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