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在伙房的那段时间,前前后后有四、五个小时,钟启发会不会边炒菜边喝酒?或者偷偷藏了几斤酒在伙房里独自享用?” “吃饭的时候钟启发在不在饭堂?” “当时人太多,我没有留意。”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忽略了呢?” “是啊,现在想起来是不该忽略。” “胡假虎呢?” “我一早叫他出去明查暗访了。” “这个人怎么样?” 李施烟:“恐怕有点靠得住,得做好我们自己的准备。”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我怀疑他在我面前没说实话。” 蒋兴和:“不说实话就是心里有鬼。” 李施烟:“是呀,我都不知道他心里藏了什么鬼。” 胡假虎来到毛家坳,远远地看到荒坡上有一个老人在牧鹅。老人手里拿着一个旱烟枪,烟枪上吊着一个黑色的烟袋,烟枪的一端还插着一支还在冒烟的“纸媒”。 这种“纸媒”由糙纸紧卷而成,点燃后吹灭明火,这样它就可以保持二、三个小时不灭,需要时用嘴对着纸媒头子一吹就可以直接点火抽烟了。 胡假虎端着笑走上去与老人打招呼:“老人家,借个火。” “借火?有咧。”老人一脸慈祥,大方地把“纸媒”从烟枪上取下来递给胡假虎。 胡假虎抽的是卷好的条丝烟,自己抽时也没忘记给老人一支。 “抽你的好烟,占你便宜了。”老人可能是头一次抽这么高级的烟,那种享受过程陶醉得有点夸张。 胡假虎接连给老人烟抽,最后要把剩余的十几支烟全部相送,老人推辞了一会,还是收下来。 铺垫完成后,胡假虎直奔主题:“老人家,向您打听个人,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名叫钟启发的?” “有有有,他是外乡人,在我们这里招郎。客官找他什么事?” “我是都梁过来的,钟启发是我亲舅舅,我娘重病卧床想见他一眼。” 老人说:“啊呀,不巧呢,前些天他还在毛家坳,前天一早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就不好说了。前些天都梁来了一对姓钟的夫妻,女的还怀了身孕,他们认了家门,那对夫妻还帮他在钉子街买了门面呢。” 胡假虎:“有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外面是这样传的。” 胡假虎:“认家门就送门面,这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是呀,我们都是这样认为。钟启发是十九年前那次洪水中被我堂弟救下来的,那次和他一起的三十多个外地人都被淹死了,有人猜测,送钟启发门面的人很可能跟那次事故有关!” “你是说那个人送钟启发门面有目的?” “肯定有目的。” “你说姓钟的夫妻会有什么目的呢?” “什么姓钟,那是骗钟启发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他。你问那对夫妻有什么目的,我哪里搞得清。哎呀,光顾着和你摆龙门阵,我的鹅吃别人家庄稼了!何得了,何得了!”老人以与他年纪不相称的速度一跃而起。 胡假虎看到,一群鹅真的在不远处的稻田里吃人家的禾呢。 天快要黑了,坐在客栈房间里的蒋兴和总算等到了敲门声。 打开门,进来的正是李施烟。 “胡假虎回来了吗?”蒋兴和关心地问道。 李施烟回答说:“还没有。” 蒋兴和:“这个时候没回来,他今晚就不会回客栈了。” 李施烟:“是的,他以前都是五点多钟回来的,这个时候回来伙房里已经没有饭了。看样子他是在外头过夜了。” 蒋兴和:“胡假靠不住,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算了。” 李施烟:“其实有些事我们可以要完姣去打听的。” 蒋兴和:“昨晚上我跟她讲了。好吧,今晚我去一百零三号过夜。” 当即,两个人一起离开客栈,一起在街上走了一段路,然后分手——李施烟回钉子街客栈,蒋兴和去一百0三号。 蒋兴和来到一百0三号,发现屋里亮着灯,敲开门,第一句话就问:“完姣,今晚你怎么舍得点灯?” “给你照明呀,我知道你今晚会来。”完姣放丈夫进来后把门掩上。 “我要是不来呢?” “你肯定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蒋兴和把完姣抱起来。 “我也说不清,就是知道你一定会来。你身上真干净,又在哪里洗澡了?” “你个小狐狸精,我洗了澡你都知道。”蒋兴和把完姣扔在床上。 “你喜欢点着灯和我好,灯就不吹让它亮着算了。”完姣说着开始宽衣解带。 蒋兴和穿得少,一下子就把自己剥个精光。 油灯下,完姣粘上来求亲热,蒋兴和竟然不再有昨晚上那样的激情,草草地应付完毕,然后问道:“完姣,我要你办的事办了吗?” “你交代了的,我当然会办,只是不知道哪些新闻对你的生意有用处。” “我尽管说,我自己会区别的。” “钉子街没有什么的新闻,到是芦洪市出了几桩怪事,说新闻之前,先要问你个事——你在芦洪市是不是有个房子?” “怎么啦?”蒋兴和一怔。 “怪事与这个房子有关。” “也不是什么房子,一个仓库而已,做生意的人没几处仓库怎么存货呀!” “仓库也好,房子也罢,都不是什么大事。 据说是因为你几年才回一次芦洪市,镇上有个做锡壶的定四爷与隔壁的老头打赌,隔壁老头说你的真实身份是山大王,另外还有两个老头也支持他的看法。只有定四爷认为你有菩萨像,是正经生意人。 隔壁老头仗着人多势众,说定四爷输了,他在临死之前硬是要定四爷请酒席认输。定四爷因敌不过三个老头子的三张嘴巴,认输请了酒席,但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后来另外两个老头也相继去世,只有定四爷不甘心,说是一定要等到你回来问清楚之后才死。结果他硬是活到你回了芦洪市。 你回来后,他亲自上门问你,得知你不仅是个正经生意人,还是唐生智父亲唐承储老太爷的座上宾——” 蒋兴和:“然后呢?” 完姣:“然后定四爷跑到那三个老头的坟墓前一边放鞭炮,一边宣告他赢了。干完这桩事,好好儿的他突然就卧床不起,没多久就死了。” “你这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昨天呀,你不是要我打听新闻么,我在镇上的桂花树下面听那些婆婆妈妈们说的。她们还问我是不是真的呢。” “什么是不是真的?” “就是你是不是唐老太爷座上宾这个事。” “这个不假。你还听到什么?” “第二个新闻是与孔骟匠有关。定四爷死了以后,孔骟匠的后人很高兴,说死得好。定四爷的后人听到后就不干了,说他们不安好心,幸灾乐祸,为这个事两家人骂得不可开交,还动了手。 本来孔骟匠的后人在外地做生意,早就想搬到外地去住了,如今与定四爷的后人闹得势不两立,干脆就不在芦洪市住。 孔骟匠的后代还算是有点家底的,除了芦洪市有屋子,白市镇钉子街还有个门面。他们在气头上把钉子街的门面作四百零捌元给戝卖了。” “孔骟匠的后人不在这边住,把门面卖掉不算稀奇事,卖四百多大洋,这个价也谈不上有多便宜嘛。”蒋兴和不以为然道。 “卖门面是不稀奇,稀奇就稀奇在那个买门面的人身上。” “买门面的人有啥稀奇?” “买门面的是个外乡人,十九年前这里涨了一场大水,是毛家坳一个叫毛祖发的打鱼人把他从水里捞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