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玉忍着蚊虫叮咬等了二炷香的功夫,古道上终于出现了一队黑影,接着传来人学的鸟叫声……“香客”顺利地就与同伙接上了头,萧子玉不敢久留,悄悄离开草丛回到客舍,叮嘱庄客今晚上的任务是放心睡觉,并吹灭了酥油灯…… 萧子玉被尿憋醒的时候已经是卯牌时分,最多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他去到门外排泄,发现隔壁的门紧闭,从门缝窥看,见那“香客”正在酣睡,便窃笑起来,回到大客舍推醒二位庄客陪他去后山。这时萧鹏也醒了过来,非要和父亲过去看看。 萧子玉父子和二名庄客一行四人摸黑来到夏妃墓地,却见井上几名庄客正用麻绳吊土,吊上来后再倒入旁边的深壑。坐在一旁的朱子湘见萧子玉来了,站起身打招呼:“局座过来了?” 萧子玉点头:“过来看看,进展如何?” 朱子湘说:“已经见到棺材,现在把井下底盘再拓宽一点就可以开棺了。” 萧子玉来到井边朝下一望,立即有一种晕眩的感觉——这井竟然有五六丈深,以至井底下的人像蚂蚁一样小,他们正点着蜡烛干得热火朝天……萧子玉退了回来,问道:“等一会棺材难开吗?” 朱子湘说:“不很难,据族谱记载,夏妃用的是楠木棺,属‘推榫’结构。” “什么叫‘推榫’结构’?”萧鹏问道。 朱子湘解释说:“死人入殓后都要把棺盖合上,寻常百姓家的合盖是非常简单的凹凸型,往上一放再在缝隙处糊上米浆就万事大吉。 王侯家的不一样,它必须具备防盗功能,由于按照风俗棺椁浑身上下不能出现一个钉子之类的东西——” 萧鹏又打断道:“为什么不能用钉子?木钉、竹钉可以么?” “只要是钉子都不可以,有这样的东西会让死者在另一个世界有扎背的感觉,会影响到他们的后代会万事不顺。” 朱子湘继续解释说:“所以帝王之家的棺椁工艺极为讲究,不用一个钉子却能让多根木头组成的棺材浑然一体,其实办法很简单,棺材匠在木头与木头之间内制凹凸榫头,合拢后任凭盗墓贼使用何种工具都无法撬开,要开棺的唯一办法是在棺首掘一个洞,然后用均力拉开棺盖。” 萧鹏总算听明白了,但看了一眼井口又存了疑虑:“可是那棺椁至少也有七八尺长,这洞才五六尺宽……” 朱子湘说:“王侯家的棺椁都是加长加大的,一丈多长的多了去,这井的宽度是不够将棺盖全部拉开的,所以你家的工人眼下要做的,就是拓宽底部,使之能够完全容纳棺材盖。” “朱师傅你下来看看,现在可以了吗?”井下的人在喊。 朱子湘转对萧子玉:“萧局长要不要下去?” 萧子玉说:“关键时刻到了,我当然得下去!” 萧鹏说:“爹,我也要下去看热闹。” “你不要下去,等一会宝物取出来你在上面负责收货。”萧子玉四下望了望,问道:“朱师傅今晚上听到什么不正常的声音么?” 朱子湘摇头说:“没有,很平静。”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今晚没有风——”萧子玉话未说完,立即有风吹来,这是黎明到来的前兆。 “萧局长我先下了。”朱子湘双手攥牢绳索,双脚在井壁寻找可踩之处,然后一点点下到井底。井底有五名庄客,点了四支蜡烛,此刻他们正席地坐着喘气。 朱子湘手执一支蜡烛查看,发现井底南端又拓宽了四尺多,加起来已有一丈有余了,足够打开棺盖,萧子玉随后也来到井底,他用烛光照看那具乌黑发亮的棺材,然后关心的问道:“你们试过开盖么?” 萧火阳答道:“试过了,不好打开,朱师傅说是推榫结构,向后用力拉会起作用,可我们五个人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仍是纹丝不动。” 萧子玉问道:“什么原因查过没有?” 萧火阳道:“我怀疑是挖错了方向,这里是棺尾——传统的棺椁都是头大尾小,挖错方向会越拉越紧。” 萧子玉望着朱子湘:“有这可能吗?” 朱子湘摇头:“绝对不可能,我们都梁自古到今葬人的方向都是头朝南脚向北或头向东足朝西,这山坡是坐北朝南,所以方向绝对不会出现萧火阳说情况。” 萧子玉问道:“打不开那又是什么原因呢?” 朱子湘不说话,手执烛光走近棺椁认真检查,然后向萧火阳要了一柄斧头,用斧背在两边的棺材帮部使劲敲打……这才停下来说:“现在再试试看。” 这一次果然有了效果——棺椁盖竟然动了,萧火阳兴奋的说:“朱师傅你真神了,你到底使了什么法术?” 朱子湘笑道:“我使了最简单的土法术,你们看这棺盖与棺身的合口处是用土漆密封了的,霸王硬上弓一百条汉子都拉他不动!刚才我用斧头把这些漆敲松了——没有了阻力的棺盖当然容易拉得动。” 经朱子湘一解释,众人一下就明白了,萧子玉此时最关心的是棺内的宝物,骂道:“这么简单的事都解决不了,你们真是笨得可以!还不快点开棺,都愣着干嘛!” 萧火阳于是指挥众庄客,一边打着号子一边用,生生地把棺盖一点点拉了出来…… 棺盖开了,看着黑幽幽的棺室,萧子玉此时反而不是那么焦急 ,他的这一举动谁也弄不明白,萧火阳忍不住催促:“二老爷为何不看啊?” 萧子玉是被萧火阳提醒了,这才把四支蜡烛并在一起走近棺材,当他看清棺内时竟不由自主惊叫了一声:“阿——” “老爷,你看到宝物了?”萧火阳仗着萧子玉的器重也挤了过来,他向棺室一看也吃了一惊, 叫道,“棺内空空如也,连尸骨都没有!朱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众庄客围过去,果见萧火阳所言不假,都把目光投向了朱子湘……萧子玉清醒过来后也望着朱子湘:“可以向我解释这是为什么吗?” 朱子湘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见萧子玉质问就说:“事实如此,我想怎么解释都是徒劳。” 萧火阳怒道:“姓朱的我看你是存心耍我们,我们费了这么大的一番功夫,这后果当由你承担!” 萧火阳开了头,众庄客也纷纷指责朱子湘……井下正吵得不可开交,井上突然传来呼救声——是萧子玉最熟悉的声音,叱道:“不许吵,好像是鹏儿在叫!” “鬼,鬼……穿白衣服的鬼……救命……”果然是萧鹏在呼救。 萧子玉拼命向上爬,他的头刚探出井口,萧鹏又是一声惨叫:“鬼!又一个黑鬼——”随后倒地上不省人事…… “鹏儿是我,我是你爹。”萧子玉走过去扶起萧鹏,“鹏儿,我是爹!” 此时的萧鹏已经晕厥,嘴里含混不清叫道:“鬼……白鬼……” 此刻,萧子玉也听到女人的悲哭声,和昨晚听到的如出一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另外几留在井上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萧子玉记得很清楚,这井上除了萧鹏,还有谭小苦和两个负责吊土的庄客,萧子玉大叫:“谭小苦,谭小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