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玉知道萧忠有事找他,与朱子湘客气几句马上告辞。萧忠跟在后面,到偏静处才忍不住说:“你走后蒋府的管家李施烟来过。” 萧子玉敏感地想到了什么,说:“蒋兴和自己来了,现在又派管家过来,莫非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才派下人……” 萧忠说:“你猜对了——李施烟说他家小姐近来身体欠安,恐难胜任新娘,望萧府准予延迟婚事。” 萧子玉虽早有预感,但此刻萧忠把话说明,心里还是难以接受——蒋家说的延迟婚事实际上是悔婚。 这年月只有男人休妻,没听过有女方悔婚的,哪怕是寻常百姓家遇上也是很丢面子的事,更何况萧家还是红透都梁的官宦世家。 萧子玉被一口恶气堵得慌,很久才回过神来,骂道:“真是狗眼看人低!一个盗墓暴发户有何了不起,竟敢瞧不起鹏儿!” 萧忠也骂道:“姓蒋的仗着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二少爷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合算,他那几个钱没啥了不起,等我们开了朱王墓比他更有钱!” 萧子玉一听“朱王墓”马上有了精神和底气,觉得自己并没有输给蒋兴和,这让他更坚定了尽快掘墓的决心,遂道:“老管家你去挑二十来个靠得住的庄客,今晚就行动!” 话说蒋一浪自从在止戈亭讲述盗墓故事,有一个人对事态发展的关注程度一点也不亚于萧子玉和熊杰——他就是都梁首富蒋兴和。 当时,都梁城闹得沸沸扬扬,都说故事中的“蒋大”就是现实中的蒋兴和。 蒋兴和真是靠盗墓起家的暴发户吗?这是个谜团。他的管家李施烟每天在外面听到很多闲话,这些话对蒋兴和的名誉十分不利。李施烟提议说:“东家,依我之见不如让那个蒋一浪永远闭上嘴。” 蒋兴和说:“我的名声已经出去了,想收也收不回来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随便他吧。 有关坊间对我的议论不要去管它,但事态的发展必须要掌握,万万不可疏忽。” 李施烟是个厉害角色,他是止戈亭的常客,凭着细致的观察,竟然看出钱进财的老婆夏媚与张显凡有染,更厉害的是,他还在玉带桥客栈把奸夫、淫妇捉奸在床。结果自此后,张显凡对李施烟言听计从。通过张显凡,李施烟及时掌握了事态的发展。 及至萧子玉与熊杰上了铜宝山争夺夏妃墓的时候,李施烟终于按耐不住了,极力怂恿东家出手。蒋兴和不为所动,以《增广贤文》之语劝谓李施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蒋兴和嘴上这样说,一边又嘱咐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李施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东家的用意。 这天李施烟坐在止戈亭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猪耳朵和一斤都梁香,坐下来慢慢品尝。 接着又来了几个客人,钱进财见客人都喝闷酒,觉得这不是止戈亭的风格,于是说:“诸位客官不要只顾喝酒,还得搞出点气氛来,都梁这么大,每天要生多少事难道真的就没有下酒佐料么?” 钱进财说的“佐料”其实就是“故事”,其中一位客人说:“有的、有的,我差点忘了,如今要说热闹的地方要算上铜宝山的仙人寺。” 另一位食客讪笑:“这位客官在说笑话,佛门净地晨钟暮鼓,连鬼都感到寂寞,它哪来的热闹!” 那客人道:“这位先生有所不知,听我慢慢道来,原来那仙人寺后面葬了一冢妃子墓,吸引了二彪人马前往寻宝,一彪是警察局长萧子玉,另一彪乃是枫木岭的熊杰,如此这般,难道还不热闹?” 又一客人道:“此事有人在止戈亭说过,已不希奇,我们都想知道结果,你能说出结果来算你有本事!” 那客人道:“结果已经有了,萧子玉把墓打开,岂料连妃子的尸骨都不曾见着!更气人的是那妃子墓晚上闹鬼,把萧子玉的儿子吓丢了魂,经了空大师和唐少隐百般救治,命是保住了,却落了个怪病出来。” 李施烟一听急了,因萧鹏与小姐蒋钰莹的婚事已经定好,在农历八月十五,婚期迫在眉睫,他忍不住打断道:“萧公子落了什么怪病,能治好么?” 那客人道:“此病委实是怪,平常好端端的一个人,一旦发作起来竟然大喊大叫鬼来了,若是深更半夜的,可以把大活人给吓死,听说他即将完婚,等着瞧吧,新娘不被他吓死找我来赔命!” 李施烟想继续盘问,不料另一食客抢了先:“这一回萧子玉算是倒霉到家了,又被雷打又遭火烧,没挖出宝来,还把儿子挖出了宝气。” 那客人道:“他倒霉那是必然的,父亲刚刚下葬被人掘墓暴尸,这样还不倒霉,太阳怕是要从西边出来了。” 大厅里正说得热闹,又有几位客人走了进来,这几位客身穿香队服,背上写着“仙人寺进香”,前面写了“回光返照”。其中一个香客脚刚迈进门坎就大喊大叫:“消息、惊人消息!前天晚上萧子玉白费力气在铜宝山掘开一冢空坟,昨天晚上熊杰照着原洞进入墓道,轻而易举到手成千上万的金银财宝!” 香客的话一石击起千层浪,食客们兴趣很高,纷纷向香客盘问。香客尚未把话讲完,又有人从外面进来高喊:“消息,特大消息! 昨晚熊杰在铜宝山掘开夏妃墓得财无数,今天一早卖给了北闸门寄卖行,换现银一万五千大洋!” 大厅又是一番沸腾,食客一个个兴奋不已,最后进来的那客人说:“这还不算什么,精彩还在后头,那个夏妃墓还不及朱企丰墓的千分之一……萧子玉这次先输了一盘心里服,他正在四处寻找蒋一浪,意在断掉熊杰的后路!” 萧子玉四处寻找蒋一浪的事,张显凡曾偷偷告诉过李施烟,想不到如今传到止戈亭来了,他想着要把这些信息及时告诉蒋兴和。李施烟正要起身,却见张显凡垂头丧气走了进来。李施烟走在他肩上拍了一下:“瞧你一张苦瓜脸,谁欠你米还你糠了?” 张显凡说:“我哪来的米借给别人,人家恐怕要借我的命了。” 李施烟一听知道有事,一把拉住他走出止戈亭:“这里没有什么好听的故事,有什么烦心事我帮你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