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国矮把想法跟蒋兴和说了,蒋兴和很支持,于是他与罗建成在镇上买了二套渔鼓,又向当地的穷人买了两件司皮衣烂衫穿在身上,然后一路打着渔鼓去往水东方向。 渔鼓,又称道筒、竹琴,由一根长約二尺许的竹筒制作,鼓面直径四寸许,一端蒙以猪皮、羊皮或猪膀胱。流行于湖北、湖南、山东、广西等地区,宋代已出现。渔鼓演奏时,左手竖抱渔鼓,右手击拍鼓面。指法共有四种:“击”——四指同时拍击;“滚”——四指连续交替单击;“抹”——四指击鼓止音;“弹”——四指屈指连续交替击弹。 這种本來在戲台上出現的演出形式,因其簡單易學後來渐渐演变成乞讨的一种形式。罗国矮和罗建成在没有成为背尸汉之前就是以打渔鼓为生的。此时重操旧业,心里还真是别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也许是两位太“专业”了,一路上竟然也有人给半碗剩饭或一根熟红茹之类,这让吃惯了馆子的他们心里有一“忆苦思甜”的味道。 到水东镇时已经是次日天黑,罗国矮让罗建成住进镇上客栈,然后一个人去到镇上,自称姓杨,打听是否有本家住在镇上。有人告诉他不远处有个杨长寿是个大方人。罗国矮问这个杨长寿是不是有亲戚在蒋家坊。被问者连声说:“有有有,他的老婆姓邓,是蒋家坊人!” 罗国矮窃喜,问清了杨长寿的住处,于是来到他家门囗打起了渔鼓—— 唱个古董唱古董, 唱只白鹭在田中; 它也不是个孙悟空, 一个斤斗飞云中。 唱个古董唱古董, 唱只大虾在水中; 它也不是个赵子龙, 前佩剑来后带弓…… 老人果然多礼,他见一个矮子来到家门口打渔鼓,马上从屋里出来打着拱手说:“发财发财,今晚你运气好,剩下一大碗饭,还是热的呢,只有菜吃残了。” 罗国矮亦还礼:“本家啊,我不是来乞讨的,要认家门呢!” “你也姓杨?哪里的?”杨长寿来了兴趣。 “都梁扶冲杨家。” “是何辈份?” “祚字辈。” “啊哟,还是我的叔辈呢,失礼失礼,快请屋里坐!”老人立即邀请罗国矮进屋。 罗国矮很小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城步人淳朴、轻信,容易哄骗,这下算是让他见识了。刚坐定,邓老大的姑母便给他打来油茶。按照城步苗家人的规矩“一碗强盗二碗贼,三碗四碗才是客”,罗国矮尽管肚子很胀,还是接连吃三碗。好客的老人还在劝,他抚着肚皮称实在不行了。杨长寿已经在灶门囗生起了一堆柴蔸火,叫罗国矮进去烤火,连称呼都变了:“叔啊,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独打鼓,独划船,爹娘都不在哪!” “我叔命苦呢……” “可不是,我这一生命苦,只盼来生投个好人家,所以要多做善事!” “这就对了,你侄媳也是呢,每逢初一十五都去寺庙里烧香。叔热衷哪项功德?” “我别的不做,我是杨家人,只对自已家的善事有兴趣——老侄啊,我们杨家人了不得呢!” “可不是,不知是哪朝的皇帝金囗玉牙断定了的,说是‘赵家天子不长久,杨家将星代代有’。” “是是是,所以我每到一处只要有姓杨的,都发个信,为重修族谱做准备。” “修族谱是个大好事,只是前些年经常有本家来到这里,说是要修谱,我捐了钱,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下文。” “侄啊,以后可不要这样,都梁好多骗子,我们修谱都是富人捐,穷人不用出一文钱,到时有专人来你这儿,你只要报上名,说是哪一房人就行了。” “啊呀,真是做善事呢。我到是忘记了问,叔是哪一房人?” “我们是杨通知那一房的。” “太巧了,我是杨通泰那一房的,二百多年前是一家呢!”杨长寿有点小兴奋。 “啊呀我的老侄,只可惜了一样事……”罗国矮装长吁短叹。 “可惜了什么?” “可惜了清朝以前的族谱还没有找到,所以……无从下手啊……” “这个容易,我这里有一套,你可以拿去,只是千万不要弄丢了。” “如此贵重之物我哪敢拿啊?先放在这里,到时那边牵头的会来找你——老侄啊,你这是立了大功了!” 杨长寿愈发来劲,马上进屋寻族谱,可是找了半天都找不到。这时邓氏提醒说:“窗台那边好像有几本书,你去看看是不是族谱。” 不一会杨长寿果然从窗台那边寻来几本线装古书,一边还念念叨叨:“真是古怪,我明明放在柜子里的,怎么就到了窗台上呢?” 邓氏说:“平日里当宝贝似的,你自已不动,谁会动你的?” “叔,你识字吗?”杨长寿似乎不再追究族谱为何去了窗台上的事。 “认得几个,族上见我可怜送我读了几年私塾。”罗国矮窃喜不已,这更印证了谭小苦偷看了族谱。 “识得字就好,这套谱还是乾隆年修的呢,准确、全面,特别是对杨完者一家的记载最详细。”杨长寿见罗国矮把族谱捧在手里爱不释手的样子忍不住说,“瞧你的喜欢劲,一眼能看出是我们杨家人!” “那到不会假——不瞒老侄,我们都梁扶冲那一支只知源头是杨通知,后面的就不知道了!小侄有个不情之求,不知可否借我抄录一、二天?我住在这屋里抄……” “一家人还这样见外,你抄就是!” 罗国矮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虽然还不知道族谱里是否隐藏了所需要的信息,但确是一个好兆头。 吃完饭,银白元本来想听谭小苦讲述此行的收获,但见他们两个远道归来十分疲倦,也不忍心。而此时的谭小苦确实累了,饭后顾不上洗脚下,头一粘枕头就呼呼大睡,醒来已经是次日早晨。 银白元已经做好了早饭等着两位年轻人起床。 谭小苦、邓老大来到饭桌前,仨个人正准备吃饭,趴在桌子底下的黄狗“嗖”的一声跑了出去,接着听到有人在外头叫邓老大。 邓老大出去了一会回来,银白元不安地问:“是那边的人在叫你吧?” “是……我的堂老表……”邓老大坐下后就不再说话。 “老大,你老表找你什么事?”谭小苦追问。 邓老大看了一眼银白元:“是……那边的人说是我把他们叫来的……快到年关了,工资的事……” “银叔,最近是不是不是很紧?”谭小苦把目光投向银白元。 “没……没事,我会尽快想办法的。”银白元故作轻松地说。 “不用去想办法了,师父生前有一些余钱留在都梁大郎巷,这事还得辛苦你一趟。” “怎……怎么行呢,那是你师父用性命换来的……” “正是因为用性命换的钱,就要用到刀刃上,现在还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如果天遂人愿这一次能够成功,那么大一笔财富没有保护伞能行吗?” 银白元:“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比如头次让你和钰莹在我的店子里受罪,正是因为资金不足……” 谭小苦:“银叔言重了,那算什么受罪?另外跟资金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银白元认真说:“有关系!本来我跟靖州警察局的姜再云私交不错,逢年过节都有打点,上次如果我也送他重金,你跟钰莹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既然银叔跟姜再云熟就好办,当务之急是尽快把钱取来。我家里你是去过的算是熟悉,另有一样,须要提醒屋里有几条毒蛇是师父养着看屋的,进去后记得搽上这个药,否则会被蛇咬死。”谭小苦从旧布袋里取出一片钥匙、一包药粉交给银白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