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邓老大隔着两三里的距离跟在舒祥林的屁股后面。天黑后到了西岩镇,为了省下伙铺钱和饭钱,他准备去离这里不远的姑母家里过夜。 邓老大的姑妈在水东,不到一小时的路程。邓老大到了姑母家门口听到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多了个心眼,透过门缝朝屋里一看,只见姑父、表弟和舒祥林在灯下喝酒呢。 舒祥林、杨云志在水东住了一晚,次日天不亮起床前往靖州。 六月初九下午到了靖州县城,舒祥林有意入住离望乡客栈不远的都梁客栈。吃罢饭,舒祥林把杨云志留在客栈,一个人前往靖州警察局。 原来,因为同保山夏妃墓一事,枫木岭与萧子玉结下了梁子,为了增长实力,舒祥林决定与各县警察局局长建立私人关系。 寨子里有人认为警与匪是猫和老鼠的关系,天敌之间不可能和好。舒祥林说,皇帝时代的捕快就是今天的警察,捕快与匪贼确实是天敌,因为在过云天下是皇帝老子一个人的,如今不同了,天下是国民党的,国民党是谁? 多得数不清!九九归一,最后只剩下——谁当权谁就是党!熊杰于是同意跟警方接触。舒祥林的估计没有错,各县警察局的局长都巴不得与土匪暗中通和。 很快,舒祥林与靖州警察局局长姜再云拜了把子,接着又与城步、新宁、靖州的警察局长结拜为异姓兄弟。从那以后,每当这些局长家里办红白喜事,枫木岭都要派人前往送礼,逢年过节送份子钱。 当时,舒祥林想到这一招目的只是为了自保,没想到如今派上了天大的用场! 舒祥林很快来到了靖州警察局门囗。卫兵装腔作势拉动枪栓喝问:“干什么的?” 舒祥林:“访友的,我是你们局长的兄弟,麻烦通报,告诉他岭上姓舒的老庚来了。” 卫兵一听舒祥林盛气凌人的囗气立即客气起来:“老板稍等,我马上去通报!” 很快身着警服的姜再云出来了,一见舒祥林他的脸立即笑成菊花,连连打着拱手:“今天一早喜鹊叫,你弟妹说必有喜事,没想到是贵人来了,哥哥有请,有请……” “警察局是全靖州最好的风水宝地,这里的喜鹊子是最灵验的,兄弟确有喜事相告!”舒祥林打着拱手还礼。 两人进入办公室分宾主坐下,办事员倒好茶立退出并随手把门带上。 姜再云干咳一声说:“哥哥和山寨的弟兄们近来可好?” 舒祥林:“托兄弟的福,日子过得还算快活。” 姜再云:“快活就好,自苦人生在世图的是个快活。” “兄弟与弟妹过得可好?” “托哥哥的福,还算过得去,没灾没病的。” “没灾没病乃是最大的福份,如果再加上财源广进,那就叫十全十美了。” “哥哥说笑话,警察局是党国的机关,干的是保一方平安的辛苦工作,收入少得可怜,一年到头饿不死也撑不了,哪来的财源广进哦!” “兄弟说的也是,当警察不光是辛苦,还危险,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有不把性命当回事的暴徒,这些都归你管呀!冒如此大的风险,收入只有那么一丁点,真的不划算啊!” “哥哥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想起来确实亏得大,有时还想到不干算了,可是已经上了这条船,为党国得罪了那么多人,不穿这身黄狗皮,有人报复怎么办?说句心里话,早知如此,还不如跟了哥哥去山上快活呢!” “兄弟明白就好!” “想明白了有什么好?还不如不明白做个糊涂人,省去很多烦恼。刚才哥哥说有喜事是怎么回事?” “不瞒你说,这一趟我是给兄弟送财喜来的……” “财喜?”姜再云不解地看着舒祥林。 “对,是财喜,不是别的!” “那里的财喜?”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是说望乡客栈地宫里的那批货?”姜再云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 “没错,说的就是那批货,”舒祥林见对方久不回话又说,“别担心,古人说‘见利不图三分罪’,何况那些宝贝都是埋在地底下的,谁都可以据为已有!” “小弟先问一句,这消息哥哥是从哪里得来的?” “都梁警察局的候洞猿。他和罗国矮奉了蒋兴和之命一起追杀谭小苦的,后来只有罗国矮、罗建成去了广州。” 姜再云:“候警官知道谭小苦去广州干什么吗?” “为那批宝贝找买家。” “大老远的,谭小苦为什么要去广州找买家呢?” 舒祥林:“候洞猿没说这个事。” 姜再云:“他没说估计是不知道,而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怎么个重要呢?” “谭小苦的师父朱子湘在广州有个师兄叫焦四,此人来头大得很,是个黑白通吃的角色,连陈济堂都是他的坐上宾。” “还真是个厉害角色。” “其实,谭小苦此次广州之行出手宝贝还在其次,寻找保护伞才是真实目的。据我估计,这批东西十有八九是卖给陈济堂。” “这么说他一旦回来,陈济棠也会派人跟着他过来?” “那是肯定的,最少一个排的兵力,另外还有挑夫。” 舒祥林:“谭小苦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他刚过完年出的门,已经好几个月。” 舒祥林:“他什么时候回来一定要打听清楚,这个很重要。姜老弟刚刚说的话提醒了我,要发财必须要有背景。” 望乡客栈。 银白元在店子后面的菜地浇水,这时邓老大急急走来:“银……银老板,不不好了——” “不急,慢点说。”银白元停下手头的工夫。 “有、有人打我们那批宝贝的主意……” “知道,蒋兴和一直在盯着,别担心,有姜局长在护着。” “这回打我们主意的正是姜再云!” “你说什么?”银白元以为自己听错了。 邓老大重说一遍“打我们主意的正是姜再云……” 银白元耐心地听邓老大把原委说清,然后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你能肯定舒祥林来找姜再云就是为了得到我们的宝贝?” “是的,我肯定。因为这些天舒祥林一直在忙这个事。我还听说两年前舒祥林已经与姜局长结拜了。” 在一旁的刘得银插话说:“如果真有这回事,姜再云肯定会有反常举动。” 银白元:“不管有没有,小心提防很有必要。” 杨云志在大门口等了一阵,舒祥林终于出来了。 两人走出警察局,杨云志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警察局的大门:“军师,姓姜答应了?” “说不上答应,也说不上没答应。” “军师,我这个人脑子转不快,这话我听不懂,可不可以……” “是这样的,在我们之前他正与谭小苦合作,正是他的参和,蒋兴和才占了下风。直到现在,负责望乡客栈守卫工作的是他的警员。” “这么说我们没指望了?” “那到未必,目前谭小苦还在广州,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答应给他的股份自然也没到位,处于这种情况因为有太多的变数。” “军师的意思,是我们还有机会?” “当然有机会。站在姜再云的立场上,最好的选择是充当两面人,无论是我得手还是谭小苦得手他都有好处。” “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 “是的,这种好事正好被姜再云碰上了。” “我们怎么跟他合作呢?” “他马上去一趟长沙拉梁厅长入我们的股,只要梁厅长同意了,哪怕事情败露,他也没有责任。” “接下来呢?” “接下来当他从长沙回来之日也是我们动手之时。” “是我们动手还是他动手?” “当然是我们动手。” “到那个时候他把手下撤走,然后由我们直接控制望乡客栈?” “不是,他自始至终扮演银白元同伙,他说到时候他会想一个既不让银白元怀疑又可以助我们顺利提手的办法。” “天底下有这样的办法吗?我看他在忽悠我们。” “只要他真心与我们合作,这样的办法还是有的。” “他会真心跟我们合作吗?” “你留在这里,我先回山寨去,这几天如果他真的去了长沙那就是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