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先站出来反对:“小姐……你这不合适吧?我们都是在顾家待了好几年的老人,而且老爷这两日不是有所好转吗?再说,我们都是朗少爷找来的,您这一声不吭就要赶我们走,不合适吧?” 她把手倚在沙发背上,撑着脑袋看着这二十多个佣人,除了管家,没人敢站出来。 “朗少爷?这顾家什么时候朗少爷说了算的?嗯?”这话说的漫不经心,最后的挑眉倒是把管家吓到了。 佣人们都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嘀咕。 “我说的,好聚好散!张管家,话我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诸位现在走还能拿遣散费,若是父亲真有什么事……” 佣人们纷纷开始议论,最后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的拿着钱走了。 张管家还是不愿意走,忧心忡忡地开口:“小姐,这人都走了,老爷和您不是也需要人照顾吗?” “这就不劳烦张管家操心了,你拿着钱回去吧,顾家很感激你这么多年的付出。”不过是换一批佣人,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小姐,我在顾家这么多年……” “说吧,要多少钱?”她听明白了,还是钱不够。 “我不想要钱,我就是想伺候老爷,小姐,小时候我也是看着您长大的,您就看在以前的情份上,留下我吧。”他这个年纪,就算真出去,也不知道能干什么。 顾槿落给他加到30块,说道:“张管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不必执着,顾家能做的也止于此了,你若是真念着以前的情份,就不要让我为难。” 张管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拿着钱走了。 顾家终于清静,迎来新的一拨佣人,管家也是她以前亲近的管家。 她特意到医院找到专业的护工,雇佣他照顾父亲,父亲按时吃药,剂量严格控制,饮食上也是另外找人变着花样做的,她也时不时推着轮椅到母亲坟前让他们时常说说话。 两个月下来,顾之秋心情好了不少,病情看起来也好转起来。 瑶儿的肚子也慢慢开始显现出来,佣人们也有些嘴碎的,私下偶有议论,都被顾槿落噎回去了。 瑶儿倒是收到过杨霖的信,只是少,而且越来越少,战事好似很紧张,今日在这个城市,明日就不一定了。 顾槿落忙着料理家里的生意,趁着父亲病情好转,她也要赶紧熟悉一些细节和流程,不然哪一天万一真有什么,她镇不住场。 这天,邮局又给瑶儿送来杨霖的信,顾槿落有些失落,已经好几个月,为什么叶梵都不给自己写信呢? 晚上坐在书房里,独自发呆,顾之秋推着轮椅进来,说:“落儿,想什么呢?” “爸爸,你怎么还没睡?”她正在看百货公司的账本,看的心不在焉。 “爸爸想交代你几件事。”顾之秋预感自己时间不多,遗产一事他还是要提前说说的。 “你说,要办什么事?” “顾家产业遍布全国,百货、邮轮、军事、煤矿,要你一个女孩子全接下来也不现实,为父只希望你能从这个虎狼窝里平平安安的,原来想着把你送到京华,定下婚事,有了夫家的依靠,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顾之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气都有些喘不上来,喝口水,休息了许久。 “爸爸,您还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子,不适合做生意是吗?” 缓了好一会儿,顾之秋解释道:“爸爸就是想给你找个后盾,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 “您不是教育我说从小都要独立吗?现在又说要给我找后盾,那我是独立啊还是靠后盾啊?”她一直没收到叶梵的消息,心里郁闷。 “生意啊,不是像管家这么简单,你呀,还是要给他们留些余地。”关于遗产的分配,他已经找律师拟好文件,今天来交代的是她心里多年的郁结。 “父亲希望你今后能跟顾朗好好相处,若是夫家难为,还有他能帮你。” 顾槿落觉得不对劲,怎么突然说这些?这几日不是也在处理公司的事吗?而且请人就好了,又不是非要事事亲为。 “爸爸,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爸爸知道你这么多年都在怨我,但是我希望你能在这乱世中有生存的能力,能接受好的,也要有接受差的能力。”今日他的话确实多了些。 “我明白。”她能明白,但是要说原谅她也没办法。 “今日说的多了,你推我回去休息吧。” 顾槿落把他推回房间,护工把他扶到床上休息,看着他睡着,她觉得奇怪,给谁留余地?给顾朗吗? 早上她找来律师,想知道遗书的内容,律师不肯透露半分。 顾之秋走的突然,也是在九月,与她母亲同一个月份,老管家操办起丧事,顾槿落躲在书房不肯见人。 顾朗从京华赶回安江,敲她的房门,她也不愿意见,瑶儿挺着个肚子,劝他:“你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这几个月,她也累了。” “苏小姐可收到杨霖的信?”顾朗大概知道一些战场上的消息,但是这个时候他不想让顾槿落雪上加霜。 “有一些,他与叶将军分开了,所以也不知道他的消息。” 顾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就好。回安江前,叶秘书长给他送来一封信,说是叶梵写给顾小姐的退婚信。 他知道信是假的,是委员长找人仿的,目的就是不让顾家与叶家关系过于密切。但是叶梵的行踪,他也不得而知。 顾三太太知道自己儿子回到安江,赶紧跑到顾家花园堂而皇之地住下,窜到自己儿子争夺家产。 顾家二伯的两个儿子也回到安江,想着总能分一杯羹,顾家花园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顾槿落依旧躲在书房不肯见人,老管家每日在门口放着食盒,她也只是吃两口又放回去。 第四天,顾朗实在不放心,拍着房门说:“落儿,家里亲戚都到了,你也要梳妆打扮出来见见人啊。” 老管家也在门口说道:“小姐,请柬的名单还得等您确认呢。” “吴伯,你定就是,帮我把张律师找来。”她终于开口,是要回房间换身衣服见见人的。 “小姐,这家里还有很多事……”吴伯话还没说完,顾槿落打开书房的门。 “还有很多事等着您定呢。我帮您把秋槿叫来,伺候您穿衣打扮。”看到她肯出来,吴伯也很开心,顾朗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用了,你们忙你们的,父亲的葬礼准备的怎么样?把三太太和二伯的那两个公子请回去,就说这顾家花园还没到请他们的时候。”她心中难受,正想找人撒气。 “老爷交代过,不可太过招摇,请的也只是一些至交,朗少爷也瞧过名单的。”吴伯跟在她身后回话。 “落儿,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叔过世,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你要打起精神来,这顾家还有很多事要处理。”顾朗也开口劝她。 “朗哥哥,你若是真为我好,就替我拦住你母亲,父亲遗嘱未公布前,不要出现在我跟前。”她也是时候好好整顿整顿这顾家门风了。 顾朗站在走廊里,脱下眼镜,揉揉眼睛,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 张律师赶到顾家时,其他三个被赶出顾家的人与他擦肩而过,在门口又是一顿喊叫,警卫直接把这三人扔了出去。 看过父亲的遗嘱,她才真的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公司的股份全是她的,包括这个顾家花园,管理权是顾朗的,二伯那两个孩子只有部分分公司的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