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 转眼十月都快过了, 这一年最重大的转折便从这里开始。 既定的消息下达, 很多地方很多人都兴奋欢呼起来。 第一个冬日里的招生考试, 大家都热情地为它奔波忙碌,为它备战。 而云洲则还是日复一日享受着家里人对她的关照,听到消息也只是旁观那准备着的几个忙里加忙,别的除了上工就陪陪玩、陪陪吃之类,其余也用不到她做什么。 由于云朵先头早有准备,一套套的书搜集的最是齐全,好多人知道后争着来借抄, 索性最后私下里按市价卖了一套出去。大家都兑了钱, 轮流着一本本换着看。 占了先机的人还是少数, 大多的都是在同一起点重拾的,再拿起书册自是感慨万千。 慌慌忙忙一天,两天, 好几十天, 赶在要去验收成果的前几天云朵回来了,毕竟家里准备去参加的人数可不少,她也早就说好会帮着安排好琐碎。 晚上吃过饭, 几个兄弟姐妹摸着黑搬了凳子排排坐院子里,冷风刺骨也没人喊冻。没有点灯苦读, 一反往常地难得静下来谈谈, 正好一个人也没少。 “唉, 大妹, 你说咱家会不会太招摇了。而且我跟你二哥三哥年纪不小了,都是孩子的爹,拖家带口的要是自己走掉,家里剩不下几个壮劳力。”聊着聊着老大哥转了话题,事到临头终是有些退缩。 这也确实是事实,不能光指望爹娘养家养孙子,没准儿还要养他们,实在没那个脸。 身后的堂屋里点了油灯,大人一个没少都在,小孩子则早就被打发了去睡觉。院里的声音刻意小了些,屋中的人只能模糊听到几个字,纵然根本听不明情况可都沉默着没吭声。 家里属于中坚力量的几个男丁突然全体奋发图强,高兴之余又有些不真实感,隐隐地还伴随着一丝担忧,很矛盾。至少除了云大河老两口,剩下的心中都不太淡定,空有张说话的嘴却又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 外边,云朵看了看旁边的妹妹。她真心不想打击兄弟几个,家里正经赚钱赚粮的壮劳力她妹才是当之无愧的那个,其他就算有拿满公分的,但谁有能力给家里换来一点粮?钱就那一点不经用还换不到什么东西,那丰盛的吃食还不是靠的云洲?指望他们,每天恐怕要和村里普通人一样有时吃两餐挨挨,或是根本吃不饱。 但除了那个,其他的倒是些问题。 “年纪的事就啥也别多说,你没看头几批下来的,几个最少三十多岁,你看看人家,‘活到老学到老’知道不?亏的看了这么久的书。” 话音落下,眼看没人应和往下接,云朵只能用手往妹妹那里怼了怼,想要征求统一战线。 云洲正发着呆,感受冷风的吹拂,心没在但身体的反射性先一步做出了最佳反应,她一把便抓到了胳膊,轻轻推了回去。 心思回转了,却没有先响应她姐的话。大冷的天云洲倒没什么,就是感觉同一辈分儿的这几个有些傻气。这个时间点估计也就他们几个还待在门外,外面其他人恐怕早进了被窝。当然,不排除就是专门想趁着这个天也让脑袋更清醒一点。的吧? 呵呵。 不过,“我觉得说的挺对。”要是可以她倒希望家里还是这样谁也不少,因为人的生命真是太短暂了,一段时间不见就会有变化,能多聚一刻便应该相互多陪陪。 黑夜中云朵对她以为的云洲在给力附和她的话很满意,差一点不住点头。可惜接下来等到的却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反正外边的也不知晓我们家具体都有谁报名参加了考试,现在临阵退缩,不,应该说悬崖勒马,还为时不晚。这样,也不用担心有的没的酸言涩语,每天就顾着小家吃饱喝足,再挣一挣穿暖的费用就好,万事大吉。” 云洲说的并不是反话,她想的是这样便说出来了,但抉择权并不在她的手中,她说归说却不会强迫干涉他们的选择。 平稳的腔调一落,几人各有心思。唯一有的那个相同点就是总觉得妹妹或姐姐临时换掉的那个词换的很刻意,像是专门说给他们听的,意有所指,专门为了反向刺激鼓励? 其实他们才是想多了。 不管怎样,云朵借助时机也赶紧表明想法,“你看这还没去考试呢就想这么多,‘人往高处走’,学学人家那知青同志。考上肯定会有补贴,还有家里啥事也都跟嫂子们多交交底,没坏处。再说这些年因着我们姐妹俩那风言风语你们听的还少了?都学学我们云洲,就算有人在她跟前议论,你看她什么时候脸色变过?”她妹绝对是棒棒的,定力十足,外界的风雨一点也动摇不到她。 至于能不能推波助澜成就美事云朵也不确定,但不说出来她怕家里人以后会后悔。如果真的有的去深造有的留守家中,过个几年,差距一目了然,越来越大之后那感情势必出现裂缝,层次不同相处起来也会有自卑和尴尬。更何况她私心想让家里人都能得到更多。 云大哥叹了口气,说道:“云洲呀,确实比我们强多了。我们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好面子,瞎焦虑,这考得上考不上还不好说呢。你说谁不想每月领钱,苦点累点也甘愿。” 可假如真的考上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不在家,而是几年,中间虽有假期但也顶不了什么大用,期间的空窗期还要只出不进吃老本,就怕突发个什么不可预料该怎么应急啊! 其实这时候想的多也正常,他们这一代都接过了担子有自己的小家,除了云天这个最小的,几个哥哥可是各自几口人的支柱。如果预料到了百分百的失败还好,索性不去,可就是有那万分之一的把握,又不想错过,才会踌躇不决。 只当众人静默的时候云洲观察了一下,她知道他们都更倾向于选择和她不一样的那个方向,也属正常。这便是生而为人吧,有期望,有追求,有目标,才不枉此生百年。 既然这样。 云洲敛了眼睑沉思后出声建议道:“可以报考一个地方的学校。” 突如其来的莫名话语弄的大家一愣,他们讨论的好像根本不是这个还没影儿的事儿,跨度太大了些。 可能不止是跨度大,兄妹们前前后后对话的思想根本就没怎么在一个频道上过,而一方还毫无所觉。也是……无奈! 寒风中,云洲的背依然挺得直直的,声音纵是有些懒散也比旁边几个冻得惨兮兮的人清亮许多。她接着说道:“我有钱,租房买房都可以,也不必要大家都分开,这个我出。其他的连着吃喝也管,算借用的,手头宽裕了随时填补。” 她想她大概有些理解了这边几个的顾虑,身后那群不在场却沉默的人也没略过,一个个同样的心思重重。但这些好像没有什么是用钱解决不了的。 这话一出,已经不是单单局限于什么考不考试,简直上升到了举家搬迁。变化的太快,跟前愣神的眼珠子都快要被惊得凸出来。 那说的大话没法接,而且还反驳不了,因为人家有钱,有那个底气。 倒是云朵尴尬地小声提醒道:“妹啊,你那钱不是都在姐这里吗?”钱她可用了大半,暂时还不出来呀。租倒还能有余,买咱是真的买不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见云洲随口回复道:“哦,还有个存折。” 财大势粗的架势真是让围观的人牙痒痒。心情几经转换,好了,还谈个什么?感情刚刚他们在这里多愁善感一圈儿在人家那里根本不是个事儿。 真是早些时候怎么就没一个人想起家里还有个隐形大富婆,钱粮找她借那绝对是妥妥的,保证家里媳妇儿孩子饿不到,估计能养的比他们这些个顶梁柱亲自养的还好。不得不承认这是个让人伤心的事实! “咳咳,搬家的事儿延后再提。”可能性……,嗯,一切皆有可能,谁知道呢。 “眼前大哥你们几个收拾收拾心情准备迎接考试吧,真的考上了咱再说别的。还有咱也不显摆,等那天找个由头就说陪你妹我置办嫁妆咋样?反正我礼也过了,婚期也是来年开春,说得通。就这么着了啊。” 云朵匆匆忙结个尾就拉起云洲往她睡觉那小屋摸索,瞥到堂屋里的人还不忘招呼大家也早点休息。 院子里少了俩人,那风就更全面地挨到剩下人的身上,冷的程度也加重。也或许是错觉,其实一直都是最冷。 “……”面面相觑的几人相互瞅不太清神色,但各自心中应是有了计较。 “奇怪,我二姐的钱怎么在我大姐那儿,大姐工资大头可在她自己手里啊,怎么会缺钱?”云天后知后觉琢磨着。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最后直接忽略,等有时间再说吧。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真冷啊,睡觉睡觉。” 门里门外不知何时默默全部散尽。 渐渐,各房屋子里的动静和悄悄私语都停歇了,冷空气被隔绝在门外,密闭的房间里沉默一片,各自拥着暖洋洋的铺盖沉沉睡去。 正是夜深人静,黑暗中,云洲却长吐一口气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望着房顶出神。 旁边的云朵睡得正香,呼吸间还伴随着轻微的小鼾声,姐妹两人的身子在被窝中紧密挨着,互相分享传递热量。不时的云朵还会手脚越位一下,翻身或搂或搭地变换更舒服的姿势,根本丝毫没有顾忌到已经给人带来了负担,还傻乎乎肆意着。 早该料到的。云朵说不想去那边享受被‘大水’冲到龙王庙的福利时就不应该有赞同那诋毁的任意一丢丢倾向,明明几个小的也并不是每晚都会画地图,哪里有那么巧去凑合两晚就给遇上。现在好了,受扰的还是她。只怪终结谈话后没有强烈严词赶人,悔之晚矣!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3124148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