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没有深交,也就打了一两次招呼, 真真正正的一两次, 绝不会超出。 “去那边吧”云洲抬头示意了下不远处, 正好是大家能看到的地方,但谈话也绝对安全,是个让人听不到内容的距离。 “有些事想先问问你。” 云洲说完率先转身往一边走去, 身后的李文婷迟疑了一瞬便也抬脚跟上,她没有别的选择, 也不太敢。恐怕她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跟提前想好的下一步发展也完全不一样。 “嗳,李……” “好了”云朵虚晃着拦住了喊话阻止的人, 还打断了他们。“这里这么多人在呢,我们不会怎么着的。各位接着吃饭吧,不会打扰太久。” 明眼人也看到了, 是李文婷自己跟过去的,年纪不到二十但也是个大姑娘了,就算有什么她也应该能应付。何况我多敌寡, 吃不了大亏, 吧? 另一边的三人站定后, 随即一阵沉默,还是云洲开口发话打破了那诡异的氛围。 “云天, 想问什么就问个清楚, 以后想来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李文婷正低着头, 听到话后很明显地抬了抬, 欲言又止。 云洲可不喜欢办事太过拖沓,皱了下眉头,沉声警告弟弟:“你不想说等一下就不要插口。” “我说,我说”云天连忙接话,他相信要是再不吭声他姐是真的会言出必行让他插不上嘴甚至是暂时封口。其实确实有很多不理解,中午那会儿他还来不及说便被劈头盖脸一顿指点,太冤了。 云天来回深呼吸好几下,努力镇定地面对他曾经认为必将会成为一家子的人,“为,为什么要带人过来?我俩处对象是你也同意了的,就算你不想处了大可直说就是。”领人来特意贬斥他一顿算哪门子仇怨。 没有揭撕抵里的咆哮,只有伴随着吞吐难言的磕磕绊绊。 “我,对不起……” 才说了几个字就哽咽起来,这‘恶人’还没人怎么着她呢就自己先溃败了,太轻易不战而胜,让人一点成就感都生不出来。 李文婷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性格确实也如同她那外貌表现出来的那样,未经太多世事,懵懂中带着天真的姿态,下乡磨砺了三两年也仍被保留。 红彤彤的眼睛里泪珠子接二连三溜到外面,划出一点痕迹然后才不甘心地滴落,一粒两粒好几粒,云天反射性地伸手想要照旧帮人擦去,可到底止住了,在半空中被云洲适时拿下。 云洲打掉弟弟的手,掠过他脸上闪现的懊恼神色,正眼看着面前的姑娘,忍不住感叹那眼泪还真是个好东西,有时候比真正的武器还要厉害,它一出来,一些人立马就同情心泛滥缴械投降。 当然,那哭的人颜值必须高档大多时候才会有用,低于普通以下那可不好说了。 “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瘾,都不能成为你伤害人的借口。把……” “嘿,没想到你这人缘还挺好的,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来找你具体做什么,可那好话不要钱似得,我在那几个跟前都被迫听了一箩筐。”云朵的到来打断了即将脱口而出可能会更无情的话,很自然地接过妹妹不耐烦理的烂摊子。 “怎么还哭上了,我们云天被人嘲讽一遭就连眼皮子都没红呢,这一对比你让他情何以堪?” 云朵那嘴可是什么话都能说出来,自家弟弟不争气也照样会损。她也算是看清了,李文婷就是一朵小白花,真正的透白吧,嘴上要自立心里却又总会举棋不定,而且很顺从和接受家里人对她做的决定,能被轻易说服。 “我直说了吧,我们姐妹来就是因为你做的这事儿它不地道,从来都有那好聚好散一说,可偏偏你要歪其道而行,做那劳什子多余的招儿。你说你好商量地跟我们云天直接说了断不就行了吗,实在他死缠烂打揪着不放你再鱼死网破还是怎么着咱们也不会觉得委屈,可你看看现在这事儿办的。”云朵两手一摊,很是为难地唠叨了一大串子。 她还真的不太想招惹这类人,一个不好再有什么护花使者被那泫然欲泣、欲说还休的模样引地想偏,弄错是非的对象,进而引发口水战或是别的可不太妙。 那会是又一轮的费时费力。 李文婷被说地懵了一下,回神后连哭也顾不得了,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只跟刘冉说过,想让她陪我去,壮壮胆,谁知道她多叫了好几个人过来。她们也不是故意的,是我没说清楚才会让大家误会了云天,然后被……”话到此处她自己也打住接不下去了,再辩解理由也挽回不了什么,回不到之前。 一场乌龙罢了。过程曲折了一些,但目的达到了,彻彻底底达到。 “算了吧,姐。”云天无奈,心累。 他不理解之前想要弄个明白,可这事到临头刚听了一点却又厌烦。从那简短的几句话他也听出来了,他俩一直都算有缘无分,那时拖拖拉拉说让他信她便应该料到会有这么一种结果,她说会说通家里人答应,等啊等,终于等到了,可惜是唯一的坚持者投了降。可笑吧。 他信她的话,一直信,最后这次也没理由要跟以往不同。只是以后真的就没有以后了。 云天也不想多说什么,如果只李文婷一个人偷偷找他要断绝关系,他想他应该会挽留,毕竟处了这么久的感情,你情我愿的那种,自是珍惜。而现在,肯定是没有可能了。 也许是相处时间长了,彼此双方都有了解吧,所以她才会带人来见证,可惜搞砸了一切。不,也不算搞砸,至少她顺利如愿以偿。 “云天,是我家里人实在不同意,你知道我姐比我还早插队下乡,她的情况很糟糕,我妈来信以死相逼绝对不让再接受,她不要我走我姐的老路,我跟她回信解释了。这么久我夹在中间也很难受,实在对不起。”李文婷不敢抬头,但该说的却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之前组织好的语言她也希望能说给他听,自己确实很难抉择的。 她也怕,她妈有夹带她姐的信给她看,这是一个,另外她也对自己没信心,怕错付一生。她还想回城,回家,受够了在田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无休止劳作,而马上就可能有机会了。最后还写了就算那恢复高考的传言不实,也有办法把她带回去,只需要再等两个月。 她下乡三年,今年才十九,真的不希望剩下的大半辈子都要耗在这里。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事实本就如此。 云天沉默,他为她刚刚还在求他姐尽量不要在人前开口直言,因为知青点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不想坏她名声。自作多情啊! “看,我就说你这多此一举,她那些同伴听了刚刚那段话只会有共鸣,事实上不管怎样都只有你吃亏啊弟弟。至少在这里。”云朵忍不住叹息。 “好了,你俩到此打住,以后能不搭话就别见面。” 闲话不岔了,重新回归正题。 “今天另外一个则是看不惯那伙嘴上没把门的,也不多找事儿,让她们过来一个个诚心赔礼道歉吧,这个不能少。还有鉴于你做事不当对云天造成了精神上的伤害,必须补偿他。我们也不多要,就之前他在你身上花费的钱物、偷偷下力气帮你干的活计之类,你折算成钱票还是什么的都行,给结了。”反正不是和平分手,还任由所谓的朋友进行辱骂,没有阻拦,搁谁谁心气儿能顺? “我们家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家人还好,用了吃了没话说。这年头,你这个陌生人就算了吧,不要回来会心里有刺硌得难受,想吐。” 云朵也没直说要李文婷还多少,大致有个一半左右她也能接受,全凭自觉。最主要是心头不舒服,看不惯,必须要让人放放‘血’才行。 李文婷眼睛更红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都在往这边看,可却没人过来,连刘冉她们几个也没有动。心口闷闷地,“我替她们道歉好不好?都是我的不是……” “别别”云朵制止,“咱们的用钱解决就好,她们的就认个错,不来道歉了就一人给个两块五作补偿,这可是自愿的啊,别的不接受。” “两块五?”声音有些尖利。 云朵没理会李文婷震惊不可置信的神色,继续侃侃道:“让她们诚心点儿,快点儿,我们还要赶回去吃午饭呢。有谁抹不开面子或是不想给了我们下午会上报给村里,毕竟人民当家作主的时代,有些人思想歪风邪气看不起劳动群众可不行,该汇报教育!” “这……不是有传言高考那些吗,你这样等她们以后” “以后?指望她们吃还是喝?预祝你们早点离开啊。”云朵有些讽刺地微微拱了拱手打断不切实言论,“好商好量完不成别怪我们下黑手啊,咱云天二姐这段时间可会一直待在村里,文的不行你们晚上可要小心点了,有可能会来武的。” 云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就照直了转达,话学少了有人阴沟翻船可别抱怨。还有那个刘冉,她不来要交两倍的价,两个两块五,你也赶紧去不管拿还是借凑够钱票,没看我们二姐都没耐心了吗?五分钟不过来就自己个儿小心着些。” 李文婷也不敢再多言,鼓起勇气瞅了眼云洲,面无表情的,好像真如云朵所说的那样要发脾气,吓得连忙拔腿往回跑找人说情况,生怕晚了一秒。 她这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资历老一些说的前些年有野猪顺着山窜到这边的山头然后云洲一下子就除掉祸害什么的她们没亲眼见过,但那每天跟壮劳力一样的拿十个工可是事实,还没人有反对的声音。 更让人胆颤的是上次,有人准备建房,经过村里人一致同意后便用公分换了棵树做房梁。那天,有人围观有人帮忙,本来一切顺利,谁知放倒的时候却出了岔子差点压伤人,还是云洲反应快照着树中间狠狠一脚,生生把另一头给踹歪了一段距离,脚印都印了上去。 亲眼所见,怎么可能不害怕?惹不起。可惜就是听云天说力气大吃的也更多,这一点连村里人都摇头叹息养不起。 也不知李文婷是彻底打了云洲的名头还是怎么说的,好几个人结伴道了歉,甚至多说了两遍以表诚心?倒是有两个没来,不过云朵狮子大开口要的钱给到了,其中那个就是刘冉,两倍的要求也照给,恐怕也是想用钱抹去一些有的没的。 回去的路上,云朵把白白得来的二十多块钱全给了云天,“填一填你那私房吧。还有我这个当大姐的才八字刚有一撇,你着什么急?总要给我俩背完包袱再说吧?有那打情骂俏的时间多看看书,‘书中自有颜如玉’。” 云天默不吭声,面子里子在他心里可比不上钱粮重要,他这会儿只是还有一点点伤心,一点点。 随后,两边的肩膀同时重了重,被不同的人分别或安慰或鼓励或就是随手让云天意识到他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拍了拍,三人两前一后絮叨着往家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