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过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 家里晨起锻炼的人并不多, 之前由老两口逼迫下的全员活动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终结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能怎么办?天天追逼人的手段老两口都用厌了,还是没能改地过来那群懒家伙们的习惯, 总不能一直耳提面命继续招人烦惹人厌吧。 不过要说之前的成果, 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 至少每天云大河苏梅俩人没觉着孤单过, 身后或多或少总有人轮流跟着。天天还不一定重不重样的那种。 该欣慰吗? 唉! 差不多的时刻, 天空还有些灰蒙蒙,云洲已经照常在最前头领着示范了,她永远是家里最标准的那个。 老两口因为学拳学的晚, 筋骨很难再完全拉伸到达年轻时候那种程度, 但即使这样,经过不懈坚持下来也挥打地颇有一些风范气势,刚柔兼济的韵味展示地充满别样的淋漓。 其实一般来说,九点左右才是开始练耍的最佳时刻, 那时候天地间阳气也足,一大早吞下的食物也消化的差不多了, 各个器官能量补充到位,再打个两仨来回,浊气排出, 保准一整天都精神百倍。 可那个时间哪里会有什么空闲。 云洲有心根据人类的身体机能做调整, 可她那时候正上工呢, 暂且作罢, 只嘱咐爷奶到了时辰再认真来两轮,现在权当活动活动开身体,不用跟她一样认真到位。 只可惜这个消息并没有告知另外的家里人,其他人还不明情况,家里最清楚的三人竟然也绝不主动提醒,反正六点前后虽不是最佳时刻但也不是一点好处都得不到,额……随他们去了。 如果被‘坑’的众人知晓这个,估计要骂…好吧,估计也不能、也不敢咋滴。哈哈。 依着以往,苏梅拉伸拉伸活络完老胳膊腿儿,轮到腰部运动时不经意一转头就看到大孙女儿云朵。 这一看,了不得。 好家伙! 一个小年轻压个腿死活压不下去,手指尖儿就专盯住小腿跟脚踝之间晃悠,原地打着试探,就没见着有挪出过那个窝。 这算个啥子拉伸?玩儿啊? 真真儿没眼看!连她老婆子都不如。 苏梅眼神儿略过那当姐姐的,又瞅了瞅一边动作次次到位,从鸡蛋里挑不出骨头丝儿来的妹妹,心里直呼算了,比不上。 其实又哪里用得着比较?就根本没有在过一个段位。 云朵也是倒霉,这次次回家的大多时候连个懒觉都睡不成,一大早就被同眠的妹子给拽了起来,死活不给放过。唉,她招谁惹谁了! 幸而她也看不透人心,还不知道自家老奶奶关注‘鄙视’她好一会儿了,不然,恐怕心里更要委屈。 总而言之,说到底也算她自找的,没有自我反省自己晚上那睡相,不然哪里用得着早起出来‘受罪’。明明小时还算端正,这越往大了竟然越反着来,非想要寻一个东西抱着不可,有时还要死紧缠住的那种。 云洲再是圣人也不是没一点脾气。 纵使她睡眠不到位也不会跟脆弱的人类一样身体健康受损或休克乃至猝死,但罪魁祸首太嚣张还是屡教改不了的那种,没在晚上专门喊醒人都是她容忍度够强硬,哪里会甘心自己早起让位让他人更舒服地霸占‘温柔乡’?即便是亲姐也不可以。 所以,只要姐妹俩都在家,大多时候都是一大早就能看到两人的身影。至于其他时候,那就是云朵这个当大姑的跟孩子们挤一张床到天更亮才起。云洲一般才不会主动去别处拉人。 ——“呼~” 清晨的冷空气让早起的人绝对是充分感受到了换季带来的不同,而随着天色从蒙蒙曦光到亮度一点一滴逐渐暴露出来,更多的人或自然或非自然陆续着装出屋忙碌。 前有‘一日之计在于晨’,再有一代代口口相传的“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吃少”之类的话,可见早晨和早饭是相当重要的。 村子上空,稀稀落落的一处几处开始有灶火烟雾汇聚升腾分散开来,云洲家的烟火气儿最终也归属于它们之中。 年龄大觉也少的云大河老两口开始踱步后,身边的人就自动散去,也该准备自己别的安排。后院恢复了空荡,只有风继续拂过墙壁、半高台接着又冲出院子往远处飞去。 “看那天儿的样子,这两天没准儿还能回暖一些。”云大河有些苍老的面庞面向着变了样子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可惜,周围几人散去,无人搭话。就连他最亲爱的老婆子也只是抽空瞥了他一眼,僵笑着动了下嘴角,然后又扭头无言。 云洲在好几步远的距离听到自家爷的话后顿了顿脚步,抬起头,细看了下后心里暗自认同。“可算说准了一次!” 说起来也好笑,云大河这个老江湖在七七这个年头算是栽了个‘跟头’,老天像是要专门跟他作对,或是为了挫一挫他一家之主的锐气,反正是回回预测次次不准,今年的头一次终于推理正确可是现在却并没有耐心观众在一旁听取。 阴差阳错呗。 天空带着少许的阴沉,院子里陆陆续续有人来回。云朵缩着个身子嘟嘟囔囔地凑近汹汹的灶火旁烤手,红彤彤的光亮映衬着,暖融融的,随着柴火的噼啪声闲话着家常。 这一天明明看似和以往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可是,真的就是那样吗? 越过低矮的一间间房屋,视线很容易且没有任何遮挡地可以看往远方。云层被容纳进眼中,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云洲,看啥呢?快把外边的大棉袄穿上过来烤火。”果然还是看不习惯! 冷不丁的某人大姐范儿发作,咆哮了起来。 其他人则见怪不怪。 真是还有一种‘爱’叫做‘姐姐感同身受觉得你也冷’! “喝喝,我这活动了一早上手都快冻掉了,根本热不起来。呼~嘶嘶。”云朵恨恨地怨念着,也顾不得教训了,看站定不动的人听到后有了反应便继续专心致志于让双手回暖的工作中。 “朵啊,上次你自己不是摸索着织了个啥半截手套,咋不戴上?” “额……”云朵张了张嘴,有些为自己感到丢脸。她本来准备织一整个的,但失败了,呜呜~。只能废一小半拆成个残缺的。“那个就是普通的毛线,戴上也挡不了风,不保暖。” 想要加棉加绒加毛的。 但是好难啊。 或许,明年?可以肆无忌惮地拥有了? 云朵羞恼过后直愣愣盯着火焰想。 “你这妮子净浪费……” 暂且阻隔无视一边的热闹,云洲回神抬步沿着既定的方向走去。漂亮清透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陷入了什么思考。而只着一件单衣的身子被冷空气包围着,却依然‘挺拔’,毫不动摇。 没过多久,换好朴实碎花袄的年轻姑娘重新出了房门,稍显陈旧的布料,外人谁也不会轻易察觉到里面塞满的会是厚厚的新棉。不显山露水的富贵。 云洲径直走到灶门口跟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言毕不用等她后便踱步出了大门,没有匆匆忙忙,气息一如既往地平缓绵长。只有偶尔会抬头瞧一眼远方,除此以外再无异样。 要说这世间说大不大,说小却又无法用双脚去实际丈量完全。人类总会有太多的规矩束缚,太多的割舍不掉,以及太多的太多因素。 踏在所谓故土的这片土地上,纵使生活了二十来年,可云洲依然觉得有些异样陌生,说不出来的那种无来由感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日近似无限叠合地重复着。 “呼~~”心中有些沉闷。 这里何尝又不是另一个把她封锁的起来的‘牢笼’?只是多增了一些哄闹但没办法倾诉和敞开心扉的人罢了。 有些负担,然则并不完全称得上讨厌。 可也仅仅只限于那些个‘家里人’。 话说人间的四季轮回在北方之地格外明显,许多东西从一点点到极盛,乃至疏忽接踵而来的颓败,交替着,从未停歇过。这里的人们牙牙学语时便适应着,层出不穷流传下来的古老传说和前人经验让他们一代代如此这样相安、繁衍生息。 小时的云洲无意中有听到过太多的大人们的“恐吓”,他们或谈笑或生气无奈时顺嘴拿来威胁‘教育’孩子的神怪鬼魅之说,曾好一阵子让她燃起兴趣,可惜很快那些话在一夜间便销声匿迹,没有人再敢畅言。 后悔吗?没有在能听到时去追问细究,一探到底…… 谁知道呢。 云洲总觉得自己舒适生活了二十来年沾染上了不少作为人的习惯。 也是。 这副身躯不就是个人吗? 可也,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 功名利禄富贵皆可不要,亲人朋友他人也不可能时时相伴,总得要费心给自己安排一条路才行,一个通向舒适只关乎自己而不在乎异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