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檀才不怕他,一面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一面逗他:“有人自己方才说的话,这么快就不作数了。” 安归闻言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觉得燕檀大约指的是自己方才所说的那句“我又不会真的怎么样你”。 他低头在她唇上又印下一吻:“仅此而已。反正阿宴迟早是要嫁给我的。” 燕檀笑道:“我可没有答应你。” 安归脸色一变,仔细打量燕檀的神情,却又觉得她好像不是在逗弄自己,于是有些急切地问道:“阿宴?” “我同你说过呀,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呢。”燕檀优哉游哉地捧着自己的脸,“眼下正是个清算的好时机。你当时派人不由分说抢了我的玉牌,虽然是为了保护我,可也让我担惊受怕、备受煎熬。”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安归,你其实完全可以和我好好解释的。我不笨,可以自己权衡利弊。” 安归的喉结滚了滚,在她身旁好好坐下来,似乎想要抱她,却又止住了动作,乖乖颔首道:“我知道当时自己做错了。” “从今往后,我一定会提前好好同你商议,再也不会如此鲁莽行事。” 方才还狡猾又qiáng势的青年眼下如同一只收起了利爪的驯顺小shòu一般乖乖坐在她身边,眼中有些忐忑地凝视着她的脸。 燕檀点头:“那我还要好好考核一番。” 见她态度似乎有所松动,安归便立即上前来,将她两只手收在掌心,故作委屈道:“阿宴,你亲了我,我就是你的了。你不能不要我了。” 燕檀狐疑:“等等,这话好像很耳熟,你之前扮小乞丐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同我说来着——咦,不对,不该是我同你说才对?难道,这也是你们西域的习俗?” 安归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神态像是一只餍足的狐狸:“女子亲了年轻的男子后,自然要对他负责的,我们西域人都如此。而且阿宴还亲了我那么久,还被裴世矩知晓了,若是不要我,以后我会过得很凄惨的。” 燕檀被他唬得一愣。 - 这时,行帐的帘子又被人掀了起来,许久未见的毕娑走入帐中。 他旁若无人地在帐中坐下,对燕檀和明显不悦的安归道:“两位殿下聊完之后,我还有些正经事要找两位殿下。不知两位什么时候能空出一些时间给我?我们来谈一谈白龙堆。” “最近寂没之塔中,又莫名其妙地多出许多无名尸体。” 第三十八章 文学城独家发表。…… “毕娑?”燕檀诧异万分, 转过头去瞧了瞧仍在不悦的安归,又瞧了瞧面色如常的毕娑,“你们一早就认识么?” 难道她自以为费尽心机地进入康家, 其实本就是处在安归的安排之下? 毕娑摇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殿下知晓我,是在你来康家之后。你那时来康家的确是我那名义上母亲的意思。不过我与殿下相识, 倒是与你有些关系。” 瞧着燕檀愈发一头雾水, 安归同她解释道:“他见你与我一道, 猜中了我们的身份,因此才找上我。” 毕娑挑了挑眉道:“原来殿下还未曾与你说起这些事情吗?” 他张口似是要解释, 却被安归睨了一眼,于是了然地闭了嘴, 听安归抢先对燕檀说:“他与我一样, 一早便发觉了秘教的存在,察觉出康云汉所统领的粟特商会似乎与秘教有所牵扯, 于是便自愿被卖进康家做养子, 以便暗中进行调查。” 燕檀道:“一直以来,每次谈及这支秘教的时候, 时间都很紧迫。你们还从来不曾与我好好解释过这究竟是怎么样的势力呢。” “即便是现在,我们依然没有彻底摸清他们的底细。”毕娑接过话来, “目前只是知道他们的教徒惯于进行极其jīng妙的伪装, 而后取代原主人的身份蛰伏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等待教派的指挥伺机而动。” “秘教的可怕之处不仅是他们几乎无懈可击的伪装,而是无人知晓他们究竟会选择何处蛰伏。”安归道,“我自回到楼兰以来, 四下打探,发现被取代的目标既有中原与西域各国政要,亦有市井白丁平民。而且他们行事非常隐秘, 即便是朝夕相处的亲人,一时之间也很难辨认得出,我们便以‘秘教’代称。” “平日里看上去,他们便如同滴水入海一般,不会有任何异动。但一旦秘教如今日欲取楼兰这般展开布局,白丁平民负责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王公政要负责把控时局,若是当权者不曾察觉,一张巨大的罗网便将一国上下皆网罗在内,挣扎不得、逃脱不得。” 毕娑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卷展开,铺在燕檀和安归面前。燕檀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那是一幅粗略描绘了自大秦向东,一路囊括安息、贵霜、西域诸国、中原三国直至蓬莱的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