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殿下和我近来的调查,秘教势力分散之广,遍及中原秦、赵、吴三国,在楼兰亦有渗透,但越向西去,教徒越是罕见,到了安息国这里,便几乎没有了。因此殿下和我都觉得——” 安归道:“秘教来自于中原。” - 燕檀皱起眉头,心中隐隐开始担忧起来。 赵国经历先皇一朝,本就积弊已久、百废待兴,她父皇兢兢业业十几年,也不过是令情况稍有好转。北方边境匈奴人的屡屡侵扰就足够让她父皇头疼不已,若是届时国内再掀起如楼兰今日这般的动乱…… 安归见燕檀低下头去,情绪低落,便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将手覆在她的手之上,在她耳边沉声安抚道:“别怕,有我。” 毕娑抬起头,见两人如今情形,也明白了个七八分。 他咳了咳,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便替你解释一下殿下的全部安排吧。如今那具伪装成殿下的尸体会令城中匈奴人认为,杀死元孟便对楼兰政权有机可乘,一定与秘教血战到底。而元孟狡诈,定然会想办法将秘教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与匈奴人抗衡。在我们去白龙堆的同时,城中这两方人马势必两败俱伤。匈奴经此一役元气大伤,短期内都不会再对赵国构成威胁。” 燕檀心中松动,抬起头来。 毕娑继续道:“同样,那具尸体也会蒙蔽元孟和秘教,令他们想不到殿下此时会转而攻向白龙堆,而疏于防备。即便如今看来,白龙堆并不是秘教老巢所在,但也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一处地方。待到匈奴人被秘教击退,我们攻下白龙堆,就可一举解决匈奴和秘教两个西域的心腹大患。” 燕檀顺着毕娑的话整理了片刻思路,转头看向安归:“借刀杀人?” 安归眯起双眼:“阿宴过奖了。” 毕娑揉了揉眉心,附和道:“殿下这一计确实jīng彩。我在未曾投奔殿下之时,曾疑心殿下手中有什么秘而不宣的神秘军队,能够与元孟、秘教和匈奴抗衡,谁知殿下竟是设计引得这几方势力互相残杀,坐收渔利。” “实则阿宴在王宫中也对我助益不少。”安归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悠然道,“我是以阿宴为由离间匈奴和元孟的,若不是阿宴进宫,我一时也想不到这么合宜的理由。而且阿宴还动手杀了骨咄,更加重了匈奴对元孟的怨恨。” 毕娑一副十分无语的模样,而燕檀则更是心虚。 她进宫是因为会错了安归的意,一时冲动。而杀骨咄……几乎是安归将刀递到她手里,将动手的机会让给了她。即便没有她,他自己也可以做成的。 偏偏安归还在那里不无得意地炫耀道:“阿宴真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勇敢的女子——” 燕檀不由得被他夸得有些飘飘然,唇角忍不住往上翘,眼见着毕娑的脸越来越黑,轻咳两声打断了安归,对毕娑道:“安归方才说,你察觉到康云汉所统领的粟特商会似乎与秘教有所牵扯,又是怎么一回事?” “粟特人善商贾,好利,丈夫年二十去旁国,利所在无不至。”毕娑正色道,“西域、安息和中原遍布着粟特人。再没有哪一种人可以像他们一样,广泛地游走于各国之间,而鲜少被他人怀疑。而粟特人彼此之间联系的方式便是经商地的行会和聚落,控制了这些行会和聚落,便可以顺着粟特人的脉络,把教徒悄无声息地散布到各个国家中去。” 燕檀忽而想到自己初次前去康家时,遇到的那名名唤米娜的妇人。她的夫君便是在粟特行会中失踪,而后性情大变,继续向西而去。 “你的意思是——”燕檀试探着猜测道,“康云汉一直在与秘教勾结,秘密地将自己手下所辖的粟特商人改换成秘教教徒?” 毕娑摇了摇头:“并不完全是这样,事实上,除此之外,康云汉还在替秘教解决麻烦。殿下和我都认为白龙堆是秘教秘密巢xué的原因,正是从种种传言来看,无意中经过了白龙堆的外人,十有八九都被灭了口。” 燕檀迷茫道:“可是,我也经过了白龙堆——”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狐疑地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地坐在身边的金发青年,那双极其特别的碧色眼睛此刻正无辜而又认真地瞧着她看。 “难道,龙勒驿外那名假扮驿丞的西域青年,还有白龙堆中建起沙堡同我一起躲避风bào的——”燕檀惊诧不已,“都是你扮成的?” 安归毫不遮掩地颔首应下,托腮对燕檀笑眯眯道:“我的阿宴当真是聪明过人。” “我一早便觉得赵国公主前来楼兰这一路定然不会一帆风顺,便在阳关以东暗中跟随赵国使团。你偷偷潜出驿站寻找你贴身侍女的那晚,便是秘教对使团下手之时。多亏了你那莽撞的侍女,竟令你yīn差阳错地在驿站之外躲过了秘教的暗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