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死了。安归想要的王位如今是我的,安归想要的你如今也是我的。没有人再能够从我手里抢走任何东西,”他孩子般开心地喃喃道,“一切都会按照我想要的样子发展下去。” 元孟倾身过来,将燕檀抱在怀中,趴在她肩头说道:“枕枕,你莫要怪我。其实我抢走你,也不单是为了同安归作对。父王厌恶我,母后也不爱我,但你却愿意舍命救我。也许,有了你陪在我身边,我也能尝尝家的滋味。” 他直起身子来,琥珀色的眼睛光芒流转,将合卺酒塞到燕檀手中:“我听闻中原成亲,要夫妻同饮合卺酒,寓意连为一体,永不分离。枕枕,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燕檀木然地接过酒,在元孟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元孟的眸中闪过满足的神色。他亦将酒饮尽,放在一旁:“与我喝了合卺酒,你就再也无法离开我了。” 许是被酒味刺激了知觉,燕檀木然的神色有了一丝松动,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元孟却恍若不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贴在她耳畔低语。 “枕枕,我可是从未对你说过续昼于我的意义?年幼时,我母后从一名高僧手中得到了它,又辗转送到了我手上。在最绝望的时候,每日只有它的气味安抚我入睡。” 元孟温柔道:“很温暖的味道,甘草、红茶、檀香。多年之后,命运把创造它的你送到了我的身边,让我有一瞬间以为……我也是被神明眷顾的。” 他低下头来,眼中是缱绻的神色,吻上怀中少女殷红的唇。 第三十六章 文学城独家发表。…… 温柔缱绻的触感仿佛仍留在唇上, 燕檀嫁衣之下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元孟双目紧闭,软软地倒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仍维持着昏倒前的模样, 停留在她腰间的裙子系带之上。 燕檀低下头去,伸手从喜chuáng的被褥下摸出一柄匕首。 她在合卺酒里下了药。 燕檀缓缓从鞘中抽出雪白的刀刃, 咬紧嘴唇。 合卺酒里的药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药, 她尚未决断, 只是让他暂时昏睡,失去抵抗之力罢了。 眼下她当真要杀死他吗? 即便骨咄死了, 可当时使团刺杀到底元孟也曾参与筹谋。燕檀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毫不介怀。况且,他根基不稳时尚且曾在匈奴于赵国之间摇摆, 一旦他日坐稳王位, 恐怕……即便是燕檀和亲,同他的野心比起来也不足为道。 裴世矩此时应当还在楼兰城附近, 她若是与他取得联系, 成功拥立楼兰王室中的旁支为新王,或许赵国可以借此控制楼兰乃至西域的局面。 但若是失败, 不仅她和裴世矩必将惨死他乡,还会彻底失去了楼兰这一盟友, 为赵国招来一场灾难。 还是说, 挟持元孟为质? 但不杀元孟……他心机深沉, 她担心会生出什么变数来。 燕檀闭了闭眼睛,双手握紧匕首柄,悬于空中, 欲向元孟心口刺去。 半晌后,她颓然松开双手,匕首“哐当”一声落地。 假使她此时杀死元孟, 便再无回头的可能,接下来必须要面对极为复杂而失控的局面。如今赵国尚且毫不知情,她父皇又向来委曲求全,她当真能如此冒然决断吗? 万一她和裴世矩控制不住,那便是赵国的千古罪人…… 冷汗涔涔而下,若不是有胭脂染唇,只怕她唇上如今已是毫无血色。 元孟趴在她的膝头陷入昏睡,对燕檀此时内心的波涛汹涌一无所知。 - 眼前的红烛红帐忽得变得片刻扭曲,燕檀在混沌中听到熟悉的声音唤她。 “阿宴!” 她惊诧不已,转头向寝殿大门看去,只见青年挺拔颀长的身影自黑夜中踏破火光与鲜血而来。宫中的侍卫和侍女大多四下逃散,负隅顽抗者皆已变成了他脚边的尸体。 他一头金发披散,发上染上了猩红的血,纠结缠绕在一处。周身皆是数不清的细小伤口,身上战衣已瞧不出本来的模样,不知是被他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染成了深红。一把雪白的弯刀指向地面,一缕缕鲜血顺着刀尖一路落在地上。 但那双碧色的眸子依旧明亮。 安归走到距喜chuáng十步之远的地方,顿了顿,止住了脚步。 一袭嫁衣的小公主怔怔地坐在chuáng边看着他,jīng心装扮过的面容美艳灼人,而他的王兄此刻枕在她的膝头不省人事。 安归的脚尖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咣当”一声脆响。 他低下头去一看,那是一柄出了鞘的匕首。不知为何,他在看到它之后竟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被扑过来的燕檀紧紧抱住。